《[黑篮]春雨》安木木子

8、等待

　　帝光中学的胜利毫无疑问。

　　千岛透站在大门口的一旁，看人群从场馆内走出，有自己曾见过的脸，也有未曾听到过的音色。

　　她的双手在身前拎着袋子，泛着红，有风刮过时会有些疼痛。

　　走出的人越来越少，连从门口而来的一点热气也开始退去。

　　有认识千岛透的同学在走出时还热情地打了招呼。

　　「咦，千岛同学。还没走吗，在等人？」

　　千岛透却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握紧了手中的袋子点了点头。

　　「……嗯。」

　　「难道说……在等紫原同学？」

　　她凑过脸来，兴致勃勃地看着千岛透冻得通红的脸，逼得千岛透向后一退，后背抵在了墙上。

　　「啊，我……」

　　她半天说不出话来，袋子上握紧的双手却不住地发疼。

　　「哎，说中了？都这个点了，肯定已经走了。」

　　「……嗯。」

　　千岛透回应了一声，并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话。

　　「毕竟那么厉害，肯定也害怕被暗恋自己的女同学堵在门口吧，虽说紫原同学看起来有点难以接近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女生喜欢……啊当然不是说千岛同学或者紫原同学哪里不好，毕竟感
　　觉紫原同学对千岛同学也很友好的嘛，可是就是那个，这个点应该已经走了吧……什么……的……」

　　眼前原本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的同学看到千岛透不知道因为哪句话突然陷入沉思的样子，停下了口中滔滔不绝的“我认为”，看着千岛透突然低下的头，她也开始拼命回想刚刚有没有哪句特别伤人话会让自己在千岛透心中的形象落得糟糕，可惜激动如她早已忘记自己说过什么话。

　　千岛透仍保持着紧张兮兮的动作，而她只是因为在思考现在可能是什么时间而沉默下来罢了，毕竟没有带表的她在这样的等候中也并不需要时间。

　　在两人的沉默中，千岛透也有些意识到对方话语中的合理性。

　　这个时间的紫原敦，大概早已经回家了吧，而自己仍在门口等待。

　　——会等到什么时候呢。

　　她偷偷地这样想了一句。

　　甚至在她的脑海中，都出现了在下雪的北海道守着同样飘满雪花的电视机前有老太太温柔地摸着睡着的猫咪的场景，然后她张开口，开始讲述那个七十年前的冬天故事。

　　那是最新的电视剧的第一集的第一个镜头。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在这个天气里甚至有些疼痛。

　　她不敢抬起头来让对方看到自己此时略狼狈的表情，她尴尬地吸了吸鼻涕。

　　「你在欺负小千吗。」

　　千岛透僵住了吸鼻涕的动作。

　　会以这种方式称呼自己的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她却仍不敢回头，低着头的她看着眼前的一双女鞋退了两步，离开了自己低垂着的仅有的一小部分视野。

　　「啊，紫、紫原同学，原来你还没走啊，哈哈那我就不打扰了噢……」

　　千岛透捏紧了手中的袋子，还没有想好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抬起头来。

　　『真的是……很喜欢呢。』

　　毕竟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这句话还新鲜得甚至冒着热气。

　　而那句『喜欢』的宾语，此刻正在她的面前等待她的一个抬头。

　　千岛透终于明白了结衣在拓也面前不敢抬起头来的原因，也明白了她站在橱窗外看到店内的他时迈不出步子的理由。

　　「结束以后我都找不到小千了，」紫原敦将手插进口袋中，掏出一小包饼干，却又塞了回去。

　　「哈哈哈这个家伙竟然在女厕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哎，阿哲都已经到家了吧。」青峰大辉这么说着，却也已经挥了挥手，从他身边离开。

　　「那么我也……」绿间真太郎点头示意。

　　千岛透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在门口站了这么久，从提前离场到结束了紫原敦的等待，她竟有些欣慰地笑了起来。

　　「啊，小千也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紫原敦说话的时候表情仍是僵僵的，好像并不知道该怎样用语言以外的方式表达感情。

　　「嗯，」千岛透点了点头，「围巾。」

　　她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是入场前的紫原敦在这里递到她的手上并且说过『结束了小千再教我吧』的装着围巾的袋子。

　　「紫原，记得送千岛回家。」

　　赤司征十郎在紫原敦的身后轻轻留下这样一句话，也在千岛透的视线中淡去。

　　紫原敦手仍插在口袋里，他弯下腰，打过比赛后的他的发间有隐隐的汗味，千岛透却并没有嫌弃地用围巾圈住他的脖颈。

　　「这次要记好了噢。」

　　千岛透这样说着。

　　她的鼻间有紫原敦洗发水的味道和未干的汗味，却也都在风里变得几不可闻。

　　千岛透特地放慢了手中的速度，简单地绕了几个圈。

　　「嗯。」

　　紫原敦闷闷的鼻音从如此接近自己的距离传来，千岛透有些不太习惯。

　　她看着眼前弯下腰的大男孩，又想起刚刚的自己脑海中不停回放着的与此时无异的场景。

　　她感到有些僵硬，原本就是被冻得失了血色的手指上似乎有血液回流的胀痛。

　　幸亏此刻寒冷的天气，让她成功拥有了脸红的借口。

　　「好了。」

　　千岛透放开了围巾上的手，看紫原敦重新在千岛透的仰视里站直了腰。

　　他思考着什么一般拽着围巾的一角观察着，然后重新掏出口袋中的饼干。

　　「不想学了，太麻烦了，」紫原敦没有撕开包装，而是直接将饼干递给了千岛透，「以后也拜托小千了。」

　　千岛透接过紫原敦的饼干。

　　「……啊，谢谢。」

　　饼干上是暖暖的。

　　她不知道这包饼干被紫原敦藏在外套的口袋中有多久，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为她而准备的，却清楚地知道紫原敦刚刚拿出它却又放回口袋的动作是为了现在这一刻，也清楚地知道这份温暖来自于面前对她说出『以后也拜托了』的紫原敦。

　　「走吧小千，」紫原敦终于开始向外迈出步子，「该回家了。」

　　千岛透快走了几步跟上，也将饼干揣进自己的口袋，用右手紧紧地握着它。

　　仍旧温暖，像那节体育课上的她的口袋中的一支简单却温暖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