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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祖坟君心 ...

  •   酒馆里的酒还在喝着。那些关于叶凌欢真情真爱的故事也还在不断回响。叶凌欢只觉得自己做了个荒诞的梦境。那故事里的人有他的影子,但也不全然是他。

      就好像一个人站在自己的墓碑前告别。又如同被涂上了个大花脸,三百年间上了京剧的台面,唱那一出夸张的剧目。

      杯子里的桃花酒已经喝完了,莫安浣趴在桌子上,不知是真的醉了,还是为少点尴尬。但叶凌欢却已经想明白了,他从小碟子里夹起粒花生,却也觉得那些故事不那么荒腔走板。

      两个人在小馆子里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等老板忍不住走过来叫他们空出座儿来的时候,莫安浣才被粗暴的从椅子上摇起来。

      “啊!我这是睡着了?”莫安浣迷迷糊糊的揉了揉额头,她的额头有点发红,眼睛里还带着水光,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说书人都讲完了。我们可以走了。”叶凌欢好心的提醒了她一句,莫安浣才反应过来。

      这时候酒馆里走进来两个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看来还没有什么大的功名,顶多就是个秀才。但即使是秀才,在这个小乡镇里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了,嘴皮子能磨得过他们的,除了县太爷和举人老爷之外,大概也没有几个。

      莫安浣和叶凌欢走过的时候,正巧听到他们在说名城录的事情。

      其实街头巷尾要标榜自己忧国忧民的人都在说这件事。读书人算是掌握文化的人群,但其中的大部分人,也只知道要去说朝廷的一个政令包含多少利益,在位者是否有所谋划。哪怕说的荒唐至极,也算是直抒己见了。

      这都是小道,莫安浣看看叶凌欢,他也对这些漫不经心,只是莫安浣不知道,在外人的眼里,她和叶凌欢的表情如出一辙。

      走出人回酒馆,叶凌欢突然问了莫安浣一句:“你之前说推行名城录的人是当朝宰相吧。”

      “那又怎么样?”莫安浣睡着的时候耽误了点时间,这会儿她走的很快,急着去书肆买好纸笔。好给村子里的孩子分糖葫芦。

      “你说他占了你家的祖坟,这又是个什么故事?我总觉得你和那墨翌大人有点关系,或许你愿意说一说?”

      莫安浣笑笑。也就随口给叶凌欢讲讲自己的家庭。

      她出生在靠近边陲的一个大城市。寒城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南蛮想要入主中原,势必要夺取寒城这个咽喉要塞。她家也是三代官宦。只是生不逢时,遇到的都是皇帝昏聩,外放朝臣,莫安浣的祖辈就被贬谪到了寒城。

      文官在寒城的地位不高,但莫安浣家族的女性都很善于经商,三代下来,也成了当地的望族。

      “十三年前天下烽烟四起,我流落在外躲过一死。当初寒城武将弃关而逃,我父亲死守寒城,最后与城共陨。我家老老少少都在南蛮屠城的时候被杀死,尸体挂在城墙上,暴晒了三天。”

      莫安浣说的很随意,但她说道全家殒命的时候,眼眶还是红了。

      “后来我遇到墨翌。他那个时候还不只是个小人物。他这个人啊,有风骨的时候能震慑朝堂,但本质上,却还是个渴望山林生活的小孩子。我们一见如故,他为我报仇,远去从军。谁能想到他会是改变大庸江山的那个人呢?”

      “后来墨翌和先皇用战功换了个许诺。他说他自己是孑然一身,就想让我的家人随皇家一起共享香火。也就是说,我家的祖坟,是在皇陵边上的。我家祖先父母身前是为国捐躯,死后能为皇家守陵,得偿所愿,本是了却遗憾的好事情。”

      聪明人说到这里,就不用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她也是讲给聪明人去听的。

      叶凌欢哑然,只觉得这个故事和他想的都不太一样。

      “那墨翌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退隐了呢?”

      “谁又知道呢?他这个人总是行踪不定,就是当初在的时候,也没有说过多少关于自己的故事。我总觉得墨翌和叶凌欢是很像的,像到是叶凌欢转世,来实现完不成的抱负。可是等我看到你之后,就知道你们一点都不一样了。”

      “罪过罪过···我的···她和你看不是一样的人呢。”

      叶凌欢到了大庸的这段时间,很少想起那个他爱的人了。

      当年那秋风吹过碧绿的窗纱,银灯的光焰投下斜斜的影子,他还能倚着门框看着她画眉点妆,到最后却是辜负了卿卿性命。

      天底下的落寞都是一样的,时间久了,就长长久久的落在了心底。叶凌欢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大抵墨翌是真的死了,他怎么死的已经不重要了,只是在世间还有个人为他眷恋伤神,并且把自己流放到穷乡僻壤。

      “这新帝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你都看出来了?”莫安浣斜了他一眼,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一家往来鸿儒的书肆。“这家店的生意很不错。最重要的是这里还能用字画来抵书费。我这点小本生意的钱买不起笔墨,可先生你的笔墨却是千金不换的。”

      莫安浣很自然的拉起叶凌欢的衣袖,不给他什么反驳的机会。

      叶凌欢看到这个情形,终于是习惯了。这个教训就是告诉他,永远不要因为莫安浣煽情而忘记她现在生活在市井。这坑人占小便宜的习惯啊!

      “老板。我表弟也是个饱学之士。他这一手书法出神入化,你看能不能让他卖字换书?”‘出神入化’这种词语横竖不是形容莫安浣自己的,她用的一点胆怯都没有。

      而且不仅如此,莫安浣还顶着整个书肆读书人的打量,把自己一表人才的表弟给推出来了。

      老板是个发须皆白的老者,他坐在书肆的一角,平日不太说话,就算是有书生在书肆里有了意气之争,他也不太发表评论。

      据说这老人早年也是在朝中为官的,历经两代以及战乱,而得善终,可归隐。生平就喜欢个丹青笔墨,最后选了这么个地方终老。

      “那就试试吧。”老者起身,他指指莫安浣:“你过来,随我到库房去拿笔墨。”这是照顾莫安浣一个女人呆在书肆里,让她走开一会儿,也少些打量。

      莫安浣和叶凌欢交换了个眼神。他们的默契也不知道是怎么培养的,但只是看看,叶凌欢也读出了莫安浣的意思‘你可以先看看有什么要带走的。’

      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哭笑不得了,但也是走到架子边,翻阅起了书来。

      “丫头啊。这个男人是你的什么人?”老者走的不快,问题来的却不慢。

      “我说他与我是神交已久吧。他是个才华不逊于墨翌的人。”

      老者‘哼’了一声,有些不悦的说:“就因为他才华不逊于墨翌,你才更不会让他离开莫家村!安浣啊安浣,你父亲在天有灵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余生都是在仇恨中度过的,不知道会有多难过!”

      莫安浣听了这话不生气,她挂着张笑脸,慢吞吞的说:“我父亲在天有灵,欣慰也罢、难堪也好。这都是外人说的,不是他们真实的感触。子非鱼的典故想来不用我说。我确实不知道他们在天之灵如何,但我至少知道,他效忠的这个王朝···”

      莫安浣话音终止,他们刚好走到书肆后面的库房。

      老者找了钥匙开锁,就听到莫安浣低低的声音又说:“别人不知道,您还是知道的,墨翌没有必要要做个忠臣良将。可既然他已经用十年来换天下太平了,那个借点香火的要求不过分吧···新皇要墨翌出山,他为了巩固政权想扳倒宰相,就任由宰相侵占墨翌祖坟。他是把墨翌当成杆银枪,希望他拍案而起出山辅佐他这个君王?还是想利用墨翌死去后的那点名声,增加个扳倒宰相的筹码?我家祖坟到皇陵的事情在想可不知道,他这借刀杀人未免拙劣啊!所以这心···也冷!”

      两个人走进库房的时候,老者终于长叹了口气。

      他不能说皇帝走的高明,但莫安浣把这世间奇才或骗或蒙的束缚在莫家村,不允许有贤能入朝,这也是阴毒偏颇了。

      “你总也要为天下人想想。若真是奸臣当道,外戚专政,战火四起,只会有更多如你家当初命运的人···这就是你想的么?”

      “我不去主动干涉这个祖先三代守护的朝廷。但如果他自己乱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莫安浣漠然答道。她在库房里翻翻找找,突然很惊喜的回头问道:“啊!这包笔墨能让我带回去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祖坟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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