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在左 北城在右》三归梦

9、吾家少时3

　　习惯是个怪东西，它有时会让你变得与外界格格不入，也会让你对一些事物产生依赖，别人以为缺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你看来，却是与生俱来，不可或缺的生命元素，拥有时你觉得就像是平常的呼吸，缺少了却难以存活。
　　因为习惯。
　　我曾静静的望着陈墨，这是习惯，他曾背我从黑夜走到黎明，只为了多看两眼月光下的雪花，这是习惯，我曾为了练熟一个芭蕾动作连续联系1000次，直到大脑里什么都记不得只记得那一个旋转，这是习惯，他曾在生日时一个人坐在窗户前望着小区门口一直到次日太阳升起，这是习惯。
　　还好，我们的习惯里，是彼此熟悉的味道和眼神，他在我的习惯里渐渐长大，长高，眉骨渐渐□□，渐渐成为了被人眼中的耀眼的中心，而他只会和我因为一部喜剧片笑到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来，只会安静的等在我排练舞蹈的教室外边直到睡着，只会在偶尔的一个黄昏，悲伤而真实的告诉我，他想爸爸了。
　　我以为我们会伴随习惯永远成长，即使我们在周围的眼中是格格不入的，我们不喜欢接触外边的世界。可是，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里，她像一颗不小心遗落的星辰，划过命运的银河，不偏不倚的落在我和他的距离中间，从此，印象里的回忆，渐渐模糊，又渐渐破碎。
　　她像一只纯白色的蝴蝶，轻轻的飞舞，双眸柔情波动，又神采飞扬，那音乐的颤音仿佛是她足尖跳跃而后的涟漪，双手轻轻抱住双臂，头顷刻上扬，仿佛在水晶球里的小船里荡漾，清澈的世界，让人不觉得为之沉迷。
　　第一次见到她，所有人都被她的舞蹈惊艳了，直到舞蹈老师向我们介绍她的到来，她微笑着站在老师身旁，眼神中自信而疏离，眼角有颗泪痣，她微微低眸，眼波涌动，仿佛一朵着了露的清荷，美丽而清冷。她的自我介绍很简单：
　　“我叫周薇”
　　而后，她很自然的坐到了我的旁边，冲我微微一笑，嘴角的梨涡顷刻绽放，我想，世上怎么还有这样漂亮的女孩儿，和平常的女孩儿不同，她的眼神中仿佛总是铺着一层朦胧的忧郁，并且一种熟悉的感觉弥漫心间。
　　“我叫宋冰”
　　我笑着对她说道。
　　得知她是新来的转校生，独自一人来报道 ，并且转到了我们班，我便带着她办了各种手续，她说她是一个人搬来了鹤城，我说你的家人呢？她淡淡一笑，这样的神情和陈墨有些相似：
　　“在国外”
　　不由得对她产生了敬佩之请，且不说为何她会来这样一个小城市，一个女孩儿能够做到这般独立，也是十分难得。
　　带她办好所有事情，天已接近黑色，忽想起阿墨还在门口等着我，我拉着周薇赶忙跑到校门口，只见阿墨坐在自行车上单脚蹬地，眼睛死死的盯着教学楼，快要把它吞掉一样，我快步走到他面前，抱歉的笑着，还未等我开口，阿墨已经先发制人了：
　　“去哪了？”
　　“帮新同学办手续了”
　　阿墨从我肩膀上摘下了我的书包，顺着我的眼睛匆匆瞥了眼周薇，然后又看向我，说道：
　　“还真是乐于助人，走吧”
　　阿墨有阿墨的习惯，他从来不和不认识的人打招呼，很多人觉得阿墨没有礼貌，但是在我的习惯里，我喜欢他一切的习惯。我转身对周薇说道：
　　“你知道回家的路吗？”
　　“知道”
　　周薇点头，却看向了阿墨，霾色遮住了她的神情，我担心她会对阿墨有所不满，便拍了拍阿墨，对周薇说道：
　　“这是陈墨，和我们一个班的，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们”
　　阿墨却没反应，依旧面向前方等着我，我尴尬的笑了笑，周薇也笑了笑：
　　“谢谢你们，今天麻烦你了，我先走了”
　　她穿着一条雅色连衣裙，腰线的裁剪很好的将她的身形突显了出来，黑色长发微卷，缓缓的向远方走去，像走向仙境的仙子，阿墨拍了一下我的头，将我的目光收了回来：
　　“以后再这么晚出来试试”
　　我吐了吐舌头，跳上了后座，抓住他的校服，车子在半暗半明的黄昏中稳稳的前行。
　　“阿墨，我好累”
　　我靠在他的背上，他的背很温暖，很像爸爸的背，校服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是我最喜欢的味道。我想，就这样被他载一辈子，也是很幸福的事了。
　　“跳舞很辛苦吗？”
　　“嗯”
　　我点了点头，懒懒的回答。
　　“要不给你买布丁奶茶吧”
　　“好”
　　我兴奋的坐直了背，阿墨哈哈的笑了声，然后说道：
　　“就知道”
　　学校附近的布丁奶茶最好喝，他总是奇怪我为什么能只喜欢这家店的奶茶，我说我能喝出它的特别，一件事物喜欢久了，哪怕是微小的差别都能准确的分辨出，然后，无论其他的奶茶再怎么变化，总是缺少了它的特别。
　　我们坐在小店里，这里有面留言墙，每次来我都会写些什么，生活的琐碎或者特殊日子的纪念，而阿墨，则会坐在我旁边静静的看着我写，我常常想，如果我们就这样一直记下去，多少年后，这面墙会不会帮我们记录我们的记忆呢？
　　灯光晕染，我和阿墨的模样渐渐模糊，一不小心，跨过了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