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后传奇》翎璄

39、云清之死

　　这高春的天，碧昂昂的浮着雪绒绒的白云，一朵一朵的装饰着蓝天，万里清新，长空皓朗，让人觉着分外舒心。这是刚下过雨后的天空，天空格外的明亮，就在昨天晚上，天像破了一个洞似的，滂沱大雨下了一整个晚上，和着季风，欲意着像要发生些什么。
　　日子仿佛每天都重复的过着，苏韵和玉华的前脚刚出乐舞轩不久，东檁那急切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似乎是跑着过来的，声音还有些急促。
　　苏韵对东檁还存有间隙，索性也没有打算理睬她的意思，手中仍拿着她的文书。将脸别到了一旁的雾苧身上。
　　“东檁姑姑，怎么了？”见苏韵没有说话，玉华便问。
　　东檁的眼神扫了一眼苏韵，脸上布满了苍白，眼下的憔悴尽显无疑，那有些乱的头发让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狼狈不堪。
　　“云清死了……”而后，传来的便是她那有些哽咽的声音。

　　“什么！”玉华和苏韵同时惊呼出声。苏韵手中的文书也坠落在地，散尽开来，一页一页的被风刮起。那文书，正是云尚仪交予她的，里面记载了一些玉倪殿的事情。
　　“昨日夜里，云清坠入玉林池，已经死了。”东檁这次倒是很冷静的回答了她，却字字诛心。
　　苏韵却早已撇下两人，脚步匆匆的奔去了尚仪宫。
　　玉华交待雾苧，让她前去舞灵苑和乐灵苑给她和苏韵告一下假。便也同东檁一起追了上去。
　　苏韵急切地奔到了尚仪宫，那紧闭的大门被她砰的一声撞开，正堂里，跪了好几个尚仪宫的宫女，眼睛里都含满了泪水。梦浮跪在最前面，平日里精明的她此刻也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一步一步，苏韵拖着步子上前，看着那已被白步盖住的脸，她的心突然抽痛了。那些宫女看着她上前，纷纷默默地退了出去。
　　苏韵的手颤抖地揭开了那块刺眼的白布，露出了云尚仪那张苍白死灰般的脸。
　　“姑姑……”苏韵撕心裂肺的喊出了声，声音盘旋在屋子上方，久久未散，更增添了许多悲凉的气氛。
　　紧随其后的玉华和东檁也被她的呼声所惊，快步踏了进来，玉华应声而跪，眸子微伤，云尚仪待她也算好，只是未曾想到，一个好好的人突然便离开了。
　　苏韵趴在云尚仪身上，泪水似弦般涌出，她没有想到，云尚仪居然突然离去，即使，是在她已经打算原谅她时。
　　“云姑姑……”没有别的话，苏韵只是一昧的泪流，一昧的伤心，她已经抽噎的不知道再说什么，她怕得到没有回答，怕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没有人给她答复。
　　“你娘不是云清杀的！她只是在你失心的时候给了你一个结果，自己将所有事情一力承担了……”东檁说到这儿已经哽咽，她无奈，她悲痛，她后悔，却及不了云清那一份情怀。
　　东檁记得那天，苏韵甩袖离去，云清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等自己进去时，云清与她说了许多，她才知道，为什么云清要揽下一切。

　　便在那天，云清跟她说：“东檁，你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是我欠玉璄的，你我心里都清楚玉璄是怎样死的，你我没有害她，却是间接的抛弃了她。”
　　“可你为什么要在阿韵面前承担所有一切。”东檁问。
　　“如果我说了，阿韵和皇上便会产生隔阂，阿韵性子倔，她也定然势必与太后闹翻，太后本来就恨玉璄，如果让阿韵去质问她，那阿韵，便是死路一条，我不能维护好我们的姐妹情，却还是可以保护好阿韵。”云清说完话便让东檁离开。岂知这一分别，她和她已是阴阳相隔。
　　东檁不禁狠狠地斥骂着苏韵，仿佛这样云清就能回来一样，只可惜，回应她的，只有那偶尔吹来的一股阴风，让她颤抖。
　　所有的所有，原来都是云姑姑一人承担下了，自己不仅误会她，还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终是将她从这样无力的承担中推下了万丈深渊。她痛恨自己，呆在那里，任由东檁痛斥。这点怒斥算什么呢，她不也给了云尚仪这样的斥责吗？
　　“东姑姑，别再责怪姮姮了，她心里也不好受。”玉华站起扶住苏韵一直因为悲痛而颤抖的肩。
　　苏韵却沉沉地说道：“玉华，云尚仪的确是因我而死，我又有什么脸面在她灵前求她原谅呢！”苏韵木然的神情恍恍惚惚的，整个人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眼神迷离而又微弱，胸口憋了一口沉闷闷的气。
　　“姮姮……”
　　“阿韵……”
　　在这惊呼声中，苏韵已经禁不起这样大的打击与自责，无力的坠了下去。倒是吓坏了一旁的两人，玉华焦急的将苏韵扶起，交给了东檁，自己急匆匆的奔出门去找太医。

　　云尚仪的死在宫里迅速传开，皇上很意外这样的消息，追封她为一品女官大人，葬于阜陵――皇亲外的尊贵墓场，一般都是有功于社稷与国家的人才能葬于此，以此殊荣以供后人瞻仰。
　　公孙墨宸这样做，朝臣们纷纷猜忌无非是为了苏韵，朝臣们虽然猜忌，却也不敢说什么。可公孙墨宸不光因为苏韵这样做，而是因为云尚仪曾经小时候很照顾他，又是他母后的姐妹，且又为雲国培养出了许多人才。经过许多考虑之后，他毅然决然的赐了云尚仪此等殊荣。
　　“皇上，不好了，苏大人悲伤过度，晕倒了。”尔萝匆匆忙忙的进来，急切的告知了皇上。
　　“什么！”公孙墨宸猛然站起，面色匆忙的站起，急匆匆的走出了勤政殿。尔萝跟杨凯也逐步跟了上去。

　　‘哐’太后推开了尚仪宫那扇沉重的大门，却是因为自己的心情而变得更加的沉重，回过身又将门合上。宫女早早的已被惠心打发了。这诺大的正堂里此刻静得吓人，一阵阴寒的冷风吹过，烛火暗暗的点在两边，将这昏暗的屋子照亮了一些。太后的脚步踩得很重，本就静得令人发指的屋子传来声声脚步声更是令人胆颤。太后却没有畏惧，一步一步的走至了云清跟前。揭开白布，从容的看着她。
　　许久，她才微微开口：“我也是你的好姐妹啊，为什么你就偏向她呢！你若是知道，这些年护你平安的一直是我，你就不会了，对吗？”太后自顾自的说，像是说予自己听的，也像是说予‘云清’听的。
　　“当年我们结拜时，说了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却是我自己先违背了誓言，为了一个男人，将玉璄害死。我没有后悔，只是你做的太多了，也承受的太多了，离开了也好，你便可以和玉璄谈舞话境了，而我，却还要面对现实，面对一个我曾经恨到极点又爱到极点的人。”
　　一张纸，就在摇曳的烛火上，一点点的燃了起来，透过烛火依稀可以看清，那是一张画，一张参差不齐的画，像是撕下来的一般，一个人，一个与曾经生活中一模一样的人，那个人，便是云清。

　　太后喃喃道：“这幅画又缺了两截，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幅画能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复合……”烧着纸钱，看着那已经燃为灰烬的纸张，太后再一次默哀了……

　　而苏韵从去尚仪宫之后，一直昏睡到了第二天晨曦。公孙墨宸连夜守了她一整晚，看着她的每一丝举动，第二天天亮之初，顶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在床边眯着眼睛小睡。苏韵醒来看到的便是他那疲惫的脸孔，一直睁着眼睛，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直到他惊觉。
　　“你醒了！”公孙墨宸温柔的问道。
　　“嗯！”苏韵含糊了一声，表示应答。
　　公孙墨宸将她从床上扶坐起，端起一旁桌上的药，说：“先把药喝了吧！”
　　苏韵点点头，公孙墨宸舀起一汤匙药，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温柔的递到苏韵嘴边。苏韵不落一滴的喝下，然后一直抬着眼睛注视着他的脸庞，然后泪水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滴落在公孙墨宸刚伸过来的手背上，公孙墨宸放下药碗，温柔的替她拭去泪水。
　　温柔的说道：“你个傻丫头，当泪水不要银子啊！”
　　“丫头……”苏韵呢喃的琢磨着这两个字，心里又泛起了一丝难过。
　　公孙墨宸知晓自己失言，却也不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她，其实那个唤她丫头的人，一直都是他公孙墨宸。
　　“颜儿，不去想，不去管，你还会是你吗？可是若去想，若去管，你又会找回自己的原点吗？好好的生活，你有我，有亲人，还有你一直以来的梦想。”

　　凝视了公孙墨宸许久，苏韵终是点点头。只是晕倒之前，她的心中郁结了一口气，一口愧疚的气。正如云尚仪为何这般做，她也一如明镜一般清明，她还要选择报仇吗？她已经知道真正害死娘亲的人是谁了，只是这一刻，她突然看着公孙墨宸犹豫了。
　　云尚仪死了，一个曾经悉心教导她的人，也是以一种苦心维护着她，或许她可以带着这份苦心坚强的活着，却不会再为视图所蒙蔽了。
　　公孙墨宸温柔的抱着他，就这般默默的维护着她的每一分，每一毫。
　　而远处那身影，却是愤愤的紧绷着，久久的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