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夜未昔》凉风依旧

3、重逢

　　到末城的《公主帮》报道已经几个星期，杂志社的同事们对我还是不理不睬。毕竟，他们打拼了那么多年，才将《公主帮》推倒中国时尚类杂志第一把交椅的位置上。而我，一个新来的小编辑，不劳而获的享受着他们的成就。
　　这个时候，没有人仔细研究我的简历，没有人关注我在英国杂志社的成绩。但我不怪他们。人总是这样，在职场上，对不了解的同事，保持一种敌意。一方面，不适应有新人融入自己的大家庭，另一方面，顾忌有人取代他们的职位。
　　就这样，在几个星期的无所事事后，总编交待给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任务——说服LEVEL首席模特拍杂志封面。
　　听起来是很轻松的工作。总编却说，首席模特的价码很高。虽是模特，但对工作极挑剔。从来不屑于拍摄女性杂志的封面。尽管如此，还是有许许多多的女性杂志企图拿到他的处女作。
　　似乎是很贱的做法。但事实上，如今的女性杂志竞争太过激烈。只有女明星的封面已经无法满足广大女性读者的需求。
　　男色盛行的今天，很多小美眉仅仅因为好看的封面，就会花大笔的金钱去购买一本杂志。有的甚至不思考里面的内容是否适合自己。而《公主帮》，虽然一直强调要做有内涵的期刊，但迫于无奈，还是不免俗的想要用男色、用花哨的封面去吸引新一批读者，获取更多的利润。
　　那个当红炸子鸡，便是季未。

　　刚到英国的时候，我曾想象过再次与他相遇的画面。
　　或许是在伦敦大学的花园里，他千里迢迢的来找我，傻乎乎的求我回到他身边。
　　或许是在某个繁华的商业街，他牵着女朋友逛街，然后我们擦肩而过，相视一笑。
　　或许是在十几年后的同学聚会上，他带着气质优雅的老婆，我挽着绅士温柔的老公。彼此聊着各自的小孩，笑当初的自己爱的糊涂。
　　还有更多的或许。
　　可是，任我怎么或许，也没有料到是今天这样的情形。
　　在LEVEL的接待室里，一直等待他的出现。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尽快证明自己的能力，我说什么也不会接这个case。
　　不知道，他看到我会是怎样的反映。开心？耻笑？恼怒？或者根本忘记了有我这样一号人？管他呢！现在，我要做的不是纠缠儿女私情，而是工作！工作！！这次的case对我极其重要。
　　从9点到12点，等待了整整3个小时，在我有些忍无可忍的时候，门终于开了。进来的是一位看上去三十几岁的男士。
　　“苏小姐，你好。我是季未的经纪人，唐惠风。”
　　我起身，鞠躬。怎么会忘记，首席模特都不会亲自恰公呢？
　　“唐先生，您好。我是苏矢。《公主帮》编辑。”努力想给他留下好印象。努力的微笑，就算再紧张，再不安。
　　“唐先生，是这样的。我们希望季先生能帮我们拍一期封面。季先生的形象很符合我们杂志的风格。我想，如果，季先生愿意，我们双方都会获利。”绞尽脑汁的想说一些让他心动的建议，说出来后才发觉如此生硬。
　　“风格？我怎么听说贵社办的是女性杂志呢。难道，你的意思是，季未很女性化？”果然，儒雅的外表下，是狡猾的心计。
　　组织好语言，维持好心态，“呵。我想唐先生误会了。您应该也知道我们《公主帮》在时尚杂志届的地位，而季先生是LEVEL的首席模特。毫不客气的说，两者都是各自领域的老大。如果可以合作，既可以让我们盈利，也可以提高季先生的知名度。何乐而不为呢？”不抬高自己，不巴结对方。理智的说明各方的优势。这次，很满意自己的言论。
　　对面的唐惠风皱了皱眉，忽然笑着说，“苏小姐说得不错。不像有的杂志社拼了命说好话，谄媚。其实，我们没什么太大问题。只是，季未的脾气有些……好吧，我们会和他沟通的。过几天，给你答复。”

　　回杂志社向总编说明唐惠风的态度。总编摇摇头，面色凝重的说，这事有些悬。先前的几次洽谈也是这样回复。最后都不了了之。自己也没什么底气，但在总编面前还是逞强的保证一定尽力完成这次的case。心里却知道，除了等待答复，没别的办法。
　　精疲力尽的回家后，接到原夜昔的短信，说是晚上要应酬法院的领导。自己一个人吃过饭后，电话响了。
　　接起来一听，是唐惠风。我惊讶极了。没想到这人的办事效率如此快。
　　“喂，唐先生，您好您好。”万分期待话筒另一边的人会带来好消息。
　　“苏小姐，你好。是这样的，关于拍封面的事，我跟季未提过了。他说，想和你当面谈谈。你现在有空吗？”
　　我迟疑。当面谈？意思是说，有机会喽！可是，见季未？
　　“好吧。在哪里？”就算再无奈，却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只是谈工作，没什么大不了。
　　“季未说在尚才高中对面的咖啡厅。8点。”
　　“呃……好吧。”
　　挂断电话，发现手机上的水。原来，自己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紧张，手心就出汗。可是，季未，为什么好死不死的要订在那里？

　　8点半。
　　终于看到季未风尘仆仆的走进咖啡厅。
　　我伸手，“你好。”
　　他也伸出手，握住我的，手很凉，“你好。”
　　我打开文件夹，很正式的向他解说这次的case，“季先生，我想唐先生应该说过。这次我们拍摄……”抬头，感受到从他那里传来的目光，假装没有注意到，继续自己的话，“封面，对您，对我们杂志都是百利而无一害。您的意思是……？”
　　我问他。接着等待他的回答。我希望是我想要得。
　　他笑了。还是那样阳光。和7年前看过的似乎一样，和海报上的似乎也一样。是似乎。现在的季未不是我能掌控的那个男孩。他的笑容，也不再纯真。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我怔住。反映了一小会儿，才又开口，“几个星期前。”
　　他好像没听见，转头看向对面的学校，“你离开应该7年了。”
　　不是问我。是陈述事实。
　　“季未，关于封面的事，我认为……”
　　“苏矢，”季未打断我的话，用一种完全没有见过的眼神注视着我，“苏矢，你为什么要回来？”
　　回来？
　　是啊，我为什么要回来？
　　在英国，我有高薪的工作。让人羡慕的男友。他的家人对我极好。我生活的无忧无虑，得心应手。
　　可我为什么要回来？
　　他把我问住了。
　　该怎样回答？我不知道。真的。

　　“苏矢，这里没有人想念你。更没有人希望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