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楚歌》小小栗子

12、十二、出塞

　　楚清离飞奔于马上，颠簸了足足一月有余。虽路径早已打探清楚，盘缠也足够，可楚清离心下明白，时机难得易逝，故一路上心事重重，快马加鞭，自是没有信步徐行之心情。
　　不觉间已出塞外。塞外秋高，胡天更是八月飞雪，虽是夏末时分，却隐隐有刺骨冷意。
　　到达时已是长河落日的时分。大漠风吼，旷野千里，寂无人烟。野坡上依稀有火光点点。楚清离翻身下马，牵马向那火光走去。
　　那火光远看仅是星星点点，走进却是极为壮阔的一片——只见帐篷顶顶，篝火丛丛，戒备森严，着甲的士兵走动，间或有兵器的冷光一闪。他到了。这是卢水胡的一支，几月前因不满北魏治辖而聚众起义。虽缺乏有力指导，然而胜在士气十足，最近竟也是攻城拔寨，小有战绩。他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他尚未靠近营地，便有戎装士兵将其牵制。楚清离不会胡语，手舞足蹈表述想见他们首领的意思。那士兵也不知是否听懂，或许见此人奇怪，一个挥手，让他跟过来。
　　那士兵领他走至一处帐篷前，士兵先进去报告，过了一会才招手请他进来。楚清离走进大帐内，只见脂油灯火光通明，底下豹皮铺地，四周皆围以暗红色粗布，隐隐有暗黑色花纹。中原多以朱砂调制红色，而在塞外，因朱砂矿少，红色极为珍贵。如此大片的红布，依照塞外之法，只可能是由牛羊血染成。血不易染色，而用麻纺粗布，几次三番，加以烘烤，便可显出一种诡谲的暗红色，且颜色不褪。这红布成围拢之势，让人不自觉地目光仰视坐在中间的头领——盖吴。
　　楚清离抬头望去，那盖吴不过三十岁年纪，却额上皱纹明显，浓眉横插，双目如有火光，糟鼻浓须，一身兽皮戎装，腰别一柄弯刀，浑身上下一股戾气。他坐在高椅之上，两跨箕踞，俯视着下面从中原来的儒生，似野兽俯视猎物。然而盖吴不知道，在那个人的眼里，他不过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
　　楚清离拱手而立，不卑不亢，声音清冷：“中原京口楚清离，冒昧求见。”
　　盖吴似很不耐烦：“你小小儒生，来我族邦，干什么？”他声音粗哑，汉文说得不算通畅，却很流利。
　　楚清离仍旧面无表情：“为主上的千秋霸业。”
　　盖吴此时正把玩一只胡桃，听完此话便抬手将胡桃向他掷去：“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小有武功，手劲极大，那胡桃竟堪堪向楚清离眉心飞去。
　　只见楚清离避也不避，只是右手微抬，伸出两指，竟在面门前将胡桃稳稳夹住。楚清离眉毛微微一挑，在这大帐中竟自成一种气势。
　　盖吴大笑拍手，声音在这沉寂的大帐中说不出的诡异。他起身，拔出弯刀，对准楚清离脖颈，横眉冷对：“听说中原武功厉害，拿来看看！”
　　楚清离面不改色好，声音仍旧沉稳冷静：“请主上许楚某将佩剑带入帐中。”
　　盖吴眉毛一挑，当即便有一名士兵将刚刚被清查的墨霁呈至楚清离面前。楚清离握剑拱手：“得罪了。”
　　盖吴干笑两声，举起弯刀便向楚清离冲去。楚清离不急不慌，稍稍后退几步，只是用剑防守。纵然那盖吴天生蛮力，但毕竟是自学成才，切削劈砍不成路数，漏洞百出。楚清离看得一清二楚，却只防守，并不趁机突破，二人竟也过了数十招有余。
　　忽然，楚清离的招数似有涩滞，盖吴趁机发难，晃了个刀花，几乎眨眼之间，刀尖已逼近楚清离胸口。只是此时楚清离声音忽然响起：“承蒙主上抬让，这一局，你我二人平手。”
　　盖吴心一惊，忙抬眼望去，只见楚清离的剑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横在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