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飞花追流云》z茉莉

53、卷三3

　　掀开棉帘，一股寒气迎面扑来，我微微的缩了一下，顾瑾深皱了一下眉，有点不悦的说

　　：“把那套狐皮大氂拿来。”

　　小丫鬟们个个都动起来，忙忙的拿来一叠的衣物，是上好的狐狸皮毛，一根根毛饱满油亮，四散着象一朵绒花一般。就站在门口，顾瑾深帮我披上大氂，戴上绒帽，一下子，毛绒绒的狐狸毛把我的脸挡得只留两个眼睛。身上也迅速暖了起来。

　　顾瑾深拉着我，小心的往前走。真的在下雪，从天空中飘飘扬扬的落下来一片片鹅毛大雪，一会儿就把地面覆盖上厚厚一层白色。我在竹山是年年都看下雪的，只是如此近的看，还是第一次。

　　不知不觉，我慢慢向栏杆走近，伸手出去，接了一片雪花，收回手来，不料那雪花马上就在手里化了。只留一小滩水。看到我微微失望的表情，顾瑾深笑了

　　：“我去帮你拿，保证不会化。”

　　我睁大了眼看他的身影一下从我身边穿出去冲进雪中，几个翻腾，消失在视线里。还没等我反映过来，他就回来了，带着一身的寒气落在我身边，向我摊开手。

　　在他的手心里，躺着几片小小的雪花，洁白晶莹，玲珑剔透。真的，真的不会化呢﹗我兴匆匆的捻起一片，顿时感到了不对劲：这雪花还带着点淡淡的香味。我狐疑的睁大眼看了顾瑾深一眼，

　　他向我笑了笑，没有做声。我又把雪花凑到鼻尖嗅了嗅，真的有香味。我一下明白过来，这不是雪花，是白梅的花瓣。看着我有点发愣的样子，顾瑾深终于大笑起来。

　　我略带点羞恼的瞪着顾瑾深，他识趣的马上收了笑声，把我扶到廊下的长凳坐下。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炉，落座后我也撑不住笑了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你倒是蛮有闲情雅志的。”

　　顾瑾深笑着回答我

　　：“你以为我怎么样，一介武夫？”

　　当然不是，象龙景那样从小接受的是帝王之术的磨练，自然是要文治武攻。不象我，从小就是死练武功，什么都不管，我才是一介武夫才对。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不，不，我才是孤陋寡闻，毫无情趣。”

　　顾瑾深回头看了我一眼，望着扬扬撒撒的大雪，象是自言自语般的说

　　：“嗯，象你这样的，全天下也没几个。”

　　我坐在廊下，冷风一阵紧过一阵。我把脖子全缩在毛绒绒的帽子里。顾瑾深一转头，就看见身边的小人儿缩成一小团，只留一双眨巴着的眼睛，象一只爱娇的小猫。这个人，武功尽失，倒添了几分娇媚。

　　顾瑾深心中那点懊悔一点点的放大：要是当日在不周山下，自己好心的助了一臂之力之后，再跟过去看看，也许就不会有今天这般的怅然若失了。不过，当时看到她身边那个为她舍命的男子，自己是怎么也不会做出横刀夺爱的事的。

　　此事难成，唯有长叹。

　　顾瑾深压下心里的怅然，温声道

　　：“回去了吧，天太冷，明天再出来玩。”

　　我点点头，借他的力站起来，在回去的路上，我没要他扶，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晃回了屋，躺到床上才发现，浑身上下都是汗。就走这么几步就这样了，我真是很弱。顾瑾深象是察觉到了什么，笑着说

　　：“今天不错，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我在床上靠着，疲倦之极，一下就沉沉睡去，到了晚间，反而睡不着了，小环她们忙了一天，我又不忍心再打扰她们。在黑夜中，我睁着眼，看着什么都看不见的黑色，忽然感到了一阵熟悉的气息，带着点茉莉的清香。我笑了，是顾亦城来了。

　　：“亦城，是你吗？”

　　我轻轻的问，带着点窃窃的歉意，毕竟我把人家一把药迷倒了，不知他心里恼火我吗？

　　没有人应，但我知道那个气息靠近了点，我继续轻声说

　　：“亦城，你过来，小环说你瘦了，让我看看怎么了。”

　　顾亦城闷声不响的走过来，蹲在我身边。黑色的夜什么也看不见，我用手四下摸了摸，抓到一个温暖的身体，我扯住他的衣衫，问

　　：“怎么了，你身体不好了，是不是上次的药……”

　　：“不是。”

　　顾亦城很快的打断了我的话。

　　我感到了他的抵触，沉默了一下，我轻声说

　　：“亦城，点亮灯，我要看看你。”

　　黑色中有光一跳，是顾亦城掌心的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柔柔的光刚好能照到我们两个，我看着眼前的人，大吃一惊。

　　比我上次从西陵跑回来，他找了我几几夜没睡都还要憔悴。脸色灰败，脸颊凹了下去，双眼红红的，全是血丝。那个年少潇洒的顾二公子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我睁大了眼，感觉我看到的都不是真的，我伸出了手，摸上他的脸。

　　那消瘦的脸竟然我一个手掌就遮过了，我心里很是惊慌

　　：“亦城，你怎么了？你病了吗？”

　　顾亦城垂着眼帘，没有看我，咬着下唇，好象在控制着什么情绪。半响，他好象缓了过来，抬眼看看我

　　：“我没事，听说你可以出去走走了？”

　　我的手还在他脸上不动，我定定的看着这个少年。在我的生命中，真正从未离去的也就是只得两人，建新已死。眼前的这个纵是与我有数次波折，但他真的从未离开。是我心中唯一剩下的温暖，所以我是怎么都要保全他的，我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

　　我收回手，看着顾亦城，慢慢的说

　　：“亦城，不用幻化了，还是用你本来的样子吧。不管发生了什事，你要马上好起来，别让我担心好吗？”

　　顾亦城低下了头，抬眼时，又变成了春风满面的样子

　　：“好，那小小也要快点好起来。”

　　我拉过他的手，笑着看他

　　：“嗯，我们都要好起来。”

　　两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会儿话，我撑不住，又睡了过去，睡之前拉着亦城的手。我断断续续的说

　　：“我总想夜里等你来，可是每次撑不住就睡了，好容易今天等到了你，真的好高兴……”

　　等到床上的小人儿沉沉睡去，顾亦城卷起小人儿袖子，细细的号脉，完了回身吩咐

　　：“小环，把人蔘加三钱，用上好的老山蔘。每次出去不得多走，你叫人看紧点。另外，把那本洗髓录拿来，叫黄太医给她，让她慢慢练着。”

　　身后有人轻轻的答应。顾亦城伸手摸摸床上人的脸。略带了点笑意的说

　　：“你叫我要快点好起来，我怎敢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