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骗子》花一又

9、【9】吾王×第一眼

　　库陆陆是在赌博。
　　以蚁王梅鲁艾姆的个性，他根本不会在意生死，“一定会死”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挑衅。普夫从一开始就对筛选无比担心，但是蚁王毫不畏惧，对于护卫的劝诫毫不在意，告诉蚁王这件事只会适得其反，护卫们很快就会发现——只能靠自己，来保护蚁王。
　　蚁王悍不畏死，或者说，他需求强大到足够让他死亡的对手，这和护卫们舍生保护蚁王，和蚁王后代生生不息的目标相违背。
　　蚁王性格上的弊端很快就会露出端倪——□□的强大，和精神的无所畏惧，偏偏他实际上可以称得上是懵懂无知，与贪婪需索的人类比起来，蚁王显得太过于尊重游戏规则。
　　他是天生的王者，可也是王者中的新生幼儿。

　　所以库陆陆才在那个时候，叫出了普夫的名字。
　　他提醒普夫，他知道他的名字，也的确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能力。
　　库陆陆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找他和普夫，单独在一起的时候。相信这个时候，普夫一定会给他答复。出牢房的这一刹那是最好的时机，如果在普夫这里就能决定下来，他也就不用再见到蚁王，不用面对更大的变数。
　　普夫同意、或者拒绝，两种情况库陆陆都已经做好了打算，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的存在。
　　为什么会突然失忆？
　　库陆陆在很久之后才知道答案。
　　有关——漫画里没有提到的，蚁族护卫普夫的精神分裂症。

　　普夫的能力是分出无限制的分出分身，为他做事、打探情报，并且躲避攻击。
　　然而这种能力并不是毫无破绽，每次再合并到一起的时候，普夫的记忆总会出现轻微的错乱，并且更加敏感易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并且，因为这种错乱，加上与蚁王多次的分歧，普夫分裂出了几种人格。
　　经常出现的人格有两个，一个温文尔雅，更接近于人，习惯追求温和、美好的事物，手段也更加轻柔点。
　　一个残忍、暴怒，更加接近野兽。
　　除了对蚁王都忠心耿耿外，这两个人格之间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库陆陆将较为温和的人格称为普夫，而后一个人格则称为枭亚。
　　普夫谨慎，在蚁王一次次执意孤行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决断，他知道那个人类所言正确，总有一天，事情会发展到他控制不住的地步。
　　所以，他要让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要发生。
　　“我要去牢房里杀死两个人类。”
　　捂住被蚁王尾针刮伤的右脸，普夫神色莫测。
　　“哪两个？”尼飞彼多叼着小鱼干，漫不经心地问普夫，摇晃着尾巴，瞥了一眼房间内的蚁王，和战战兢兢落着子，越来越惶恐的玩家。
　　普夫冷冷地勾了下嘴角，颇为嘲讽：“一个号称自己有预言能力的人，和他口中预言的那个人。”
　　“喔，你去吧。”
　　尼飞彼多毫不在意，人类在她眼里就是可食用的牲畜，和别的动物、魔兽并没有区别，普夫要去杀两个人类这件事，在她的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
　　普夫走到了走廊下，面色有些阴沉沉的。
　　他要扣留下库陆陆，只是他口中那所谓“不可控制的命定中人”让普夫觉得危机重重罢了，更让他觉得危机的确是库陆陆本人。
　　他有预感，如果让库陆陆遇到蚁王，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情。

　　他已经在蚁王第三次不耐烦的将尾针对着他的那一刹那，就决定了将库陆陆单独带出来关押，并审讯他口中的那个人。然而在被蚁王所伤之后，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普夫刚走过尼飞彼多看不见的圆柱死角之后，就突然单膝跪了下来。
　　他只跪了一小会儿，快到连尼飞彼多都没有察觉到圆内的异样，然而就是这么一小会儿，他站起来之后的神色已经和原来完全不同了。
　　枭亚看了看自己金色的手指，记忆只停留在被蚁王打伤的那一刹那，而完全忘记自己利爪之中残留的杀气是为谁准备的。
　　一个人格隐藏，另一个人格出现，他忘记了库陆陆是谁，也忘记他是一个怎样的变数，将他作为一个普通的游戏玩家，推到了蚁王梅鲁艾姆的面前。
　　库陆陆也因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默默地跟着普夫走着，默默地在心中另作盘算。
　　阴差阳错，库陆陆还是见到了梅鲁艾姆——另一个种族的王者，亦是他此生最大的变数和灾难。
　　后来，库陆陆无数次躺在血泊里濒临死亡的时候，都忍不住想起这次的一时犹豫。
　　他想起后面接踵而来的奇美拉蚁的失败和悲剧，都很想要告诉梅鲁艾姆——没有一种忠心耿耿，是不怕伤害的。
　　而没有一种伤害，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人是不能说谎的。
　　因为一个谎言的漏洞，要用千万个谎言去弥补，所以作为一个骗子，如果不想失败，就必须做到没有疏漏。
　　然而——所有的精心策划，抵不上命运不怀好意的设定。
　　蚁王梅鲁艾姆蹲下身子，用冰凉凉地声音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库陆陆。”
　　“恩。”蚁王漠然的转过身子，他并不在意答案，只是在例行公事的询问，询问每一个即将被他打败的人的名字。
　　他用这样冷淡的、高高在上的目光，看了库陆陆很久很久，直到这种目光，终于在某一天变了质。
　　他说：“我最讨厌你的谎言。”
　　可是他却从来拿他的谎言没有办法。
　　梅鲁艾姆此时不在意的，也无法察觉的，其实从第一眼，他们之间，就从谎言开始。

　　梅鲁艾姆是蚁后最完美的孩子，他不但是奇美拉蚁的奇迹，也是基因的奇迹。
　　一个汇聚了所有优秀基因而生，战斗力和智力都达到顶峰的奇迹。他有着少年的面孔，和上位者的压迫感，站起的身子天生属于王者般悍跋，库陆陆的眼睛，不可控制地落在了他的腰线上方。
　　他腹部和头部包围着坚硬的铠甲，铠甲下如同被帽子遮住的黑色眼睛大而漂亮，梅鲁艾姆的每块肌肉都很适合战斗，但库陆陆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只注意到，蚁王——有着很漂亮的腰线。
　　他刚刚取胜了围棋九段的高手，那人失败后战战兢兢的模样令人心烦，失败之后，更是爬起了身子，不顾之前的赌注，惊惶地想要逃跑。
　　那位高手只想要胜利后的金银珠宝，他不想要失败后赌注中的死亡。
　　梅鲁艾姆讨厌欺骗和言而无信，于是他一尾巴将他扫出了王寝。
　　库陆陆和梅鲁艾姆的第一眼，隔着一具尸体和血雾，视线交汇。
　　他生理性的绊倒在了地上，就是人类看到枪孔，或者猛兽的那种下意识的躲避。他亦知道这种躲避会引起蚁王的不满，可是，却没有办法以更加优雅的姿态和这位王相见了。
　　库陆陆躺在还尚有血雾的空气里，梅鲁艾姆居高临下的走到他的面前，一双冰冷的眼睛审视着他。
　　“规则你知道么？”
　　“我知道。”库陆陆爬起身来，终于收起了眼睛里的狼狈“赌上性命的战斗。”
　　“很好。”这个人类没有大惊失措，而是冷静应答，让蚁王很满意，他矜持地点了点头，坐回了王座上，懒懒地翻动着面前新奇的牌面：“这是什么？”
　　“麻将。”
　　“如何玩？”梅鲁艾姆举起麻将看向普夫，普夫立刻送上小册子，上面写着麻将的具体玩法，库陆陆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等待着蚁王熟悉规则。
　　“要四个人？”梅鲁艾姆看到了上面的某条规则，忍不住皱了皱眉。
　　“两个人也可以的。”但是会失去很多其中的乐趣，欺骗、反水、合作、技巧，统统失色，变成了纯粹靠运气的摸牌，和直觉的出牌。
　　“那就两个人玩。”库陆陆能感觉到蚁王的呼吸变得更稳定了，这是他满意的表现，他并不喜欢多人参和的游戏，他要的只是这种两个人的厮杀。
　　蚁王是极其孤僻的物种，他只需要对手，甚至连下属和所谓同伴的存在，都让他觉得多余，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一种高傲到合理的存在，除非必要，他不让多余的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他比任何人都排斥莫名其妙地靠近。
　　库陆陆却和他相反。
　　虽然他是一个被通缉的诈骗犯，可是他很喜欢热闹，还因为凑热闹，好几次差点被逮捕到。
　　从出生开始，他就喜欢热闹，喜欢人潮，他喜欢欺骗、因为欺骗是一种与人打交道，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和形形色色的人交往着，并深入其中，愉悦感甚过坐在千里之外决胜。
　　也许是因为在十岁以前，他都活在极其封闭的空间，所以自由之后，他格外的喜欢接触外界。
　　虽然，他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可以融入真正的世界，他只能以虚假的面孔在外面游走。
　　即使在网络、电话诈骗都已经盛行的今天，库陆陆还用着一种非常传统的诈骗手法，易妆，亲自到目标面前，只是因为这种方式能让他和更多的人在一起。
　　不过将据点设置在境外的网络诈骗团伙都被抓到了多个，库陆陆这个明晃晃的易装诈骗犯，却从来没有被抓到过。
　　“你好，我是陆。”
　　他千万个代号中的一个，披着假面的小丑。

　　库陆陆喜欢麻将，一桌一桌的，胜过于两个人的单打独斗，也许他如同西斯特般喜爱哗众取宠。他觉得，没有人的胜利，只是一个人的孤芳自赏罢了，他不喜欢在没有人的地方存活着，那让他感到自己和从前一样，彻头彻尾的寂寞。
　　梅鲁艾姆抬起头，却看到库陆陆跪坐在他的对面，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走神到了那里。
　　“你在想什么？”梅鲁艾姆皱眉问。
　　库陆陆回过神来，微笑了一笑：“没什么。”
　　只是觉得，这样打麻将，有点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