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与文氓》高高邯

25、日子的过法（下）

　　楚慕白刚挂断电话，紫苏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女儿打来的，见一直没人接，她选择了语音留言：“妈妈，我是楚楚，你怎么又不接电话，是不是又跑楼上打牌去了。刚才爸爸打电话给我了，我说我们一起在家吃午饭，妈妈，你不要再去打牌了，被爸爸知道，他饶不了你的。好了，不多说了，小饭桌里的其他人都要睡午觉了。我也睡了。”
　　按下语音留言，楚慕白从心底里都火冒三丈，他明白了自己一上午为什么坐立不安，这就是源头。乔紫苏对他的保证，他其实从心底里一点都不信，可是他又是多么情愿她的保证是真的。
　　楚慕白拉开房门，一口气跑上三楼，狠狠敲中间的门。
　　里面的主人，一个中年妇女来开了门，见是楚慕白，刚要陪笑脸说句什么，却被楚慕白一把推开，里面传出紫苏的声音，“庆嫂，谁呀？快点，都等你出牌了！”
　　楚慕白循着声音通过客厅，走到里面一间屋子，一把把坐在最外面的紫苏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啊？老公！”紫苏大惊失色。不等她说什么，楚慕白就直接拽着她，往外走，紫苏还想挣扎，楚慕白干脆把她拖到了一楼的家里。一进门，楚慕白一甩手，把她甩到了沙发上，然后顺手锁上了自家的门。
　　“前天才发的誓吧？说不再跟他们一起混了，我刚出门，离开你才一上午，就又跟他们厮混到一块去了。”楚慕白忍不住上去给了她一巴掌。
　　“不是，只是玩了一小会儿，没有赌钱的，再说也没钱可赌的。”紫苏被他的拖、拽弄得头发凌乱、浑身是土，一巴掌打得头有点蒙，却不忘施展自己的哭、泼能力狡辩。
　　“没钱可赌，你以为你上午从信用卡里取了现，我不知道吗？你这个笨女人，我的信用卡是跟手机连着的。”楚慕白扯开了上衣的领带，从桌子上拿起紫苏的手机，按了一下键，里面楚楚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真是好长时间中午没回过家了，你都快把这个家给卖了吧？说吧，楚楚什么时候开始去小饭桌吃饭的？你不是说你要做全职太太，好好照顾我和楚楚吗？”
　　听到楚楚的声音，紫苏一下子瘫在沙发上，“对不起，我错了！”她哭着说。
　　“你错了？你乔紫苏怎么会有错？这些年，身体不好也是你说的，要做全职太太也是你说的，你怎么会有错？身体不好？身体不好你能去打牌？”楚慕白气愤不已，门外，楼上几个中年妇女的敲门声传来：
　　“喂，楚慕白，你不要打紫苏，我们只是在一起玩玩而已，你再打人我们报警了。”
　　“就是，你快点开门！我告诉你，你这属于家庭暴力。”
　　……
　　听着门外熙熙攘攘的叫嚷声，楚慕白叹口气，“紫苏，我们离婚吧！这样以后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用担心被我发现，我们也不用整天吵架，我更没有机会再打你。”
　　“离婚？不要！”紫苏从沙发上爬起来，抱住慕白的腿说，“我不要离婚，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改的，我不怪你打我，我不是个贤惠的女人，我该打！我真的该打！”说着紫苏开始打自己的脸，一边打一边说，“我该打！我真的该打！你原谅我！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看见楚楚的面子上，好不好？我们不要离婚，她马上要去省里参加游泳比赛了，而且还有两年就小升初了，现在是关键时刻……我去找工作，我不在家呆着了，求求你不要跟我离婚！”
　　“楚楚！”想起自己可爱的女儿，楚慕白的心再一次被刺疼，“我该去上班了！你好自为之！紫苏！”说完，他拿起包走了出去。门口，四、五个中年妇女围着，看见楚慕白气呼呼的样子，纷纷后退了两步，“以后谁再拉着我们家紫苏去打牌，别怪我下次打到她家里去！”说完，楚慕白快速向小区外走去。
　　这边，四、五个中年妇女围坐在沙发上，有的替紫苏拿了冰块敷脸，有的拿毛巾给她擦身上的土。
　　“这姓楚的太不是东西了，对女人下手这么狠！”
　　“他要跟我离婚！” 紫苏哀怨地说。
　　“离婚？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新的？所以回来故意找你的茬？”
　　紫苏摇头，“他不喜欢打牌赌钱的女人，他担心我会带坏孩子。你们走吧。我没事！”她从他们手中接过冰块和毛巾，“以后恐怕不能再去你们那了，我要开始找工作了！谢谢你们来看我！”
　　待他们走后，紫苏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其实她也没睡着，就是在想和慕白刚认识时的一些往事，一直到后来有了女儿，再后来为了一些琐事争吵，甚至大打出手，当然每次吃亏的都是自己，女人嘛，总是打不过男人的。慕白还爱不爱自己呢？如果爱，又怎么舍得出手打她？如果不爱，却又为了她的某些行为生气？也许是心疼钱，不愿意她去赌钱；也许……她想得烦了，然后强迫自己睡一会儿，她准备睡醒了去学校接女儿，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接女儿了，虽然学校离家很近，可是别的家长还是要去接送孩子的，想到这里，她觉得她这个妈妈当得太不称职了。可是如果她不称职，那慕白岂不是更不称职？他几乎一次也没去接过孩子，只是偶尔周六日的时候陪孩子去练跳水。不过，好象在学校门口接孩子的大部分是妈妈或爷爷奶奶，爸爸很少。唉，上天真不公平，好象这照顾孩子的责任天生就是女人干的，不过，她又一想，她乔紫苏好象没什么好抱怨的，因为她自从怀孕到现在，十余年了，她一直没工作过，在家安安稳稳的当她的全职太太。每次吵架，也好象都是她的原因，不是慕白该穿的衣服，她一个多星期了竟然都没洗；慕白出差一个多月回来，家里成了猪圈，乱七八糟；要不就是她光顾着看电视，忘了厨房做着粥，让锅糊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是慕白每次吵架都会说的一句话。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希望家里整整齐齐、处处洁净。偏偏她是个喜欢乱放东西、没有规划的人。所以他们之间总是出现无法调和的矛盾。可是这次，他第一次提出了离婚，这是她没有想到的。真的是对她忍无可忍了？还是真的爱上了别人，而不再爱她……就这样想着，紫苏迷迷糊糊已经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外面已经黑了，她赶紧坐起来，开了床头灯。
　　“妈妈，你醒了！”只见她的女儿楚楚已推门进来。
　　“楚楚？你已经回来了，对不起，妈妈本来要去接你的，谁知又睡过了头，妈妈马上去做饭。”紫苏用手拢了拢凌乱的头发，赶紧下床。
　　“没关系的，妈妈，我不是太饿，我已经把粥做上了。”楚楚说，“妈妈，你看到我中午发给你的短信了吗？你没再去楼上玩牌吧？”
　　“啊！没有，妈妈都跟爸爸和你保证过了，怎么会再去？”紫苏强装笑颜说，“等你下周的跳水比赛结束后，妈妈就去找工作，老是这么在家闲着，吃了睡，睡了吃，妈妈早晚得成一只胖猪。”
　　“怎么会？”楚楚上去抱住她的脖子，说，“妈妈就是变胖，也是一只美丽的小胖猪。对了，爸爸又不回来吃晚饭了？”
　　紫苏看了看桌上的闹钟，快七点了，酒店的席一般六点就开席了。她笑，“爸爸工作忙，我们要体谅他。走吧，妈妈去炒菜！”
　　“我要吃醋溜土豆丝。”楚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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