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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蝶钿梦璃寻兄至 ...

  •   我们自书国凌河之北,租船前往明一师父的故国画国,行了三日路程,然后又在小树林的落满枯叶的小道上赶了几日路程。
      “白暮,你为什么要去画国呢?”
      “公主想说什么?”
      “呵呵,其实我们出门在外你可以不叫我公主的,嗯...你就叫我阿裳好了。”
      “阿...阿裳。”
      “白暮,我本来想直接去棋国的。可你始终一再提议先去画国,而且看你的样子,很乐衷去画国。”
      “阿裳,我知道你去棋国有自己的事要办,同样我去画国也有自己的事要办。”
      “白暮,那你可以告诉我你要办什么事吗?”
      “现在不可以,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
      “好吧...”
      我和白暮就像久别重逢的故人般,没有一点生疏的距离感,反倒一路相谈甚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过往的人纷纷投以奇怪的眼神。
      我忍不住再默默忍受这样奇怪的眼神,悄声问白暮:“他们在看我们什么?这么好看?”
      白暮淡淡道:“因为你一路叽叽喳喳像一只枝头的小麻雀,大家觉得好奇而已。”
      我狠狠瞪白暮一眼:“如果我像枝头叽叽喳喳不停的小麻雀,那你和我也差不多。”

      白暮抬头望了会儿日头,体贴地提议我如果感觉赶路辛苦,可以坐下来稍微休息一会儿,反正时间多的是,不用太着急赶到画国,他解下包袱上背带的水袋,摇晃了几下,发现里面的水所剩无几。便让我在此处等他打水回来,我站在树下乘凉,正好觉得有些口渴,应允了他。
      在白暮去附近寻找水源后,我的脚忽然感应到了来自整片小树林里杂乱无章且极有力度的强烈震动。再疑虑地抬头一看,发现半道上突然多了大群骑马冲出,有一个带着众多影卫来势汹汹,莫名出现我视界里的娇媚小姑娘。
      初初见她,就见她的额头上点染着一只蝴蝶样式的花钿,三千根青丝络成数十条小辫,绾束头顶,一丝不乱地直直垂下。但论模样,当真是现今四国难得一见的美人!更何况她那一袭贵气十足的绫罗锦缎呢?
      可是,我原以为这样美丽娇俏的美人,除了性格上有点冷傲之外,内心应极善良,不会找无辜人下手。
      然而,我又想错了。也许她跟踪了我多日,锁定的目标并非别人,就是我。
      当这个莫名出现的小姑娘将冰冷的剑抵在我喉咙处,冷眼瞥看了我一会儿,令我不禁顿生寒意。我也顿时改变了美人都不会妄杀无辜的纯良心得。
      现在,恐怕我只有故意拖延时间,等待白暮去小溪打水归来救我这一条路可走,战战兢兢地小声问道:“姑娘,你我之间有什么恩怨情仇吗?”
      她寒声道:“没有。”
      我继续问:“既然我们之间没有恩怨情仇,那么你为什么要拿剑抵在我命门处。”
      她面无表情地问:“什么?”
      我耐心向她解释:“所谓刀剑最是无眼,万一你伤了我就不太好了。还有,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背负上一条无端端的人命总是不好的。”
      小姑娘说:“姑娘尽管放心,我无意伤姑娘一分一毫。只是与姑娘一路结伴同行的年轻公子于我来说至关重要,正像姑娘对公子来说亦是重要的,所以我无奈只能借姑娘让我好劝公子随我回去。姑娘若届时想去,我也欢迎姑娘一起去棋国做客,我家主人一定厚待姑娘的大驾光临。”
      我倒是头一次看人挟持人质,客气得这般离谱。既然小姑娘意在白暮,在她见到白暮之前,我的性命安全还是有足够保障,为今之计只有寄托全部希望在白暮身上,赶紧回来。
      白暮果真在此刻打水而归,见我被小姑娘劫持,依旧淡定得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将水妥妥安置在树下的阴凉之地,柔声问:“梦璃,你不在我父亲身边,来到这里劫持阿裳做什么?快放开阿裳。”
      梦璃不变的表情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即使只有稍稍一霎那的微妙变化,我也全部瞧在眼里。梦璃手中泛着白晃晃冷光的剑抵着我的喉咙前进了一小步,与白暮不放松地对峙。
      “公子,请您跟梦璃回去,主人担心您的安危。”
      白暮笑笑,仰首,朝着头顶的一片蔚蓝天空,道:“父亲究竟有什么在隐瞒我,有些真相他不愿意告诉我,我就自己去寻找答案,难道也不可以吗?”白暮回过头,神情淡然,:“梦璃,你回去告诉父亲,白暮在外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用他老人家多加操心。”
      梦璃缓缓放下手里的剑,我忙退后几步,避免再次发生危险,与梦璃保持基本的距离,梦璃如今完完全全忽略掉我的存在,她紧上前一步:“公子,倘若您不跟梦璃回去,梦璃难以回去向主人复命,公子若执意不愿随梦璃回去,便请公子将梦璃留在身边照顾公子,让一众影卫躲在暗处保护公子。”
      白暮略作思考,应下来,“可以,不过,我一个男子不需要你照顾,照顾阿裳的清月近几日因有要事要办,故不在。梦璃,阿裳不会武功,你就跟在阿裳身边照顾她,保护她。”
      我一听,刚从方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看着梦璃,连连摆手,苦笑说:“白暮,你和梦璃姐姐的心意我领了,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看白暮完全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我又深加了一句,“真的。”
      还没等白暮说话,梦璃已经走近我面前,疑惑道:“阿裳姐姐,我刚刚劫持了你,你不怕我,还叫我姐姐。真是世上稀罕的一桩事,不过梦璃可比阿裳姐姐小呢,阿裳姐姐如果不嫌弃,直接叫我梦璃即可。”
      她这算间接提醒我比她年纪大吗?
      我有礼貌地回应道:“梦璃妹妹,今后就有劳你亲自保护阿裳姐姐我了,但是呢,怎么说,我也是你姐姐,今后阿裳姐姐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梦璃一时无言以对,回首望向白暮,“公子请放心,梦璃定不负公子托付,绝不会让阿裳姐姐受到半分委屈,半分损伤。”
      白暮只淡淡道:“梦璃,你的承诺,我相信。”
      然后,白暮走到树下,拾起水袋来到我面前,递给我,“口渴了吧?先喝口水,解解渴。”
      我满脸疑问看着白暮,喝了口水,随之一脸笑嘻嘻地说:“你父亲花了这大价请那么多高手中的高手,你家一定很有钱。”
      白暮没有否认地点点头,说:“莫非阿裳你也看上了我家的钱?”
      我怒骂道:“你知道我家很有钱,谁稀罕你的钱。”
      白暮拧开自己手头的水袋,仰头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大口,笑道:“可是,阿裳你家的钱是你家的钱,并非你自己的钱,总有一天你要嫁出去的,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家的钱再多也和你没有多大关系,我想你还是早些寻找个有钱财的如意郎君嫁过去,那如意郎君家的钱才是你阿裳自己的钱嘛。”
      我一口水含在嘴里,差点没喷到他白白净净的脸蛋上。这还是前几日我认识的冷冰冰的白衣侠士白暮吗?
      白暮又喝两口水,笑说:“阿裳,刚刚我是开玩笑的,你千万别当真。”
      我本来也当你说的是玩笑话,未必当真。
      梦璃坐在另一棵树下,心里想:“这世上能降服白暮的只有辰裳了。跟辰裳在一起的几日,他都变了许多。梦璃不经意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在黑夜来临之前,我们成功投宿到一家福来客栈。掌柜的说只剩下一间空房了,白暮看了我一眼,道:“阿裳,你和梦璃两个女孩子住吧。”
      梦璃问:“那公子呢?”
      “我身强体壮,住哪里都可以。”
      我们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了一顿丰厚的饭菜以后,各自去自己休息的地方。
      梦璃始终担心他,在趁我睡得香沉之时,一个人独自离开房间。
      我其实也并未睡着,索性睁开了眼睛,眼珠子骨碌碌一转。
      一般在客栈供应房间不足的情况下,客人都会勉强住进客栈的柴房。
      我披衣起身,打开房间靠墙的一个柜子,取出一床棉被。也开门走了出去,走到外边天色已经很晚,刮起了风。
      白暮白日穿得单薄,又无有携带增添的衣物,晚来天气更冷,他可能会着凉的,若是着凉了谁来保护我了?这实在算得一个正当理由。我心安理得地往柴房方向走。

      溶溶的月光照耀下,客栈的柴房外,白衣男子靠在一棵树的旁边,橙衣的少女翩然而至。卸下白天的伪装,橙衣少女走向白衣男子的身侧,柔声叫道:“哥哥。”
      白衣男子悠悠转过身,彼时的他少了几分江湖人的草莽性格,多了几分贵族公子的练达稳重。
      他说:“梦璃,你一路跟踪我,胆子真够大的,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如何向父君交代。”
      橙衣少女略微不高兴地说:“哥哥,有你抛下的影卫保护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哥哥,你才偏心呢,哪里认识这样漂亮的姐姐,是否打算娶来做我的嫂嫂?梦璃竟然半点儿也不知情。”不过这姑娘虽然娇娇弱弱的,但是内心很坚强。面对接踵而来的危难,临危不惧,怪不得她的哥哥会喜欢她。
      白衣男子微微弯起嘴角,形成一条好看的弧线,“阿裳是琴国国君辰梵的掌上明珠。”
      橙衣少女双手互击掌,怪不得哥哥自打她出现以后处处小心翼翼地守护,生怕她有任何不妥之处,那他们两人算不算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梦璃道:“哥哥是棋国的太子,阿裳姐姐是琴国的公主。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哥哥和阿裳姐姐是绝配。对了,哥哥,你告诉阿裳姐姐八年前你救了她的事吗?”
      白衣男子摇头说:“有些事不能让阿裳知道,梦璃,你和阿裳日夜待在一起更加要注意什么该和她说,什么不该和她说。”
      橙衣少女悠悠说:“哥哥,你觉得此行能找到蝶夫人吗?”
      “我身上流着她的血,我相信母子之间有着与生俱来的血缘感应。”
      橙衣少女点点头,抬眼瞥见了另一边拐角处的窈窕丽影,嘲笑道:“关心你的人来了,梦璃就先回去了。”
      白衣男子点点头,抬头欣赏夜景,似乎故意在等着我走近。
      我见他怡然自得站在树下的,正面迎着凄凄的凉风。快步走到他面前,问道:“怎么不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大晚上跑出来,站在风口也不怕生病了。喏...”我将棉被交到他手中,“怕你夜里着凉,特意找来送你御寒的。”
      他手里抱着我给他送来的被子,笑说:“睡不着,待在屋里很是烦闷,倒不如出来看看星星月亮什么的自然景致,做梦都没想到你会因为关心我着凉来看我。”
      我压根没注意他说了些什么话。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哪里有什么星星,月亮的。倒是乌云密布,绵延在无边无际的夜空,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他靠近我,仰头道:“哎呀,刚刚还有星星月亮的,怎么才一会子,就变天了。不过,阿裳,谢谢你的关心。”
      我撇开脑袋,幽声说:“谁关心你了,梦璃妹妹不是比我关心你吗?一口一个公子,早来看过你了,怎么不记得帮你捎条棉被过来,还要我眼巴巴给你送来。”
      他掏掏耳朵,以为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听不清楚我说了方才什么,“阿裳,我刚刚没听清楚你讲了什么,你重新再说一遍。”
      我说:“我刚刚没说什么,你听岔了。”
      他说:“原来你刚刚没说什么啊!我还以为我耳朵出问题了呢?”
      我一跺脚,气结道:“你......”
      他说:“我?”
      我再一跺脚,踩在他鞋子上,他嗷嗷抱脚作吃痛状,我满意地抬头道:“我累了,先回去歇息了。天快要下雨了,星星月亮都藏到云层后边去了,没空搭理你这位偶来兴致的看官,所以你也早些回柴房休息吧,明日再见。”
      我转身回到房间,梦璃已经先我一步回来,正安枕于床上。我轻轻挪步上前,仔仔细细,很专注地打量睡眠里的她。
      梦璃长得的确好看,不过我也蛮有自信的,自信我和她的容貌即使相较之下亦不相伯仲,没有优胜略汰的可比性。她贵气十足,自有一股傲气。我娇俏可人,自有一番骨气......
      我心满意足地脱鞋,上床睡觉,睡在她的外边。唉,谁叫她认了我作姐姐,冲着那一声温言细语的阿裳姐姐,我总得好好照料她,为她设想得事无巨细。
      我怕她晚上睡觉不老实,万一睡在我外边,她不老实地翻个身就一不小心,从床上摔下去,摔出个大包,影响了她冷傲遗世的风格,便要成我的罪过了。我是绝对要避免此类意外的发生,在它还不曾发生时就彻底摧毁它将存在的可能组成因素。
      实际上,整个夜晚貌似她睡得很沉,连平躺的睡姿也保持着昨晚最后一眼见她的样子。
      东方吐白,黎明已至。我昏昏沉沉打了个喷嚏,艰难、迷迷糊糊转醒。眼皮子刚刚酸涩地撑开,紧接着再一个响亮的喷嚏。费力爬起来,才知道昨晚摔下来并且摔得很惨的人是睡在外边的我,整条被子紧凑地裹着我的上半身,严丝不透风,而我的腿呀,脚什么的全部暴露在被子外面的空气里。我以前跟着医圣林白学过些皮毛的医理,所谓寒从脚入。今日再次设身处地感悟了一遍。
      我昏昏沉沉,有气无力地收拾好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物。我不等梦璃醒来,自个儿就下楼了,向店小二要了一碗清粥,另外自行开了一副治普通伤寒的药,掏出钱袋里的几两银子,依依不舍地拿在手中掂掂重量。以往很难觉得银子对一个人能否活得坦然有多大的关系,毕竟宫中的开销一直由父君,母妃为我垫付。
      出门在外,衣食住行处处得花银子,一下子满满当当的钱袋空了一大半......
      我咬咬嘴唇,将银子置于店小二手掌中,“烦扰小二哥替我去药店抓一副药,如若剩下银子...就给你了。”
      店小二一听有银子赚,连忙说:“姑娘放心,我这就去抓药,煎好再送到姑娘房间。”
      我掏出袖间藏着的药方,药方还没到店小二手里,就被出现的白暮一把抓过。望着我憔悴不堪的脸色,疑道:“昨晚欺负我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中气十足的,怎么一晚上的时间就病成这般摸样?”
      我气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有什么叫我昨晚欺负他了,恨恨地只化为绵弱无力的一句,“要你管。”
      他似乎自然而然把我的话抛至脑后,笑着一把背起我,我惊慌失措地要爬下他的背,他往后一看,其实也就回头这一个动作,压根就没看到我的正脸,也许只看到我的一处衣角罢了。
      他按捺住我不消停的动作,说:“如果你再不消停,我只有抱着你去看大夫了。阿裳你要想清楚,是要我背着去呢?还是抱着去呢?
      得得得,反正我的清誉就要毁在他手上了,光天白日下,被一个男子抱着总会引得好事,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议论纷纷,被他抱着还不如被他背着,大不了我装晕,当个昏迷不醒的病人。反正谁也不识得我是谁?也没有人会无聊到去查我是谁?
      看病回来福客栈的路上,之前我已经喝了白暮亲自在大夫指导下煎的药,感觉大好,都可以下地走路,昏昏沉沉的状态也减轻了不少。
      白暮开口道:“阿裳的医术还是挺高的呢?”
      我瞥了他一眼,“废话,如果我没有这点子医术,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我面前,说我欺负你吗?”
      他小声笑道:“我还以为半月前,阿裳凑巧救我性命,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我停下脚步,狠狠瞪着他:“随便你怎么想?你背我送我去看大夫?”
      他说:“抓副药哪里用得到这么多银子,那些银子赏给外人,还不如送给我呢?肥水不留外人甜。”
      我气得无语接他的话,咬咬牙,一拂袖子先他走在前面。
      他一路默默跟在我后面,也是安静至极,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回到来福客栈,梦璃叫好一桌丰盛的午餐,等着我们。
      她见我脸色不好,关怀备至地问:“阿裳姐姐,听店小二说你病了,公子带你去看大夫了,可好些了?”
      我嘴角勉强对梦璃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好多了,替我多谢你家公子的仗义相助。”
      梦璃说:“好些了就好,快些吃东西吧,就等你两个人了。”
      我将手中没送出去的银子,转瞬送给了店小二,“赏你的。”
      店小二却之不恭,收入袖中。
      我一边说一边走到楼梯处:“我吃不下,你们慢吃,先回房间了。”
      梦璃与白暮吃饭的时候,好奇地问:“哥哥你们的关系...短短几日,怎么就恶化成好像仇人一样了?”
      白暮忍俊不禁地往嘴里送了口饭,“我逗她玩的,你难道不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吗?”
      梦璃不甚明白地说:“反正我倒觉得你们两个人,一个不像棋国太子,另一个也不像琴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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