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林翊洄

13、第十三章

　　今天要去任氏拿一些资料，为今年后续的第二轮融资做准备，这是今早一进公司老大就布置下来的活。
　　去任氏啊，我犹豫了，要去吗？
　　想起在咖啡馆的那次，我的确心里打鼓，可是，宋逸然也说过的，委托客户应该也是关注任氏的，他知道任务失败，也许会找宋逸然，那也就是说，也有可能找我，如果我在任氏露面，能帮到宋逸然呢？
　　“要不，我和燕子一起去吧？”我向老大请示。
　　“随你。”老大低头看文件，压根没把我的问题当问题。
　　真好，我心里默默鼓掌。
　　拉着燕子陪我去任氏，那可是以午餐她随意挑为代价的，我们俩，不，主要是我抱着大堆的资料走在任氏办公楼的大厅里，准备去吃午餐。

　　就在出门的那一刻，一个不小心，撞上了提着水桶的清洁工大叔，哦，我的大天哪，资料全部湿了，还有我的衣服，包包的拉链没拉好，东西乱七八糟洒了一地。
　　燕子连忙扶我起来，带着口罩的清洁工大叔也帮我收拾着文件和我散落一地的东西。衣服湿了，保安大叔拿出纸巾帮我擦，问我有事没，我从他手里接过纸巾，活动活动，恩，基本没什么事，就是外衣跟裤子湿了一大片，而且，还是脏水呀！
　　“我发现啊，我就是没口福吃你请的饭，这午餐我先记账上了，下回再吃吧！”燕子拿起资料，边说边跑去打车，跟我一起回了公司。

　　晚上宋逸然接我的时候，我把脏衣服提了出来，他看我换了从前那件红色的羽绒服，就问我今天怎么啦，我可不敢跟他讲我去任氏了，他肯定生气又担心的。
　　我笑嘻嘻的说，今天不小心在公司上班的时候碰倒了清洁工大婶，害我衣服都脏了。到家我拿着衣服去洗，翻口袋的时候差点叫出声来。
　　外衣的口袋里一个小小的胶囊，用手摸出来时我的心就漏跳一拍，打开那蓝白色相间的胶囊，里面有一张被卷起来的小纸条，写着八个字，“明晚九点，城南北街。”
　　我站在洗衣机旁大叫着宋逸然，宋逸然赶忙过来，接过我手里拿着的纸条，我大叫着抱住他，“你看你看！”
　　宋逸然拍拍我的背，示意我安静，他问，“哪来的？”
　　“就今天摔一跤，跟大叔碰上后，到现在，刚刚才发现在衣服口袋里的。”我急急向宋逸然解释。
　　“不是说在公司碰到了大婶吗？”宋逸然眼底腾起一丝怒气。
　　呃……谎话被我自己戳穿了，我只好完完全全将今天的经过讲给他听。
　　他问我，“看清那个大叔的样子吗？周围还有别人吗？”
　　“没看清大叔的样子，他带着口罩，周围就有燕子，没别人了。”我答，想了想又说，“我没有一个人去任氏，跟燕子一起不会有事的，他们要是绑了我，燕子肯定报警。”知道他肯定生气我去任氏不告诉他，我指指他手里的纸条，“太值得了，对吧！”
　　宋逸然没回答，转身大步的拉着我到屋子里坐下，我看着他，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我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很艰难很复杂，他需要时间思考这张纸条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安静的坐在他身边等他思考完毕，愿意跟我说话。

　　“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但不可以下车，知道吗？”终于，宋逸然开始说话。可这句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知道他一定会去，但完全没想到他会带我去。
　　我拼命点头，“我保证，听你的！”
　　宋逸然笑笑，起身，走到我这边来，蹲在我的面前，摸摸我的脸，“遇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我一直都陪着你。”
　　“恩！”我也抚上他的大手，“我知道。”
　　“如果，万一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怎么办？”宋逸然继续问我。
　　“我等你带我走！”我说。
　　“不，”宋逸然摇头，“小岑，要跑啊，要勇敢，努力的往前跑，懂吗？”
　　“你会跟我一起吗？”我也问宋逸然。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跟你一起！”宋逸然看着我，眼里透出坚定的光，对，就是那样的光，让我什么都不再害怕。

　　第二天晚，我和宋逸然依时来到城南北街，宋逸然下车去马路对面，让我坐在了驾驶位。宋逸然一身黑衣，带了帽子，略略低头站在路灯下，可能是对他有了太多的了解，总觉得他那高大的身材还是展露了这个男人无法掩藏的果敢和力量，我笑着，透过车窗看着他。
　　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结束了，只有他，只有我，我们要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过每一天。

　　慢慢的，一位扫着地的清洁工大叔靠近了他，是那个大叔，就是他！我的心提了起来，盯着那个大叔的一举一动。宋逸然这时状似低头玩着手机，似乎是要将耳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时候，口袋里一堆零钱什么的也被带了出来，宋逸然立刻蹲在地上去捡，而那个扫地的大叔也在这时帮着他去捡。
　　我能感觉到他俩交谈着什么，在那个过程中，那个大叔时不时便往车这边看，我对上他的目光，对着他笑，不能看清他的长相，但也能感觉到那个大叔似乎也在对着我笑，很慈祥的样子，他就是那个向AERIALITY委托任务的人吗，真希望他是，也许他知道些什么这样，就能帮到宋逸然了。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的宋逸然和大叔都低着头，装作找东西却交谈着的时候，我看到北街街口的两边分别出现了一些人，都基本穿着黑衣服，不对，这情况不对，我好想大声的叫他们快走，可那些人也同时快跑了起来，逼近路灯下的宋逸然他们，我急了，推开车门就往马路对面跑，就在我快要跑向宋逸然时，宋逸然身后的人这时忽然掏出一把手枪就要向宋逸然开枪，我大声喊着宋逸然的名字，向他扑过去，跟着，我就倒在了宋逸然的身上，我看见他脸上的血，抓住他问他，“受伤了吗？”，就在那同时，我感觉到我整条左臂一阵钻心的痛，宋逸然护着我转身翻起，下了刚刚来人的枪，跟那些人厮打起来，我躺在地上，胳膊上的痛让我几乎快要不能呼吸，忽然手被另一只手握紧，这时才看见我的身边还躺着一个人，那个大叔，大叔也看着我。
　　他中枪了，就在胸口，我挣扎着看我的左胳膊，那里留着血，但应该不是枪伤，我用尽力气想抬抬胳膊，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躺在我旁边的大叔握着我的手越来越冷，我大声的叫他，“大叔，大叔，不要死。”就在那个瞬间，我听到大叔竟然在叫我的名字，“小岑，要记得和哥哥过生日。”
　　小岑？！哥哥？！过生日？！
　　爸爸！！！他是爸爸！！！
　　我挣扎要起身，却看到他的眼睛一点一点闭上，“爸爸，爸爸！！！我是小岑啊！！！”我拼了命的起了身，摇着身边的人，“爸爸！！！”对，他是爸爸！！！
　　我看着他用最后的眸光盯住我，嘴角似乎要微微勾起，却再没有了呼吸。任我大哭着，大叫着，他都没有再睁开眼睛。

　　瞬间，被拥入一个宽大的怀，我知道，那是宋逸然，我抱紧他，听到耳边响起了警笛声。
　　宋逸然抱起我上了医疗车，我看着他们抬起爸爸的身体，在我就要喊出声时，宋逸然对着我，摇了摇头，我看着他，却不再呼喊，慢慢的，我失去了知觉，什么都不再能听到。

　　醒来的时候，宋逸然就在床边，是医院，左胳膊被包扎起来，右手打着点滴。我的眼泪无声的流，一直流。
　　宋逸然不断的擦着我的眼泪，对我说着“要乖，要好好的。”
　　对，我要好好的，爸爸拼命守护的，也是我要守护的。

　　“逸然，我想回家。”我对着宋逸然说。
　　“好，打完点滴就回家！”宋逸然点头，摸摸我的额头，他叹息一下，“小岑，对不起。”
　　我看着他，努力的笑，“没有对不起，没有。”
　　可宋逸然却红了眼眶，他蹲在床前，我也摸摸他的脸，他的眼角有泪，我知道，他也是在忍着的。
　　“你其实知道那可能是我爸爸，对吗，所以昨天才想要带我来。”我对着他说，“宋逸然，谢谢你。有你，我才知道爸爸还活着，有你，我才能见到爸爸，你说的对，只要我不怕，勇敢的等下去，爸爸一定会来的。”
　　宋逸然听着我的话，把头渐渐埋下去，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脆弱。
　　我拍拍他宽大的肩，“爸爸说，要我和你一起过生日的，你这样，我们怎么过生日。”
　　“忘了我告诉过你吗，伯伯也在小熊里录了音的，要我们一起过生日。”我继续说着，宋逸然抬起头，也笑着看着我。
　　是，我们还要继续，继续追寻勇敢的真理，继续学着坚强，去守护最爱的人。

　　宋逸然带着我回家，那洒满一地的朝阳是我的最爱。我不想上楼去卧室，宋逸然便抱了被单下来，在地毯上铺的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我靠着大靠垫，他做了简单的一餐，还能这样安静的享受阳光，就很好。
　　“爸爸昨天对你说了什么？”我问他。
　　“他告诉了我20年前的那晚，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他就是需要那些信息的客户。”宋逸然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小的银质钥匙。
　　“这是什么？”我接过来，仔仔细细的看那把小小的钥匙。
　　“是银行保险柜的一把钥匙。”宋逸然对我解释，“叔叔说，20年前，他与我爸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而有一次他查案子，却无意中发现一些失踪人口竟然在银行有开户，所以他一个人也跟踪调查一段时间，但对于很多程序自己也不是很熟知，那时我爸的公开身份是D市的银行职员，他便问了我爸一些内部流程的问题，渐渐的，也就注意到了任氏，最后，竟发现是警局内部有人与任氏有关联，他想要获得更多的证据，我爸后来便也帮助叔叔查到了一些线索，并在N市取得了那时的银行行长与相关职员的口述，发现其中又牵涉出不少的人。”
　　“后来呢？”我听着宋逸然的描述。
　　“后来，就是那晚，叔叔刚好警局有事开会要来D市，带着你就是想方便找机会跟我爸单独见面，可是，叔叔说他还是被跟了，他说那些人似乎不是任氏的人，因为那时任氏在D市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后面，你应该有印象，我带着你从巷子的一边出去，而他们俩，却从巷子的另外一边出去，引开了那些人。”
　　“伯伯，那天就是为了保护爸爸，离开了吧。”我不想让宋逸然自己去说出这个事实，那夜太冷，太长，也太残忍。
　　宋逸然听我说着，长臂伸过来搂着我，“叔叔还跟我提到了我妈妈。”
　　“她是什么样的人啊，我都没有见过。”我靠着他，问他。
　　“因为我爸爸始终都没有暴露身份，所以妈妈连夜向AERIALITY申请，帮叔叔做了假身份，叔叔说，她那晚向AERIALITY安顿好了我，自己便也离开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但对AERIALITY的人来讲，隐匿，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对！”我点头，“也许她也正默默看着我们。”
　　宋逸然笑，“我爸那时以东建银行职员身份做掩护，所以他当时应该开了保险柜，把所有重要的证据都放在里面，叔叔只给了我一把钥匙，应该还有另外一把钥匙和开柜的密码，还有就是柜号。”
　　宋逸然说道这里，我几乎要叫出声来，“逸然！逸然！小时候，我抱走的小熊！！！！”
　　宋逸然点头，拥的我更紧，“是，也许另一把钥匙，就放在里面！”
　　“我们就去N市。”我看着他，宋逸然却摇摇头，“要等你伤好点了才行。”
　　我一只手抱着他，“已经好了，不疼啦！”
　　“真的？”宋逸然此时也眉眼俱笑，点点我的额头，“明明还在低烧！”说着，宋逸然一把连被子带人的把我抱了起来去了楼上卧室，我靠着他的肩，对，这是我想要的宽厚肩膀，再坚持一下，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