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忘却的纪念》穆二

3、神奇的姑娘

　　酒过三巡后已是将近九点，这个时间点不早不晚略显尴尬，再找个地方续摊好像有些晚了，如果现在就散了各回各家吧又有些早。不过六个人刚从高考的高压中解脱，又都喝了点小酒，晚风习习吹得有些飘飘然，心也就跟着野了。
　　“去KTV吧？”郁婷提议
　　“那要看这两人愿不愿意。”夏雨青朝吴元和程子业撇撇嘴。
　　两人都是出了名的五音不全的主，唱起歌来惊天地泣鬼神。上初中的时候经常被音乐老师‘特殊照顾’。有一回下课了同学们都在走廊上玩，他俩被罚站在走廊上练歌，两个人鬼哭狼嚎地高唱《歌唱祖国》，立马吸引了一堆不明真相的同学围观，成了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从此两人对于唱歌便有了心理阴影。
　　“那去哪呢？”郁婷说着挽起阿姜的手臂。
　　“听说南边市政府那边新搞了个世纪公园。”leader牵着他的leader,提议道，“要不去那走走？”
　　“大晚上的去那干嘛？还不如去网吧。”程子业知道那个公园，位置偏僻，听陈夕说过，因为市政府南迁刚搞的一个面子工程，规模宏大但是周边还没有开发，白天都人迹罕至别说晚上。
　　夏雨青拍了一下程子业的脑袋：“哥们，这里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你却提议说去网吧？高三一年学残了吧？”
　　“他高三那么厉害，说不定是练了什么神功，手起刀落取向都变了呢。”阿姜再次取笑他。

　　阿姜一席话逗得众人哈哈直笑，程子业也跟着尴尬地笑了两声，恨不能脱了裤子为自己证明。
　　真是一个神奇的女生！以往都是自己满嘴荒唐话戏谑女生，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就给调戏了，如今算是棋逢对手了，程子业暗想。

　　“我先告辞啦，我还有个场子要去赶。”夏雨青接了通电话后便与众人辞别。他是个大忙人，行事风格有如厕所里的一个常见标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人帅是非多。”阿姜点评道，用恋恋不舍的目光送别夏雨青。
　　“帅吧，早就说介绍你认识。”郁婷也加入目送的行列。
　　“帅，美如冠玉。”阿姜评价道。
　　两人满眼的依依不舍，吴元和贾妍在一边你侬我侬地说着悄悄话，留下程子业形单影只地在一旁琢磨，这‘美如关羽’是个什么意思。
　　琢磨了半天他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坐不住了，抗议道：“你们也太俗套了，不就是长张好脸么？都什么时代了！”
　　“长得丑你还有理拉？”阿姜笑着白了他一眼。
　　“就是就是。”郁婷也跟着附和，“阿姜，好好教育教育他，平时老说教我，我又贫不过他。”
　　程子业无可奈何地看着二人，摇摇头表示不服。
　　他一直觉得自己挺帅的，只是帅得不像夏雨青那么明显，需要长时间的相处才能发掘出来。郁婷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以及被他无数次的逼问折磨后，终于承认他是‘丑帅丑帅的’。虽说和夏雨青比不了，但现在站在吴元旁边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不过此时他在无奈后又涌起一阵莫名地悲凉。他有些惊讶，已经记不得上次出现这种感觉是在什么时候又是为了什么事情，经过一个高三的历练自以为内心已经成熟，能像自己议论文里经常写的那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然而眼前一个小丫头片子随随便便的一句玩笑话就让他有些不安起来。他的心就像一颗玻璃，而她的话轻易在这颗玻璃上擦出了一道裂纹。

　　他还在默默修补着自己的玻璃心，吴元拉着他上了出租车。司机对于世纪公园这个名字显然很陌生，愣了下百思不得印象，又确认了一遍公园的名字后，心想Y市这么点大的地方什么时候开了这么个听起来牛逼哄哄自己却并不知道的公园？于是程子业开始给司机比划公园的大致位置。他是个路盲，指望他来带路还不如在路口抛硬币来得靠谱。在程子业的比划下司机竟然神奇地领会到了公园的大概位置。

　　车在城市里随着车流走走停停，吴元坐在副驾驶位置，其余人挤在后面。阿姜紧挨着程子业而坐，发梢不时划过他的臂膀，柔顺且带着清新的气息。车窗外依旧灯红酒绿歌舞升平，霓虹灯照在几个年轻人略显稚嫩的脸庞上，程子业嗅到了一丝自由的气息。然而这种自由并不如他想象中的美好，夹杂着一些复杂与不安的情绪。他扭头瞥了一眼边上的阿姜，黑长直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耷拉着眼皮子正犯困，头也不经意地朝他这边靠过来，他立马心跳加速起来，这是该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呢还是果断摇醒她呢？正纠结时车拐了一个大弯，阿姜随着离心力靠向郁婷。
　　他松了口气，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对于一个正常男人而言此时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惋惜吗？

　　很快，车窗外各色的灯光变成了路灯的橘黄，再接着又渐渐变暗，应该是驶离了城区，在一条马路上疾驰，又过了十几分钟，黑漆漆的一片中只有偶尔闪过几户人家的灯火，稀稀落落。正当程子业开始担心司机是不是要劫色劫财的时候，车停了。
　　五人下车，郊外的风明显要比城市里大了不少，吹得人透心凉，天空乌蓝乌蓝，一轮明月高挂当空，周围繁星点点。

　　“原来这么偏啊。”贾妍嘀咕了一声，听得出有些失望。
　　“既来之则安之吧，不然可惜了打车费。”阿姜反倒有些兴奋。
　　“就是，别扫了姜小姐的雅兴。”
　　程子业心想这什么一姑娘啊，大晚上的跑到这荒郊野岭的一点不害怕还饶有兴致，看这一袭白裙的莫非是要倩女幽魂了？
　　“走啦走啦。”单梦夏飞搂住郑雨的肩膀安慰道，“有我在呢啊。”
　　贾妍小鸟依人一般依偎过去，两人肩并肩走在前面。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后，阿姜和郁婷跟在后面，程子业识相地走在一边。

　　公园门口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赫然刻着“世纪公园”四个大字。程子业借着灯光仔细一看，石头上还刻着很多类似XX到此一游的小字，看来公园人气还是不错的嘛。公园里面的植物郁郁葱葱，月光下树影婆娑。四人沿着主干道往里走，不一会就传来了悠扬的乐曲声,远处是一片扭动着的人群。原来这些天高考，市区禁了广场舞，大妈们不甘寂寞排除万难来到这里继续自己的美好生活，让五个年青人倍感亲切。

　　然而没走两步吴元手机响了，单父许久未见儿子，今天百忙之中难得有空，紧急召见宝贝儿子，让司机来接他了。贾妍一听吴元要走也要跟着走。
　　“你们咋办？”吴元问。
　　“来都来了我想走走。”阿姜说
　　“阿姜去哪我去哪。”郁婷立刻挽起阿姜的胳膊说。
　　程子业暗自感叹姑娘们真是好兴致，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走的。自己也跟着吴元回去得了。然而还没开口贾妍就断了他的后路：
　　“你留下来陪陪她们吧，月黑风高又是郊区，人多安全些。”
　　他本以为贾妍会让自己做个护花使者什么的，顿时大男子主义情绪高涨起来，谁知最后一句竟是‘人多安全些’，自己原来就是个凑数的，在贾妍心目中的形象可见一斑。

　　五人分道扬镳，程子业阿姜和郁婷继续往前走,两个女生聊得如火如荼，程子业插不上话。孤男俩女，荒山野岭，对情圣来说正是把妹的天赐良机，而对于程子业这种情剩——情愿剩下的，简直是一种煎熬。保持沉默嘛自己显得好多余，聊聊天嘛他又找不到话题，周围只有花花草草，他又不懂园艺插花，难道聊一聊本草纲目？这么看来，果真他是留下来凑数的。

　　正在纠结之中，阿姜终于发现身边原来还有一大活人：“程子业，怎么不说话？有心事？”
　　“他能有什么心事啊，木头人一个。”郁婷笑着看了程子业一眼，两人从小就是兄妹相称，虽说共同语言有限，但说起话来倒也口无遮拦。
　　木头人没话说，心甘情愿继续做木头人。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想在这里走走吗？”阿姜边走边说，故意提高了声音，确保程子业能听见。
　　“为啥？”程子业感激涕零，因为她终于用了‘你们’这个词，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加入聊天了。
　　“因为我喜欢逛园林或者公园这样的地方。”
　　“哦，现在喜欢逛公园的女生可差不多要绝迹了。”程子业想起陪陈夕逛商场的惨痛经历，又补上一句，“逛园子好，陶冶情操，比逛街好。”
　　“切，我也喜欢逛园子，总比念书舒服。”郁婷被学业折磨得不轻，若不考试，便是晴天。
　　“哈哈，其实我也喜欢逛街的，一逛能逛一整天呢。”阿姜一句话扑灭了程子业心中刚刚燃起的对新时代女性的期望。

　　三人再往前走，早已听不见广场舞的喧嚣，周围安静得只剩下树叶的摩挲声和虫鸣声。又走了两个路口程子业突然发现阿姜逛公园的走法很特别，类似遍历算法，和自己打RPG游戏走迷宫的走法一样，每当遇到岔路口永远选择所走方向的右手边走，这样就能走遍整个公园。程子业用这个走法走游戏迷宫是为了不放过迷宫里的每一个宝物。
　　“姑娘，你逛公园的方法还真特别啊，每个角落都不放过么？”
　　“哇，你果然聪明，以前我和别人这么逛公园人家都是说我笨乱走回头路。”阿姜其实也是个路盲又没有方向感，所以让她看地图基本是白瞎，就算看懂了走走也走错了，所以干脆用这个走法，每个景点都不会落下。

　　程子业暗暗叫苦，你这不是乱走回头路是什么，游戏里的人物就算走上一年也不会掉体力，最多交点电费，现实中这么走不是穷折腾么？转而一想又开始佩服女人走路的功力，难怪要发明高跟鞋这玩意，不给她们增加些难度还真没法一起走路。

　　走着走着，郁婷突然发觉右前方树阴里有一坨阴影在蠕动，幽暗的月光下无法辨清是什么东西，眼前一片开阔再无他人，身边只有似乎毫不知情依旧聊着天的阿姜和程子业。郁婷不自觉地像程子业靠了靠，拽了一下他的手臂。
　　“干啥？”程子业看看她。
　　郁婷朝那坨依旧在蠕动的影子努了努嘴。
　　“哇！”程子业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那是什么？”郁婷说着又往他那里凑了凑。
　　“嘘！”阿姜朝郁婷比划了个轻声的姿势，狡黠一笑，“别坏了人家的好事。”
　　“没想到本市民风竟如此开放了啊。”程子业也饶有兴致地观望着。
　　走近了郁婷终于发现原来那一坨阴影是一男一女，正黏糊在一起恩爱，加上光线昏暗所以远看不知为何物。她羞得连忙扭过头去，避而不见。
　　程子业一边走一边观赏这新奇的场景，那一对男女正投入忘我，场面焦灼，根本没意识到周围有不明真相的观众。
　　“这么多年了，终于看到现场版的了。”程子业感叹道，“应该让吴元看看，这才叫干柴烈火。”
　　“你们男生就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郁婷嘟着嘴说
　　“一时兴起，可以理解。”阿姜淡定地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程子业听了觉得新鲜，自己虽说整天各种不正经，但在这方面还是相当保守的，至少口头上表现得很保守：“姑娘，你们强化班的老师都是这么教育你们的？这也可以理解了？”
　　“装什么纯啊你，什么年代了都。”阿姜一脸不屑，“这年头，结婚的是一个，爱着的是另一个，睡着的又是一个，再正常不过了。”
　　听完这话程子业理了好一会才完全弄清楚意思，心想这是一什么姑娘呀：“你这么想得开，看来以后你老公有福了。”
　　“不会，未来我老公要是出轨我就阉了他。”阿姜轻描淡写地说
　　此时一阵凉风吹过程子业不禁打了个寒颤，丫太残暴了！
　　“什么阉不阉的？”旁边郁婷听得一愣一愣的，“你们都聊到什么啦？”
　　“我们在聊，如何腌黄瓜。”程子业说
　　“我们聊点实际的吧。”阿姜说，“你们接受婚前性行为不？”
　　郁婷摇摇头：“当然不可以。”
　　“知道你会说不可以。”阿姜转过来问程子业，“你呢？男生都是求之不得的吧？”

　　阿姜这话倒是冤枉程子业了，这个问题小团体内部有讨论过。吴元觉得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儿，顺其自然。小鸟表示虽然他还没看到过水，更谈不上渠成了，但是一旦水到了眼前，送上门来的不要那就是天理不容。程子业什么都没说，自己双手能解决的问题干嘛要去麻烦别人？夏雨青则要视野开阔许多，教育他们这年头第一次早就不值钱了，活好才是王道。其余三个人当时听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连忙称赞王指导高瞻远瞩。

　　但眼下既然是女生问这个问题，不管内心怎么想，嘴上他还是选择和主流价值观保持一致的：“我也不接受啊，当然要结婚后才行。”
　　“阿姜，你不会是接受的吧？”郁婷问，“什么时候你思想这么开放啦？”
　　程子业心想这姑娘思想何止是开放，简直是奔放，还是坐着火箭奔的，真不知道你俩平时怎么能玩到一起去的。
　　“我接受啊，而且我觉得很必要。”阿姜摆出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气势，“别扯那么多堂而皇之得大道理，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也同样会觉得这个是很必要的。”
　　“说。”程子业觉得自己身后有上千年的伦理道德支持着，摆出一副真金不怕火炼要死磕到底的样子。
　　“你们不接受婚前性行为，万一婚后发现另一半性冷淡怎么办？性冷淡还好，要是性无能怎么办？性无能也就算了，万一性取向不是你这一类的，怎么办？”阿姜不紧不慢说完自己的观点。
　　“呃……”
　　郁婷和程子业无言以对。
　　“再者，马克思主义哲学你们不是也学过，□□、理想和责任是构成爱情的三个基本要素。爱情都不完整，你们还怎么一起走向爱情的坟墓？”阿姜宜将剩勇追穷寇，问得两人继续无言以对。

　　程子业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反驳阿姜的观点，论贫嘴和诡辩他还不曾遇到对手过，如今却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他决定接受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生的观点，这么说可以名正言顺的婚前性行为了？
　　“哇，阿姜，没想到你这么厉害。”郁婷问，“你还是处女不？”
　　“当然是，我又没谈过恋爱，再说，那是婚前性行为，婚前再说呗。”
　　程子业摇摇头，再次暗自感叹，真是个神奇的姑娘。

　　三人继续边走边聊。
　　“你们大学想学什么专业？”郁婷问二人，“我看网上说，计算机系出来就是修电脑的，能源动力系出来都是烧锅炉的，生物工程出来都是养猪养羊的，土木工程都是去搬砖头的，看着都惨兮兮的，让人好绝望啊。”
　　“那都是恶搞。”程子业说，“不过我确实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高三之前他连去哪上大学都没想过，这一年他关注的只有名次和分数，这是他唯一的乐趣，至于大学还有专业的问题，以后再说，反正考不到好分数想了也白瞎。
　　“都什么时候啦，这都没想过啊？”阿姜有些惊讶。
　　“是啊，等出了分数再说啊。”程子业继续自己的淡定。
　　“我也不知道该学什么。”郁婷说，“不过我考不了你们那么高的分，选择面也有限。”
　　“早就该考虑起来啦，你们未来想做什么，那就应该填一个相关的专业啊。”阿姜说，说完她又有些怀疑地问二人，“你们知道未来想做什么不？”
　　“未来想做什么？”郁婷没听明白。
　　“就是有梦想不？”阿姜解释道。
　　“还是没想过。”程子业摇摇头。在这个梦想已被综艺节目过度消费的年代，阿姜竟然能毫无忌讳地在这里大谈梦想。
　　郁婷干脆不说话了。
　　“人生怎么能没有梦想呢？”阿姜音调高了些。
　　程子业想起了星爷的名言，以为她下一句会说‘那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梦想能教会你很多东西，会是你一切努力的根源，会指引你前进，就像那个。”阿姜指向天空中最亮的星星，程子业看着她的眼睛也像星星一般闪烁。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发，她连忙手忙脚乱地整理，样子很是可爱。
　　“我只要吃得好玩得好就行。”郁婷说的轻描淡写倒也是肺腑之言。

　　要换作其他人和程子业谈论梦想他一定会嗤之以鼻。长期以来梦想这个东西在他看来已被这物欲横流的社会所污染，程父以前督促他读书，教育他‘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叫他浑身不舒服，然而绝大部分人的梦想不过如此吧。这些梦想是出自他们的内心还是对于社会浮躁价值观的趋炎附势呢？这让他感到绝望，他不爱随大流但又不知道自己所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之前他不爱读书也宁可没有梦想，因为他宁可不那么世俗。但今晚的月光太美花香太香，让他这颗玩世不恭的心安静了片刻，愿意静静聆听。当然，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反正他是辩不过阿姜的，也只能静静聆听。

　　“你会选什么专业啊，阿姜？以前都没听你提过。”郁婷问
　　“不管考的怎么样，我都一定会去学建筑，或者园林，我喜欢这些东西。”阿姜看着前方眼神坚定。
　　“难怪要在这荒山野岭里兜圈圈。”程子业说
　　他几乎不知道建筑学是干嘛的，字面理解应该是造房子，联想起烈日炎炎工地搬砖的场景，再看看她这副小身板，程子业心生敬意：姑娘你真是条汉子！
　　“然后我要去周游世界，看遍世界的各种古老建筑，现代建筑，以及他们的历史，当然，还要去看自然风光，吃各地的美食。”阿姜一边说一边比划她最想去的几个地方，什么布达拉宫，泰姬陵，科隆大教堂等等，说的头头是道眉飞色舞。

　　程子业很想贫上一句‘那你上携程报个团去呀’。然而此时她正兴致盎然，他不忍破坏气氛，选择安静地做一个听众。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他第一次觉得有梦想真好，哪怕只是白日梦呢。
　　“那要带上我，我也要去！”郁婷又挽起阿姜的手臂。
　　“好啊，我们一起去。”阿姜说着也搂住郁婷，“再带上两个帅哥就更好了。”
　　“好啊好啊好啊……”说到帅哥郁婷立刻两眼放光。

　　程子业早就习惯了郁婷的花痴，然而阿姜如此有思想的姑娘居然也吃这一套，让他失望，于是他再次开口抗议：
　　“俗不俗啊，你说你们好歹也算新时代女性，怎么还是这么注重外表呢？这年头，长得好有什么用么？”
　　阿姜又白了他一眼：“长得帅没用，那你长得丑就可以横行霸道啦？”
　　这一回的他的玻璃心不仅仅是出现了裂纹，而是稀里哗啦崩了个粉碎，同时也宣告了在口角之争上今天他完败于阿姜。

　　三人沿着一条小路又走了一会，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后，眼前出现一大片湖水，湖边杨柳依依湖面波光滟潋，远方山峦叠翠近处亭台楼阁，好一幅别致景象。
　　“哇”郁婷的情绪刚才就已经被阿姜许诺的帅哥调动起来了，现在看到这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象更加激动。程子业担心她激动地失足滑下去，他可不会游泳。
　　“搞的不错嘛，包工头肯定没少贪。”程子业和陈夕混多了，对于市政工作的内幕耳濡目染。
　　“你很无趣哎。”阿姜敲打了一下程子业，“这么无趣，有女朋友吗？”
　　“他啊，就是一个木头人。”郁婷补充道，“24K纯木。”

　　此话题触及程子业内心痛处，高三之前他本是一叛逆青年，以好好学习为耻以反校纪违师规为荣，所有问题青年该做的事他都没少干。上课调皮下课胡闹，轻则逃课去网吧重则打架送医院，校规明令禁止的他都触犯过，唯独一项早恋却一直未遂。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是两个人的活，得你情我愿才能算早恋啊，一个人只能单恋，校规上又没说不准单恋。退一步说就是单恋他也没有一个对象，最多偶尔从生理需求上意淫一下，内心里却从未有过一个女孩让他梦牵魂绕。
　　“我也想早恋，可是已经晚了啊。”伤到痛处，程子业老老实实妥协
　　“情商太低，已经没救了。”郁婷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手势
　　“不是他情商低，只是没遇到动心的，没走心罢了。”阿姜仿佛早已看透一切，一语道出了他的心声。
　　程子业顿时觉得遇到了知音：“对对对，还没遇到对的人。”
　　“中学的时光多美好啊，可惜了。”阿姜面对良辰美景也开始少女情怀泛滥了，“辜负了多少春光。”
　　“那么说你有男朋友咯？”程子业看她一脸惆怅，问道，心里有些惴惴的。
　　“追我们家阿姜的人多的去了，”郁婷如数家珍，“可惜都是些歪瓜裂枣我们阿姜看不上。”
　　“切。”程子业暗想谁要做她男朋友内心一定要足够坚强，而且还要冒着被阉的风险。

　　说话间，三人不经意来到了出口，走出公园已过十一点。其间程母屡次来电话关心儿子何时回家，郁母也来电问了好几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阿姜一个电话都没接过。
　　“这么大个男人了，家里还当个宝呢。”阿姜取笑他。
　　“我也不想他们管着，烦。”程子业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你家里倒也不管你，三更半夜的也放得下心啊。”
　　“我没手机，也没人管我。”阿姜轻描淡写地说。
　　程子业看着她，话语中隐藏的悲伤并没有写在她脸上，依然平静如水，只有刚才闪亮的双眸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不过很快她又冲他莞尔一笑：“看什么看，看够了没？”
　　程子业这才慌忙把目光移开，真是一个神秘的女生。

　　阿姜的家在郊区，离公园不远，所以程子业先让出租车司机将她送回去。四周黑灯瞎火，有种万径人踪灭的感觉，他甚至都没找到她家小区的名字，她就消失在黑夜中。
　　“你闺蜜真不是一般人。”程子业感叹道
　　“恩。她很无敌的，也很不容易的。”
　　“什么意思？”
　　“哎呀，没什么意思啦。你问那么多干嘛，怎么？这么关心人家？”郁婷警觉起来
　　“没啦，随便问问，这不没事扯着玩儿么。”

　　郁婷不愿意多聊程子业也就没多问，送完郁婷他才往自己家赶，到家已是十二点多。家里灯还亮着，程母在等他回来，桌上是热了又凉了的夜宵和一盘切好的水果，一如几天前下自习后回家的场景，让他有些伤感。曾经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生活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虽然那时辛苦，眼下回想起来又多多少少有些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