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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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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着荷塘不算太远的地方,就有一座小亭轩,掩映在一众花草树木间,避雨谈话都是正好。云璩点点头,做了个请,落后半步随着锦字往那边亭轩走去,飞檐下,锦字收伞,云璩静候,而后才一起走上台阶,两人停步,仍然面对着荷塘的方向,只是先前走路时一直是锦字在前,现在却是云璩在前
“每年的这个时节,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姑娘会不会不习惯?”
他偏过头来对着锦字温和的笑,他腰间别着折扇,扇坠在轻轻晃动着,锦字一眼瞟过去,看向雨幕,答
“还好,不会厌烦”
明明一双眼的水光潋潋,彷如将一天地的雨色都润入其中了,荷的妃,藕的白,楚楚可人。她没说出口的喜爱也就这样不加掩饰的袒露出来。云璩不禁考虑起他此行目的的可行性,或许面前的这个人根本禁不起任何的恶意揣测,而他们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莫名忌惮,云璩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最完美表现,滴水不漏的步步试探,可是与他对垒的,却不是戒备,掩饰,算计,只是那么一个清澈见底的眼神,带着一丝的苦恼烦忧,让云璩感觉到,无法着力,但如若这只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云璩也不会让自己轻易甘败下风。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已经产生偏颇的衡量,云璩也不得不承认,这么一朵小花儿,在一定程度上软化了他的警觉性,所以换个角度来讲,这似乎又加深了这次试探的必要性,更何况现在是,君绰的用心不明,但见这件事如何棘手了。
心中回环不断,不过面上不露分毫,云璩带着几分感叹的口气说起锦字起初被带到玙霄山时的事情来,没有长篇累牍,言简意赅也说的详细,从他的角度来诉说,倒将锦字已经了解到一些的事情更详尽开来,本来锦字是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做追究的,只是那些因缘巧合总不住叫人唏嘘,缘由云璩的“恰巧经过”。末了是云璩一句玩笑似的“君绰盼你盼的紧,偏偏又是我先见了你化人,这不我才避风头避了这么久”,言下之意是为怎么会突然到来解释了一番,但老实说,这种话听起来,实在让锦字有点无所适从,不是她多想,而是这段话本身所传达的,她的一个归属问题,还有,君绰对她的一种态度,对这两者,她始终抱持着怀疑态度,她自己迷惘,看问题也就迷惘了,而云璩这种看似若有似无,实则尖锐的提醒,锦字敏感的察觉到,她和君绰,原本可以在彼此之间维持一种更为简单明了的关系,师徒也好,朋友也罢,最不济,恩人与回报者,但是从最一开始他们都选择忽略了这样的限定,以至于发展成现在这样,混乱模糊的定义,并且关系是可以变化的,随着情感的变化越加复杂。只要另外的人有擅自刺探之意,问题也更加袒露出来,足以让锦字一瞬间就心烦意乱,眉头深锁。
烦思深重,更加深重,锦字对云璩告罪,说是身有不适,无法与之长谈了。她的情绪波动太过强烈,情况不太妙,这与云璩先前的猜测大相径庭,以她现在的修为来说,就算是修炼遇到瓶颈,由心思虑,很是正常,只需勤加舒畅身心,或是稍加提点,一般都会迎刃而解,既然君绰有把握放她自己参悟修炼,那么这么一个小小关卡对她而言应该不在话下,她化为原形应对,不失为一个便捷有效的办法,从而得见,这小花儿的实力或许真的不容小觑,只是现在,明明只是一个小小历练,她也已经采取了正确的应对方式,怎么看她的模样竟是心虑激生,几近心魔。云璩心头一紧,面上那几分淡定自若的笑意也不见了,看着锦字不过片刻之间,脸色煞白,额头上浸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有些恍惚,却还在极力忍耐着不安和痛苦,赶紧伸手去扶,一作接触,云璩立即便感觉到她体内混乱疾行的灵气,显然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一面紧紧扶住她,另一只果断手结了个印,飞快的按上她的后心处,只希望能紧急帮她纾解平缓一些,开始排斥不小,云璩不得不加大了力量输入与之抗衡,所幸不多时就得以控制,不过这一探查,云璩对于锦字体内所吸收的灵气量还是感到吃惊,虽然知道她在灵气积累方面有比较出众的能力,可是当真的亲身直接的感受到了,还是会惊叹,不过这个时候,云璩却赞叹不起来,因为他也隐隐察觉,或许她的异状,与这个能力大有关系。
很快锦字便昏厥过去,体内的灵气也稍作平息。云璩将锦字打横抱起,往远处看了一眼,那么大的动静,想必也不用去通报了。接着就抱着锦字向她房间的方向过去了,房外廊下已经站了一人,看见他们走近,连忙迎上前去,脚步是鲜少见到的带了些许的慌乱,本来平肃的脸上更是有几分显而易见的焦急。云璩没有顾淮雅,淮雅也只是一心放在昏迷在云璩怀中的锦字身上,尾随着一起朝房间里走,淮雅推门,云璩动作迅速的进屋,将锦字安置在榻上,淮雅关了门跟过去,这才忍不住问了
“公子,姑娘这突然地到底是怎么了”
云璩不语,只是摇摇头,稍后想门外看了看,淮雅便懂了,不再追问,看着锦字额头上还未消退的汗意,去拧了帕子来帮她拭干净,即便是昏睡过去锦字也是极不安稳,眉头始终没松开。
少时,君绰便到,一向自若,不见匆忙,两人行礼且退,站定在榻边一侧,君绰前来,不置一词,两人只得行礼不动,只是君绰往跟前过,拂下一缕三匀香清幽纯妙的气息。山上有不少人都知道,长兮极爱三匀香,屋内燃香终日不绝,她身上也就有了那个味道,这味香算不得浓烈,长兮沾染在身上的味道一直浅淡,除非近身,才能嗅到如有似无的气息,十分亲近了,才会沾上同样的味道。
在榻沿坐下,广袖沿着膝盖往下扫,君绰嗅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他从不习惯身上沾染什么特别的气息,在某些时候一个味道就足以泄露很多,但他并不干涉别人的喜好,只是每次都会有意将自身沾染上的味道祛除,今日却大意了。这几日没有回院里来,都是呆在长兮那边了,长兮开心不已,对他体贴温柔,满腔柔情,君绰心不在焉的带笑,总归是心中有些牵绊的心思,而他对长兮的专心从来都是远远不够的,长兮也从来不怪,只要人到了眼前,还能守在他身边,甚至能时时见着,长兮总会刻意把有些东西掩盖遗忘过去的,从前桀骜难驯的浮迎鸟,渐渐的连羁狂活泼的性子都愈加收敛了,对着君绰依恋俏皮,柔情似水,但是对着其他人,她却愈加冷傲骄横,她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摸不清她善变的脾气,稍微一个不周,只消长兮尖锐的目光一扫,下面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难得长兮心情大好或者是大发脾气,所有人都知道,绝对是因为仙尊,就如这几日以来的柔情蜜意,长兮一直犹是春风拂面,而仙尊却突然匆匆离去,长兮便摔了桌子上的整套杯盏,还在门边侍候的婢女瞥见长兮狠戾的目光,吓得瑟瑟发抖。那样清晰的异动,长兮当然也感觉到了,从君绰院子里那边传来的,只会是那个女人,加之这些天君绰不同以往的漫不经心,明显就是心中记挂着什么,让长兮不得不多做联想,虽然一直压抑,当时君绰这般不清不楚的行色匆匆的离去,长兮再也做不到隐忍不发,可是,就算摔了满地狼藉,屋里只有那个惶恐不安的侍婢,她遭人恐惧,厌恶,而她做这一切只是想被在乎,却没人在乎,甚至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讨厌这样的自己了。长兮落寞了愤怒,挥挥手示意侍婢出去,侍婢忙不迭的关了门走了,长兮把脸埋在手心中,桌面上还有碎掉的瓷片,长兮不为所动的将手肘驻在上面,伤不到他,只是硌在皮肉上,如鲠在喉,长兮一瞬间身心俱疲。
在别人看来似乎毫无差别,但是长兮感觉到了君绰那一刻一闪而逝的惊慌,离开的脚步的仓促,君绰自己也知道,在感觉到异状那一时间自己心上的不安,是他警觉了锦字,也是他想要掌控失态,所以他将锦字晾在一边,所以他叫云璩调查试探,所以他即便是知道锦字修炼有滞也还是放任,因为他是真的觉得应该不甚严重的,可是他日日记挂怎会是假,明明不见,却没断过念想,知道云璩是今日去与她会面,更是隐隐难安,果然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一见锦字,便知她动了心魔,一作查探,虽然云璩及时干预,可是锦字体内的混乱并没有平复,并且还有很快又会爆发的趋势。君绰反手作了个阵法,正正的悬浮在锦字上方,一片流光浮动,将锦字和君绰都笼罩在其中。云璩和淮雅见状,知道君绰是要开始为锦字疗伤,两人轻声退出房间去,淮雅脚步在门口停了片刻,下意识咬了一下嘴唇,转头便看见云璩一向的温和被眼中的锐利光芒所取代,他的声音暗含警告
“记住你的本分”
淮雅心中一惊,立刻便低下头去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