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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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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湿,写字作画墨迹难干,稍不注意,便抹了手腕一截全是漆黑,纸上也涂了不成样子,锦字也不讲究,就着屋檐淌下的雨水净手,仔细洗干净了,才回屋看书修炼,盘腿在榻上打坐静思,也不知是不是天气阴郁的缘故,这几日她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流动会有滞涩,连带影响她在静思之时难以再轻易的入定冥想,就算入定,也坚持不久,开始她只觉意外,渐渐的才发现她无法控制,不由思虑加重,但是百思不得其解,使得自己不敢轻举妄动了,这么一来,就算是余出更多的时间写字作画,心情也不大对,她知道自己定是遇上了难以克服的瓶颈,能得到开解指导最好不过,只是能指导她那个人又突然见不到了,除却清晨饮茶的约定,却也因为君绰受到诸多的限制,锦字只是一直固守自己处于一个被安排的位置,这跟她内心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是一个客居状况不无关系,再加上她对这个主人抱持着很大程度的信任和尊重,以及感激,使得她更加明确的把自己放在一个相对被动的立场。如此一来,就算只是一个询问,锦字都开不了口,更何况锦字还是没有忘记当初她就这个事情问过淮雅得到的答复,别人立的规矩,她也不应该轻易违背的。就在那一日两人饮茶之后,淮雅又传达君绰让锦字接连几天都不用去了的意思之后,原本锦字以为至少是有一段时间能够维持一样的,对此,她好像也只能轻叹一口气。
有烦恼纠缠,锦字难免焦躁,连同外面的阴雨不断,好像也成为了一种打扰,叫她安心不下,她试图排解,略一思索,干脆顺心而为,冒雨回到荷塘边,摇身一变,又做回池塘中间的那朵菡萏,身周的花叶都并无变化,在水中的徜徉气息温柔安抚,熟悉的落根的地方,那种归属是无可替代的,不必思考,烦忧,只需要自然而然的生长,感受,从天地中来,这似乎就是原本,就是她,来自风的拂动,雨的倾弹,当她克己为人时的掩藏,谨慎,终究还是期盼着只作为一株菡萏的自在和满足。
屋中无人,只有靠在门外墙边的纸伞。云璩低头看了看伞,又看了看门,他弯下腰将伞拿起来,
转身往外去,停在屋檐下撑起伞,手指溜着伞柄转了一圈,这么个小小阵法设的十分细致精巧,莫不说挡雨,一般防御根本不在话下,不愧是玙霄仙尊的手笔,君绰也只是能分辨出个一二来,再怎么具体的,就说不透了。不知上天下地多少人贪图君绰手下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阵法,他却只凭乐意拿它为人挡雨。云璩突然笑得狡黠起来,把着伞柄又是一转,伞骨呼啦啦的闪。君绰的随心所欲,云璩也是见识惯了的,任他上天下地如何,弱肉强食法则而已,云璩深以为然,只是那么特别的一把伞,独一无二了。
撑伞走到荷塘边,池水已然漫过了岸沿,溢出的水浸透了近岸的鹅卵石和浅草,荷叶的伸展用影子将其笼罩起来。云璩站的稍远一些,透过伞沿看向池中那株特别的菡萏。他完全探查不到菡萏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她会在那,只会是她想在那。从生出时便是在浥琉镜,经历漫长的积累得以化人,却因为不明原因失去一颗莲子重伤,才阴差阳错的被带到玙霄山来,其中缺失的那些部分难以探查,君绰也并没有指示让他有可疑具体着力的部分,只说彻查,当时该查清的,在她初入玙霄时差不多也就知道了,很简短,很了然,再做彻查,就是将一些细节更加具现,还有就是,除却她在浥琉镜,很有可能是她曾经入世,或许她的莲子便是在期间失去的,只是沧海桑田,人世万变,再加上浥琉镜那个地方,可以说真是除了她没什么能说话的了,那么就更是无从查起了,除非君绰是非知道不可,那么他一定会有一些特殊的手段,不过这都是君绰自己的决定,他只是按照吩咐做自己的事情,比如像是现在,他来到这里,只为试探而已,却料不到这个情形,怎的那花儿又变回去了,略一想,便走上前去,直至水边,凝神一眼,从他足尖的水面开始荡出一圈波纹,阻绝了雨滴打在水面上的动静,不断蔓延扩大开。
正在歇憩的锦字——这几日心神烦忧,精神不爽,恢复原形只叫她轻松许多,一时疲乏都翻涌上来,好在现在她能够安心入睡了。只是并没有多久,她便被唤醒过来,她几乎立刻便察觉了站在荷塘边的人,撑着伞,脸面依稀,可是她确定那不是君绰,那人也确定她醒过来了,静静的看着她,目光很明确,脸上似乎笑意温和,周身的彬彬有礼,锦字就想起来了,想起这个人,只是见过一面,就在她刚刚化人的那天。锦字想着,化了人身,雨水还在噼里啪啦的落下来,锦字只好掐了个术法在身周支起屏障挡雨,分明她也不是在意,只是有拜访之人在场,如若狼狈,实在是失礼。
云璩站离得太近,锦字只得往另一边靠岸站定,那边云璩就对她点头致意了
“叨扰姑娘,冒昧用了姑娘的伞,还望姑娘莫怪”
“公子言重”
福身回了一礼。眼前人端得就是翩翩公子,温和谦逊不说,还十分的有礼得体,少给人距离感,绝不惹人讨厌,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还是给锦字留下了友好的印象,因此对着这人,锦字倒不觉得疲于应付。
“姑娘叫我云璩就好”
笑意未减,向着锦字走了几步,将伞递给锦字。锦字愣了一下,道谢便接过来,而后云璩只身退回雨中。老实说锦字有些不习惯于操纵这么个术法,违背了一贯的生活方式,再便利都觉得不适,确实,拿着伞在手里的感觉好多了,锦字卸了术法。看着云璩淡然立于雨中滴水未近身,对方已经自我介绍,锦字也想回话,只是嗫嚅着,一个名字,却怎么都吐不出来,对了,好像除了君绰,再没有人会叫她的名字,以至于她自己都会有些疏离,不想她的动作,云璩尽收眼底,轻而易举就读破了锦字,唇边的笑意不经意间带了几分了然的戏谑
“姑娘是不喜欢仙尊给的名字么?”
似乎是不带恶意的询问,锦字猛地看向他,他的脸孔还是那么温和带笑的,却还显露出些其他的,锦字琢磨不懂,而且那些东西很快就消失了,只是那张脸孔上是温和带笑的。锦字低下头去,默不作声。好在云璩并不纠结于此,转而又寒暄了几句,才缓缓道明来意,只说听说她在院子里住下了,想起那时算有一面之缘,便请了君绰想着再来见一见,毕竟她是出自浥琉镜,难免又那么些好奇。他说的坦荡,丝毫没有虚与委蛇的意思,也没有轻鄙或戏弄,锦字才又看他,她对这人并不讨厌,但也不见得有多信任,只是在那次询问君绰她为何会搭配玙霄来的时候,听君绰提过这个人。且不论他的身份如何,单说他突然出现,锦字就不由得有些谨慎。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没有见过除君绰和淮雅之外的什么人,上次突然见了长兮,算是很不友好,要说这种居处一处对锦字来说本身是算不上什么问题的,她一贯如此,出生的环境就是如此,就算是后面到了人间,她也一直不敢与人相处太过紧密,因为她知道她是异身,与凡人想比漫长许多的生命,缓慢许多的衰老,使得她甚少停留,总是会变换身份,她在那个时候学会了一句“君子之交淡如水”,许多的萍水相逢和后会无期让孤寂变为豁达,她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尝遍人间百态,酸甜苦辣,直至她感到疲倦,即便是到了现在,偶尔午夜梦回,她都会不知身处何处,似乎能听见窗外有人打更的声音,或是狗叫和鸡鸣,即便现在大有不同,更恬静和平稳的安逸和闲适,和顺的流淌过她的窗棂,同时也在不断敲打着她的警惕,她甘愿困居在这个院子里的原因,她甚至不提至少走出这个院子的原因,诚然,她曽耗费许多时间建立对这个地方的信任,对君绰和淮雅的信任,但也还并不算得上亲近,不过,就是这样的关系,以及这个地方的宁静少人,让她顺利适应,更加安心,她也还在不断调整,以期找寻更多的适应。或许还有一点不甚正确,就是对于淮雅,她可以明确的说出她们关系并不亲密,但是已经建立了一定的信任,但是对于君绰,她有些慌乱,她把握不住自己的准线,更捉摸不透君绰的忽近忽远,他们之间尽是难以预料。锦字这才有些明白自己的慌乱为何而来,而这带来的影响却是难以消除的,所以她情愿再回到水里,只做一朵花儿。
这些足以说明她没有一个平静的心情,特别是在她好不容易能获得一个平静的睡眠之时突然被人打扰,锦字觉得云璩出现的十分不是时候,却并不会有所表现,即便他出现的理由也并不能令人信服,好在云璩表露的气质不会叫人疲于应付,虽然有那么一刻有那么一点的不对劲。暗自呼了一口气,锦字挂了个浅浅的笑
“请云璩公子移步亭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