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鱼回忆录》浮生八月

3、第 3 章

　　我瘪了瘪嘴，感觉方丈就像幻青嘴里的说书先生一样。不过，我还是决定明日再来。因为我有很多疑问。

　　幻青说我是因为千年之前偷偷下凡，和青鱼搭救了一个诸侯国的世子所以被罚在人间听千年佛经，而我又隐隐约约觉得方丈的故事主角就是我，那就和幻青讲的有很大的出入，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呢。

　　幻青肯定不会害我，如果有所隐瞒也一定是为我好，哎，我决定不纠结了。反正都是过去人过去事，无需执着。

　　第二日我如约而去。只是单单好奇这个故事，我喜欢听故事，听各种各样的故事。

　　方丈和我对坐，我示意方丈可以讲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方丈说不急不急。他将我领到一间密室，我十分诧异，首先，我非佛门中人，方丈领我到禁地本就不妥，而最重要的是，我惊奇的发现，密室里除了一根蜡烛什么也没有。还是一根燃烧着的蜡烛。

　　方丈转而看着我，说我一定很惊讶。为什么本门禁地只有一根蜡烛，又为何在密闭的空间里蜡烛也持续燃烧。其实，这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千年。

　　“一千年？”

　　“一千年，本寺建寺之日她就开始燃烧，准确的说，南山寺的存在就是为了这根蜡烛，却又不是为了这根蜡烛”

　　“这根蜡烛是那条鲤鱼精的血泪所化”

　　我呆呆的听着方丈的话，其实我并不感到惊讶，能燃烧千年的蜡烛，肯定有特别的来历，而我也听幻青讲过鱼烛的故事，传说有修为的鱼精如果动情而伤，用自身的血肉加上自己的眼泪炼成蜡烛，名为鱼烛。可以一直燃烧，除非鱼精的魂魄彻底灰飞烟灭，否则鱼烛都不会熄灭。而炼成鱼烛的鱼精，无论投胎转世还是一直处于魂魄状态，都不会再有眼泪。

　　而我，从未有过眼泪。我突然不想知道这个故事了。因为注定是悲剧不是吗？而且我隐隐觉得，有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他不断阻止我继续了解这个故事。有些故事，过去了便过去了。我们又何必执着呢？知道整个故事，意义又何在呢？我已不是当年的我，我虽然还是叫紫凌。但是我的名字是小戒痴取的，不是那个故事里的慕云。

　　我已非我，知道了又如何呢？

　　我突然想通了。于是向方丈告辞。对我现在的我来说，好不容易幻化成人，大千世界正在等着我呢，纠结于过去的人，哦，不，纠结于过去的鱼，注定不会了无牵挂。背上的行李太重，注定走不到远方。

　　我与幻青一起，在人间定居了。

　　准确的说，是做起了小本生意。我从入世那天起，便有写日记的习惯，我将自己在凡间的所见所闻，以及和自己有过接触的人事物记录了下来。直到多年之后，我拿出来看时，整理成册，给它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妖鱼回忆录。

　　当日下山，我才感觉什么叫做时过境迁。当然，我对凡间是不了解的。只是从幻青那里听得的故事拼凑出自己眼里凡间的样子。然而，还是和我想的有所不同。

　　那时的凡间听说正是动荡时期。虽然还是封建王朝，但是以洪秀全领导的太平军势如破竹，农民起义呼声高涨，虽不是如以前的各种诸侯国常年战乱，但是这种以农民起义为主要力量的军队，却不如小觑。

　　而我呢，只是这个世界的看客，我和幻青经营着“浮生”。并没有被战乱所影响。

　　偷得浮生半盏茶。凡进我的小店，点上一杯茶，给我讲一个故事，只要故事可以吸引我，茶钱我不仅不要，我还可以帮你办一件事，当然，不能有违伦常。不过，如果故事不足以打动我，那我一杯茶可值百两。

　　对于我和幻青来说，开这家茶馆纯属打发时间，而且，我们在一个地方只会呆十年。料想，如果你身边有一个人几十年相貌都毫无变化，你作何感想。所以每十年我们就会搬一次家。这样也好，日子也不会枯燥。

　　人都有一种特殊的心理，比如我的浮生，即使每次的茶确实是好茶，但是决不值百两。却有很多人慕名而来，我不知道是因为想找我办事，还是只是单纯满足自己一种虚荣心理。我对此困惑，所以幻青略施法术。凡想进本店者，需在门前扣三声，门开了，则为有缘人，门不开，则不好意思，请打道回府。

　　这样下来，我也便落得轻松自在，不用再去接触那些拿着大把大把银票来店里的纨绔子弟了。说到底，也有我的错，谁叫我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呢，市井有人传我是妖，魅惑众生。我也懒得解释了，本来我就是妖，其次长得漂亮是我的错吗？老娘辛辛苦苦活了不知道多少岁了，不漂亮一点对得起我自己吗？再说了，说过了，只是皮相。只是皮相！老娘真身都老来发紫了。哦。对，我是淑女，不能自称老娘，还有，我本来就是紫色的。。

　　看来大家都该知道了，我人前就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样，人后，不说了，不知道被幻青爆头过多少次了，老娘说到底是一动物，竟然打不过一植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从和幻青幻化成人，就再也没有当年树爷爷的即视感了。。他就是一个小人，人前就是一副翩翩公子，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要多腹黑有多腹黑，哎，现在不多说，说多了都是泪，虽然，我还是没有眼泪。

　　我不是一个好老板，却是一个好的听众。听过太多故事，明白了很多道理。不仅仅只是多年的诵经声洗涤了我的灵魂，对于我来说，每一个故事给我的感悟都有所不同。

　　悟了，便是佛。我虽不想成佛，对于我来说，我各门各派，皆有所长，亦有所短。我生而为我，我没有佛家的舍我其谁，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顿悟，我也没有魔性，我不是只为我，我所不欲，我不施于人，我所欲，亦不施于人。

　　茶盏浮花，人间两三事，浮生若梦，你说谁，谁是你。又有谁说得清道得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