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鱼回忆录》浮生八月

2、戒痴之死

　　浮生已是后话，当年我幻化成人，第一件事就是去南山寺里找小戒痴。

　　南山寺是座远近闻名的佛寺，背靠南山，一直香火鼎盛。然而我所指的却是建在南山山巅的南山寺，山脚的南山寺与山巅由一条小路链接，曲径通幽，姑且就叫小南山寺。每月大南山寺的主持方丈都会到小南山寺诵经三日，而我就是听得这诵经声长大的，

　　我偶尔贪玩，也会顺着山涧游到山脚。远远感觉到大南山寺的雄伟庄严，然而甚是奇怪，因为小南山寺虽小，却佛光普照，大南山寺虽大，佛光强度却不及小南山寺。我曾问过树爷爷，也就是幻青其中缘由，幻青说，小南山寺里有佛祖留下的因果，而大南山寺的存在是为了保护小南山寺，不至于断了小南山寺香火，也不至于打扰小南山寺的清净。我一直似懂非懂。

　　小戒痴是大南山寺里的小沙弥，一日在溪边打水撞见了偷偷在山脚溪水中嬉戏的我，被我紫色的鱼体吸引，我当时也没有和人类有过多少接触，就呆呆的看着小戒痴。

　　小戒痴是个孤独的小和尚，因为主持方丈对他特别好，寺里的小和尚们都嫉妒小戒痴，渐渐都疏远了他，小戒痴也听过师兄们背后议论，说他是魔王转世，所以都要远离他。所以小戒痴没有朋友，被孤立了。

　　我当时听小戒痴对着我这尾天真无邪的紫色鲤鱼说这些悄悄话，别提有多心疼了，也为小戒痴抱不平。说什么佛门清净地，六根清净的，结果还和凡夫俗子一样，我当然没把那句魔王转世挂在心上，在我看来，不过是那些假和尚嚼舌根来诽谤小戒痴的，魔王？魔王会如小戒痴般善良可怜？

　　小戒痴从未抱怨过自己的遭遇，他说方丈对他很好，就像爷爷一样，虽然从小就是个孤儿，没有感受过亲情，但是他看见过有些香客带着自己的孩子，孙子来寺里的，他能感受到温暖。和方丈对自己的温暖一样。所以小戒痴很幸福。

　　听小戒痴讲他的身世，我不禁暗自抹了一把泪，当然是夸张的，因为我天生就没有眼泪，我不知道是不是鱼儿都没有眼泪，还是只是我没有。

　　我和小戒痴一样，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都有想过我是不是就如大圣一样，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我也有一个爱我的爷爷，我看小戒痴就像看到了另一个我，所以我愿意听他讲话，愿意和他接触。

　　所以我每天都会游到山脚等他，我现在觉得平时那么懒的我，每天都那么努力，腹肌都要练出来了。

　　日子本来就这么简单的过了，然而就是那日小戒痴迟迟没有来，彻底改变了我的鱼生。当然，有因必有果，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我幻化成人后，便奔去大南山寺找小戒痴。

　　虽我是妖，但是我却很享受佛光。每次佛光洒在我身上，我都会觉得特别舒服。或许我就是只特别的妖。

　　然而我得到了小戒痴已经死了的消息。听寺里的和尚说，戒痴不慎跌入井里淹死了。我刚开始不信，后来在柴房里看到小戒痴的尸体，我不信也得信了。我第一次有了一种心疼的感觉，总觉得有东西想要从眼眶中流出来，然而却没有。大抵就是所谓的眼泪吧，而我说过，我一直没有眼泪。

　　我第一次接触生死。对于我来说。我的生命我记不得开头，我也看不到结尾。水里的生灵因为没有思维，所以它们的死亡对我来说，是没有感情的。

　　然而戒痴的死亡，对我来说打击是巨大的。因为，我突然发现死亡隔离了我们。这个世界就此没有了他。而且我找不到他留下的痕迹。我试图寻找戒痴活过的证据，可是我悲凉的发现，除了我和方丈，没人关心戒痴的存在与否。

　　我们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还是太渺小了，我们来无痕去也无痕。没有谁会在意我们的到来，也没人会关心我们是否离去。我们的存在，意义又是如何？

　　自从那日恍然从寺里离去，我觉得我仿佛长大了许多。很多从未有过的思考过的问题充盈着我的大脑。

　　记得那日满脸愁容的我来到方丈跟前。方丈坐在蒲团上，没有看我，而是说要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方丈说，千年之前有一只鲤鱼精，每日听得佛祖讲经。佛祖也特别喜爱这尾佛缘颇深的鱼精。佛祖问鱼精是否愿意成佛。鲤鱼精却拒绝了佛祖。

　　鲤鱼精说成佛太无聊了，她想看看大千世界，还苦苦央求佛祖让她下凡。

　　佛祖对鲤鱼精说，罢了罢了，万千自由因果，该来的躲不掉，就看她造化了。

　　鲤鱼精如愿以偿的下到凡间，当然她有了人形。幻化成人形的鲤鱼精是个绝美的女子，当时见过她的人，都无一不感叹她的美貌，然而听了不知道多少日子佛祖讲经的她，自然不会被这些俗事所干扰，皮肉只是表象，被表象所迷惑的人，愚也。

　　鲤鱼精在人间游玩几日便乏了，而且她月圆之日必须待在水里，恢复真身。如果没有在水里，真身一现，自己不□□死，也会被人类作为异类，后果不堪设想。

　　那日恰逢月圆之日，鲤鱼精在水里嬉戏，而远远听到有男子对酒当歌。鲤鱼精阴差阳错的被吸引过去。悄悄躲在水里。看清了男子的样貌。男子的样貌十分普通，不过左手持壶饮酒，右手泼墨成章的样子吸引了鲤鱼精。

　　男子转而将酒壶等放下，挥剑起舞，气势如虹，仿佛山峦尽失色。

　　“好剑法”鲤鱼精幻化成人，慢步了过去，提起男子的笔，将男子未写完的字写完。就如鲤鱼精的说法，没有点特长怎么做佛祖喜爱的鱼精呢，所以鲤鱼精琴棋书画，能文能武。

　　男子没有看鲤鱼精，而是继续舞剑“人生难得一知己，哈哈哈，小鲤鱼，陪我练剑可否？”

　　鲤鱼精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能光靠气息就能感受出她真身的人，简直深不可测。

　　“有趣，有趣，我叫慕云”男子停下舞剑，一步一步朝鲤鱼精走来，每走一步样貌就发生一点变化，停下来之时，一张英气逼人又狂放不羁的脸出现在鲤鱼精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小鲤鱼”鲤鱼精支支吾吾的说，看上去还有几分委屈。

　　“那你叫紫凌吧，紫色的紫，冰凌的凌，可好？”

　　“方丈，你的故事，鲤鱼精竟然和我同名”我听到方丈说到此，才感觉有些困惑。故事是谁的故事。

　　“施主，万物皆有因果，今日老衲有些乏力，明日再来可好？哈哈哈，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