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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一念即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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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一次的科举总算是落下了帷幕,只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状元的位置被一个偏远小城的学子给夺了去,不但夺了状元,还在乡试会试殿试中都夺得榜首,连中三元,这上一个连中三元的人,可就只有先丞相傅君玺了,所以裴仲言一夜之间就被众人所知晓了,状元榜张出的当天,已经有快马加鞭的官差将这个喜讯送往浒城。
不过送状元榜的是一对人马,还有另一对人马也悄悄的往浒城赶去,因为裴仲言这浒城的天或许都要变上一变了。
桐华宫里贺兰舜也刚下了早朝,正换成平日的常服,金黄的锦云缎上绣的是一只张牙舞爪腾云驾雾的龙,两只眼睛瞪的滚圆,威风凛凛,略长的发被一只墨玉簪子束起来,因是常服,所以也不必带龙冠,看起来就少了几分威严之气。
“启禀皇上,萧统领求见。”
贺兰舜眼神一闪然后挥手,“宣。”
一身软甲的男人从门外走进来,走到贺兰舜面前单膝跪下,头微微垂着,刀削一般冷毅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臣叩见皇上。”
“起来吧。”
行了一礼以后男人缓缓直起身子,“启禀皇上,一切已经安置妥当。”
贺兰舜点点头,“好,你下去吧,有什么消息就速速来报。”
“是。”
脚步声慢慢走远,贺兰舜微微眯起了眼睛,一石二鸟杀鸡儆猴,果真是个好点子。
裴仲言聪明,而且只将这聪明用在刀刃上,贺兰舜心里很清楚。
眼睛瞥到铜镜上挂着的一个翠色玉佩,贺兰舜眼光一柔,将玉佩取下来挂在脖子上,然后放进衣领里,冰凉的玉佩碰到胸前的肌肤,过了一会儿就慢慢升温,最后与体温融为一体,好一块触手生温的好玉。
他不喜欢任何人与傅君玺相提并论,也不喜欢任何人替代傅君玺的位置,可是他却不得不将裴仲言封为状元,即使明知道,这样的话裴仲言渐渐会替代傅君玺,因为裴仲言聪明,而他需要他的聪明,就算没有人再记得君玺也没关系,他记得就好了。
贺兰舜伸手捂住胸前的那块暖玉,脸上终于慢慢浮上悲戚的神色。
君玺......
皇上设宴的时间是傍晚,所以裴仲言自然就还有大把的时间将自己收拾妥当,皇宫设宴自然不比其他,除了裴仲言,魏子书和堇色都不能同往,就算是这样魏子书也很高兴,不停的念叨着叫他好好与其他两位相处,到时候大家同朝为官也好互相照应。
裴仲言无言,觉得心里怪异的暖,就好像是被魏子书的情绪所引。
魏子书只堪堪爬上了个二甲,是不能直接做官的,不过裴仲言自然会想办法让他留在这里,只是这些裴仲言并不想也不能跟魏子书说。
到了赴宴的时间,果真如官差所说的,有靛色的华盖马车停在福来客栈门口,裴仲言一出来就进了马车,然后缓缓向皇宫驶去。
依旧是有官兵守在北武门,只是这次没有人再伸手拦他,谁都知道,这马车里做的是新科状元郎。
这宴设在宜合殿,除了当科状元榜眼和探花,还有不少大臣也在宴请之中,裴仲言撩起马车帘子,看着外面,不知道周正与太傅大人是不是也在其中。
马车已经过了桐华宫,再往前就是宜合殿了,裴仲言的眼睛却突然看到一只浑身雪白的猫慢悠悠的从桐华宫跑了出来。
“圆绒!圆绒!糟了,圆绒又跑出去了!”
圆绒?裴仲言倏的一下眯起眼睛。
“还不快些去将圆绒找回来,若是皇上回来不见了圆绒......”
两个宫女急急忙忙的跟着白猫跑了出来,却哪里追的上四条腿的猫儿,白猫几下子跃上房顶,跑的不见了。
“皇上刚出去圆绒就跑了,这可如何是好?”
“只希望圆绒不要跑远了,若是找不到就麻烦了。”
......
宫女的声音渐行渐远,裴仲言却看着白猫走远的方向发起了呆来。
他有一只猫,也叫圆绒,后来,他将圆绒送给了贺兰舜,他居然一直养到至今。
他从前一直觉得贺兰舜心思通透,是最好看透的那种人,可现在他才知道,他唯一看不透的就是他。
宜合殿里果真已经摆好了筵席的东西,他来的尚且算早,也无事可干,就去外面的御花园转转,现在天气渐凉御花园也不过几种花还开着,不过总算还有些可看的东西。
他记得这御花园中有一大片秋海棠,这时候应该正开的娇艳。
“裴状元。”
有人在身后唤他,裴仲言回过头去,并不认得的脸,却无端的有些敌意的样子。
“裴状元眼高于顶,不记得我也是应当的,我是郑余,乃是此次新科榜眼。”
裴仲言笑笑,怪不得见了他就是一副颇有敌意的样子。
不等裴仲言说些什么,郑余又开口说道,“除了参试我可是一次也没有见过裴状元,状元也着实是金贵,想见一面可当真是不容易啊。”
郑余话里话外皆是嘲讽,他自己知道,裴仲言也听得分明。
其实郑余讨厌裴仲言也不是毫无道理,原本前来参加会试的时候他是众望所归的榜首,自然也是众望所归的状元郎,可谁知道横空杀出来一个裴仲言,夺了他的榜首不说,现在连他的状元之位都一并抢了去,就连官职也低他一头,裴仲言是正五品,他却是一个正六品,见面还要鞠躬问礼,这叫他如何能甘心。
裴仲言笑笑,与他多说的心思都没有。
“我时间倒是算不上金贵,只是郑公子怕也没那么想见我。”
郑余想不到裴仲言这样正面反击他,一时想不到什么话回,等想到的时候,裴仲言却已经走远了,居然连话都不听他说完!简直是目中无人欺人太甚!完全忘了到底是谁起的头挑的事。
等裴仲言回到宜合殿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果真是有不少熟人,当然认得他的却没有几个。
除了太傅大人上前来打了招呼,周正也好秦亦炎也好,都不过是离的远远的打量他,并没有上前攀谈的欲望,倒是有几个裴仲言不认得的人上前来和他打了招呼,似乎是醇王的人。
等到众人都落了座,贺兰舜才姗姗来迟,一进门众人就齐齐的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这本不是什么要紧的筵席,大家不必多礼。”
就算皇上这样说,也没有几个当真就不多礼的,纷纷看着贺兰舜,等到贺兰舜入了座,才又一一坐下去。
这筵席原本就是为了宴请新科状元们的,所以裴仲言的位置,就在贺兰舜旁边,他甚至一扭头就能看到贺兰舜微微松开的衣领里雪白的肌肤。
裴仲言自嘲的一笑,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贺兰舜就坐在他旁边,他脑子里想的不是怎么折磨他报复他,而是怎样将他压在身下,听他轻、喘娇、吟,色、欲熏心,栽在贺兰舜手里,算他自己活该。
可他没办法骗自己,他想要他,并且除了他,谁都不想要。
他已经被这个白眼狼掏了心肝,就算换了个身体,心也回不来了。
贺兰舜坐在他的左手边,右手边坐的则是太傅大人,不远处坐着周正,对面坐的则是秦亦炎,时间好像一下子回到很久以前,那时候贺兰舜还不是皇帝,他也坐在自己身边,绕过先皇的视线和自己十指交缠,可一晃眼那些都不见了,就好像是他自己一个人做了一场梦。
裴仲言烦躁的闭上眼睛,他明明千杯不醉,却也好像是醉了。
霍的一下站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裴仲言却只是淡淡一笑,朝贺兰舜看去,“回皇上,臣似乎有些醉了,想出去转转。”
贺兰舜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分明就毫无醉意,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无妨。”
秦亦炎也朝他看去,郑余坐在他斜对面的地方冷哼一声,“故弄玄虚。”
夜风凉凉,吹在脸上总算是让裴仲言镇定了些,只要以看到贺兰舜,他总有些不像自己,也是,毕竟那么多年的习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改得了的,可是没关系,他似乎也不需要改过来,因为迟早他想要做的都会一一的做,不管贺兰舜他到底愿不愿意。
眼里闪过一阵精光,裴仲言终于低笑起来。
“喵——”
柔软的猫叫声从黑夜里传来,裴仲言扭头,然后在黑暗中看到一双发亮的眸子,是圆绒。
裴仲言蹲下身子,朝这那只猫的方向伸出了手,“圆绒,过来。”
圆绒是异族猫,眼睛都是温润的蓝色,贺兰舜第一次见得时候惊讶的不得了,圆绒的名字也是他起的,说他一身雪白就像是一团圆滚滚的雪绒,圆绒很黏他总是在看见他的时候就会钻进他怀里,他不喜欢任何生物,却独独喜欢圆绒,因为他总是觉得圆绒有些像贺兰舜,有时候高傲,却会在他怀里撒娇。
他还记得圆绒,可圆绒应该已经不记得他。
果然圆绒并没有过去,只是在黑暗中警惕的看着他,裴仲言长叹一口气,最后从一旁的树枝上折下一个细长的树条,在圆绒面前轻轻的抖了抖。
树条画出弧度一下子就吸引了圆绒的注意力,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呆呆的跑过来伸出小爪子企图将树条按下来。
果真是他的圆绒,连习惯都不曾变过。
裴仲言伸手将圆绒抱在怀里,圆绒挣了挣,他伸手抚摸了两下,就在他怀里卧了下来,“喵——”舒服不已。
比从前重了很多,好歹他也算是厚待圆绒,好歹他没有将它也一起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