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生》林灵喵

4、三、太学

　　太学坐落在皇宫的东北一片竹林里，夏末的微风让竹叶沙沙作响，倒是让这座不大的二层书楼隔绝了凡尘俗世，真正有些曲径通幽的味道。
　　筱这一路走来，碰上了十一岁的四皇孙公子珣和十岁的五皇孙公子玠，一路也算有说有笑。到达太学门口时，大皇孙公子珏已经坐在书桌后温习课业了。大皇孙已经年满十五了，过了年就要迎娶安庆侯的嫡女，迁出亲和殿自立府邸。
　　几位兄弟寒暄几句，各自落了坐。最后三皇孙公子珩才到，依然悠闲的扇着银边折扇，简单和众人打过照面便就优雅的落座了。
　　不多时，常太傅也到了。
　　众人起身行礼。
　　“老朽谢过各位公子。”常太傅简单作了个揖，坐了下来，“请各位公子温习一下昨日所学，一柱香之后请到老朽这背诵。”
　　“诺。”皇孙们都坐了下来，开始温书。
　　“六公子，请到老夫这儿来。”
　　“诺。”筱起身走到书案前。
　　两人的说话声音并不大，但是要是仔细听还是可以听到一些。常太傅都问了些字学经史类的问题，筱也答的流利。看见常太傅频频点头，萧墨竹也放心下来。斜看着稚嫩的侧脸，晨光映在上面，让这个小孩儿很是好看。突然小孩儿转了身，圆溜溜的眼睛正好对上他的目光。萧墨竹有些尴尬的收回目光，看见常太傅招手让他过去便起了身。两人路过时一个错身，萧墨竹莫名的心悸一下。不过孩子都还小，只当是刚刚尴尬的延续。
　　常太傅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学堂上从来不讲时政的东西。只是把经史子集的意思拆解分类，让公子们背诵，作文章的要求也从不涉及个人看法，只对文笔结构点到为止。不过他对经典的看法确实很独到，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得也很快。
　　午膳是要在太学的偏殿里用的，皇孙们与伴读们分桌而坐。食不言，一顿饭吃下来很是安静。
　　饭后大家会到竹林里走走，筱突然被公子珏叫住了。
　　“我看今日六弟食之甚少，可是还不适应宫里的生活？”
　　“多谢大皇兄关心，筱儿以往饭量不大，今天也是正常的。”
　　“哦。六弟不是被早晨听到的不中听的影响了食欲吧？”
　　“早上筱儿一直听到太傅的教诲，不会影响到食欲。”看来公子珩来探望自己是大张旗鼓的呀。
　　“六弟第一天上太学，努力上进是应该的，但也要注意身子，不要让闲杂人等影响学业，辜负皇祖父的一片苦心。”
　　“多谢大皇兄提点。”公子珏听完便笑笑的走了。
　　筱也不去跟人应酬，只在竹林里闲逛。
　　“公子，下午的课是骑射。”
　　“恩，萧少可有擅长。”筱一个转身看向萧墨竹，萧墨竹心里又是一紧，这个小孩儿眉目含笑，进了看更好看。
　　“萧少？”筱微微皱眉。
　　萧墨竹立刻回神，“回公子，并无擅长。只是有所涉猎而已。”
　　“我也是，”筱转过身继续闲逛，“看来今天注定不会出挑。”
　　这句话正是筱的真心，他不想一来就拉帮结党。既然来的时候父王没有暗示要拉拢任何的力量，就代表现在不适合有任何的动作。
　　“你们两兄弟感情看起来不错。”
　　“回公子，自幼兄弟二人在一起读书。”这句没有正面的回答隐藏了不少信息。
　　萧墨竹的母亲姓郑，是已故翰林鲁世长的孤女，鲁世长门生众多，其中不乏身兼要职的官员，又与赵伯庸是同科好友，只要鲁氏出马，没有人不给几分薄面。可是萧老侯爷的世子不喜欢这个父母之命的亲事，成亲没几天就纳了武将甄远的庶女为妾，还先生了庶子，偏偏甄远是魏源的旧部。安清侯为了这两个儿媳这么多年没少头疼，还好两个孙子读书都算争气。这回两个人都被送来做伴读，不无攀比的意思。
　　其实筱也没发现，他不想出挑的想法正和了萧墨竹的意。他还小，太过出挑只会让祖父好不容易维持平衡变的糟糕起来。
　　下午说是骑射，却因为沐秋猎场正在维修，改成了射箭。
　　皇孙和伴读穿了简易的盔甲，便立在了太学门口的一片空地上。
　　来教授射箭的是绿林军的统领邱敏，虽然换了便装，英武之姿也是不遑多让的。
　　筱其实是真的不擅长射箭，每一箭都在蓝色靶位上徘徊。
　　萧墨竹很聪明，宁愿脱靶也不超越筱。
　　最较真的要数公子珩了，只有一箭射在了黄色的靶位就眉头紧皱，一定要把其他的箭都射到中心的红色靶位才罢休。公子珏看来对射箭也很是擅长，每次都是正中靶心。
　　邱敏没有常太傅的世故圆滑，看见漂亮的射击会毫不吝啬的夸奖。这让公子珩更是跟公子珏较上劲了。
　　一个下午下来，公子珩讪讪率先回亲安殿，公子珏则悠闲的和每个弟弟都寒暄了一番。
　　伴读是不用送皇孙回寝宫的，萧墨竹在太学门口与筱作揖告别。
　　“好，萧少明日直接来太学便可。”
　　“诺。”萧墨竹抬头看见筱带着笑意转身，小小的身形有种让人不宜察觉的倔强。也许这个小孩儿没有了这层外壳会变得很不那么生冷吧。但是又有什么办法让他脱离外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