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闻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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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欧阳少恭奏出第一个乐音的时候，四散奔逃的惶恐人群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停了下来。
连同那个三级暴虐症患者。他从极速移动中骤然停下，距离欧阳少恭仅仅三米远。
赤红眼瞳，眉心朱砂仿佛鲜血点就，周身气场极其狂躁，几乎都要化成肉眼可见的腾腾黑气。被视作怪物、异类、择人而噬的野兽，也是无可厚非。
这一次任务颇出人意料。他并未在现场看到任何血淋淋的尸体或残躯。并非他赶来得及时。
看到那个人额头和手臂上流出的鲜血，他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他想他找到原因了。虽然说出去未必有人相信。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暴虐症发作的人做出自残行为。
欧阳少恭与其对视数秒，双手却也没停下。绵绵密密的曲调形成了看不见的音波，一圈一圈如同涟漪扩散开来。九霄环佩不愧上古名琴之称，与他的契合度高到堪称完美。
他继续弹奏着，身周的人群终于恢复了镇定一般，开始有序地离开现场，渐渐地，只剩下他的琴音，以及那个人毫无规律可言的混乱呼吸。
2.
欧阳少恭弹奏到第三遍的时候，这个人终于倒了下来，失去了意识。他并未将这个人带去医院，而是直接将人带回了自己家。
出任务之前就看过资料了，这个人并没有亲朋，孤身一人呆在琴川的贫民区，性子冷漠得罪了很多人。想想也合理，没钱请乐医进行精神治疗，会从初级的自闭症发展到暴虐，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是带去医院，必然逃不了被冷冻封藏，然后在无尽等待中被世人遗忘的命运。
这个人身上存在某些很特殊的地方。令他觉得……枯燥无聊的职业生活变得有趣了很多。
比如，暴虐症发作之后似乎依旧残留着人性。他并未对任何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虽然引起了大面积恐慌，直接导致区域精神压力暴增。不过这后续安抚工作就是后辈乐医们的事情了，与他欧阳少恭并无关系。
3.
少年终于从精神扭曲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开始带着少年光明正大地出入乐医仲裁所。
知晓少年来历的几个都是他的好友，个个对此讳莫如深。而他精心为少年安排了新的身份，为他取名百里屠苏。
“少恭，我听说你找了个乐盾？这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快让我见见到底何方神圣&￥%#……”方兰生人未到声先至。咋咋呼呼地从门厅一路嚷嚷到书房。
百里屠苏穿着乐盾制服，身姿笔挺地站在他身侧，毫不客气地对这个不速之客丢出了眼刀，手也放到了腰侧的佩剑上。这柄焚寂剑是欧阳少恭从乐医仲裁所的收藏库厚着脸皮坑回来的。当时所长雷严脸都黑了。
“屠苏，不必如此，这位是方兰生，我的好友。”欧阳少恭按住少年的手，觉得手掌下的指骨有些硌人。于是他随手从桌上的点心碟子里拈了一块甜心糕，无比自然地递到少年唇边，“还是太瘦了。”
少年面无表情地张嘴吃掉。
“喂喂喂！我这么个大活人在这里呢！”方兰生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自从有了百里屠苏，这种分分钟闪瞎眼的互动层出不穷，直到很久之后方兰生还是表示很不习惯很想拉上襄铃来舞乐合一一把，轰飞这俩才算省心。
4.
很久之后，百里屠苏终于会跟欧阳少恭多说几句话，不再只是干巴巴的二三字，仿佛他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命令。欧阳少恭对此感到欣慰。
某日，天气晴好，已然达到羽一级，镇日里无所事事领着国家发的薪水游手好闲的欧阳少恭与自己视若半身的乐盾坐在家里阳台上晒太阳。
家里养的大胖猫波奇悄无声息地跳上了百里屠苏膝头，少年慢条斯理地摸着猫耳后侧，波奇舒服得喵呜喵呜小声叫着。
“先生，我很好奇。”百里屠苏端正了一下坐姿，郑重其事。
“屠苏在我面前不用客气。”欧阳少恭并未睁眼。
春天的太阳很温柔。院里有株高大的四色花树，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仿佛能把人整个罩住。最在意的人此刻就坐在身旁，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能放下所有无谓的思虑？他几乎有些昏昏欲睡。
“第一次见到先生的时候，先生弹奏的曲子……”
“哦，那个啊，爱你没错……”
欧阳少恭声音很小，仿佛梦呓。
不过百里屠苏作为乐盾这种耳力还是有的。他嘴角抽搐，手下没了轻重，挠得波奇“喵嗷”着跳下去，眨眼逃到了院子里。
早就该知道先生不正经的时候也一本正经。别的乐医规规矩矩地照着数百年流传下来的曲谱弹奏，偏偏他家先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流行歌曲也弹得不亦乐乎，每次出任务用的曲调几乎从未重样。
他无法想象，如果那一天碰到的不是欧阳先生，自己将会走向怎样的终局。遇到这个将自己视若半身的乐医，大概是耗光了他八辈子的好运气。
FIN.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闻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