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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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凉州一个月后，泠霜便整体理清了目前摆在夫妻二人面前的局面，确实可以用‘不容乐观’来形容目前的境地。段潇鸣手下的凉州军，号称三十万，实则真正的人数也不过区区十几万，这十几万驻军，听听似乎足以称霸一方，但是凉州毕竟边陲之地，人口稀疏，农商也不发达，更没有铜山金矿，物产也不稀有，面临军队庞大的开支，段潇鸣的眉头，没有一日解锁过……
泠霜是知道离京之前父亲袁昊渊给了很大一笔银子的，这笔银子的用途，不用猜她也了然于心。临走之前，她被袁昊渊单独叫去书房，对如今天下大局，父女二人交换了想法，可谓不谋而合。本来在出嫁这件事上早已让袁昊渊对这个女儿刮目相看了，而今得知女儿对政事独到的见解，他更加是放了心。所以，他才肯把这半枚玉钱交给她。
京城的街巷之间，都流传着天下钱庄票号，半数姓袁的传说。不得不说，在这件事上头，泠霜的祖母顾氏当记首功。顾氏在出嫁之前，待字闺中便是理财高手，襄平王的内外财政都是由她一手打理。嫁给了泠霜祖父袁懋之后，顾氏老夫人便一日也没有闲着，愣是一手把财政堪舆的袁家摆弄的风生水起，数十年经营，终于有了今日之局。
而袁昊渊亲手交给泠霜的这半枚玉钱，便是可以号令袁家遍布天下的钱庄票号的凭据，各地票号钱庄的掌柜，见此玉钱，如见家主，不管开口要什么，都一律遵从。
袁昊渊交代给袁泠霜的原话是：凉州军姓段，但是控制凉州军的饷银，姓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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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潇鸣已经有十日没有回府过，因为整个军队的开支几乎是要靠自给自足了的，所以，段潇鸣听了孟良胤的建议——开垦屯田。
所谓屯田，便是用士兵去开垦城外的无主荒地，种上庄稼，敌军来袭时打仗，无仗可打时就耕田犁地，种树植桑。
历代以来，也都有屯田的先例，但是，所谓想法是个好想法，可实施起来，阻力重重，这才实行了没多久，军中就人心散漫，有士兵在私下里说：这到底是来打仗的，还是来种地的，若是种地，还不如回乡去，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比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强？！这话，正好被巡视的陈宗敬听见，便直接把那嚼舌头的士兵按军法处置，抽了一百鞭子，几乎打成了半个废人。
这下，原本就颇有微词的士卒们，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更是舆论沸腾，段潇鸣忙于处置此事，根本就顾不上泠霜这头。
泠霜是与他生死患难过的，自然体量他的难处，所以，从转运粮饷到整理开源节流的办法，都自己费心思量琢磨，不去叨扰他半分。一个月以来，都尉府也修葺得差不多了。
这日泠霜带着芳萋和巧灵巧言，在管家的引领下，视察即将竣工的房屋。工匠们正在铺设花园的地面，几个大汉抬着一丈多长的条石，正走着，忽然看见几个女眷走来，一晃神，‘哐当’一下，石头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怎么干活的？！小心着些！”管家上去咋呼了两句，吓得两个老实巴交的工匠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地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只知道一味地磕头讨饶，念叨着知错了，请求不要扣他们的工钱。
泠霜本是无意地一瞥，想着安慰他们一下，告诉他们小心些，不会扣他们的工钱，谁知走近了发现那掉在地上的石头断口处，露出浅蓝色的内里来。泠霜忙吩咐管家叫人把石头凿碎了，看到里面全是浅绿浅蓝浅紫色的，泠霜不禁大喜，问工匠这是什么石头。
工匠们还吓得没醒过神来，管家一声大喝：“夫人问你们话呢！还不快如实答来！”
“是……这……这是萤石……”终于，一个大胆些的工匠垂着头，怯懦地开了口。
“萤石？这是什么石头？是玉石吗？”泠霜问道。
“回……回夫人，不是玉石，十几年前，城外荒山上刚采出这种石头来的时候，花花绿绿的各种颜色都有，大伙儿看着漂亮，也以为是玉石，但是玉石商人来看了，说，这不是玉石，这石头脆性大，比不得玉石坚硬，所以买不得价钱，现在，都是采来当石板用的……”
“当石板用？为什么会当做石板用？就算不如玉石坚硬，可到底也颜色不错，不用来做装饰吗？”泠霜又问。
“回夫人，因为这种石头，到了晚上，会隐隐发出蓝绿色的荧光，咱们这里新鬼神之说，乡亲们都觉得不吉利，所以，没人敢用来做装饰……”
“哦？是这样啊……那，这种石头在凉州，产量多不多？”泠霜顿时一笑，问那匠人。
“城外荒山上，遍地都是……”工匠如是说。
泠霜听完，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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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萋那日看到自家主子脸上的笑意，便知她有了主意，果不其然，第二天，泠霜便让管家雇佣了一批人，去城外采了一堆萤石回来，堆在府中的院子里。
之后找了专业玉石石匠来‘开石’，果不其然，正如那日工匠所言，颜色极为鲜艳，且到了夜里，淡淡的泛着蓝绿色的荧光。
泠霜先取了一块，亲自修书一封，吩咐芳萋送到凉州城里的袁家钱庄，直接送到了京城。随后，泠霜又向段潇鸣借了两百军士。
忽然听到妻子跟自己借兵，段潇鸣自然十分惊疑，问她何事，袁泠霜却不肯告诉他，只说，让他等着好消息便是。
段潇鸣看着妻子那十分神秘的表情，也不再多说什么，让陈宗敬带着他的两百兵丁，到都尉府听候夫人差遣。本来陈宗敬闯了祸，也正好让他离开一段时间，省的他那个咋咋呼呼的脾气，又无端惹出是非来。
就这样，没有人知道袁泠霜想干什么，大家都拉长了脖子，等着看这位高门出身的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个月后，京中终于传回消息，‘炀羡玉’在京中一炮而红，瑗妃领衔，所有贵族家的女眷都跟风追捧，如今炀羡玉的价格已经超过了黄金。
到了这里，众人方明白袁泠霜这几个月来神秘奔波所谓何事。
原来，自从月前被泠霜发现了‘萤石’之后，她就觉得这石头色泽鲜艳，夜泛光芒，即使不如玉石坚硬，但也绝对是首饰的上乘材质。于是，便花费了一番心思，先是取了样石，送进京城，并且亲自修书，请她母亲陆夫人帮忙用这石头打造出一套首饰头面来，进宫上呈瑗妃。
泠霜之母陆夫人，本也是名门出身，泠霜自小不论是家常还是出席大大小小的场合，所佩戴的首饰，多半由母亲亲自遴选，可见其母的审美观绝对不低。陆夫人找来了当世名家，将石头镶嵌足金打造了一套‘鸾凤和鸣’，进献给了瑗妃。恰逢没多久，瑗妃生辰，相比内府上呈的首饰死板毫无新意，袁泠霜的这套可谓独得瑗妃的欢心。
宫宴那日，瑗妃头挽‘望月拜仙’髻，左侧发髻上插戴一支硕大的偏凤，那凤身以赤金做骨架，周身镶嵌大大小小一百八十八颗不同形状不同的萤石，翩翩欲飞的一只凤凰侧卧在发髻上，口中一串十二挂珠滴，亦是一色由萤石打造而成，颗颗晶莹圆润，正正垂在眉心处，简洁大气，雍容华丽，配以瑗妃倾城之姿，不禁让参加宴会的所有女眷都看呆了眼。不止如此，晚宴过后，有焰火表演，当惠帝携了瑗妃的手，款款步出大殿，在熄了灯的廊下，等待烟花盛放之时，幽暗的光线中，瑗妃头上的那支偏凤竟然熠熠生辉，绽放出蓝绿色的荧光来，这下女眷们不禁沸腾了，顾不得宫仪，私下里窃窃私语起来，都在疑惑瑗妃这头上佩戴的是何宝物？竟然那样鲜艳美丽，又同夜明珠一般可以闪烁出光芒！
宫宴第二日，瑗妃的头饰材质便成了京中女眷们热议的话题。
而没过几天，袁家的女眷便一律换上了萤石材质的首饰，出席大大小小的场合。之后，没过多久，齐王家的儿媳妇，魏国公家的小姐晏翡，也戴上了同样材质的饰物，这一下，萤石的价格，一夜之间，暴涨了千倍，人人都知道了这是一种凉州产的名贵宝石，名曰‘炀羡玉’。
炀羡玉这个名字，是泠霜胡乱绉的，因为人所周知‘萤石’廉价，所以，不可以再叫这个名字，而此种石材最先出自凉州城外炀羡山上，所以，故此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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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泠霜初到凉州，便已经暗地里开始考察凉州的各种产业，了解到这里的农商实在落后京城太多，短期内也无法扭转局面之后，又把目光放到了矿藏上面。她派人考察到，凉州的矿产资源品种主要有煤、陶土、石英砂，本来煤炭是重要的资源，可是凉州的储量并不大，且品质不佳，不具备太大的开采价值，后来，在修葺府邸时候意外发现了萤石，泠霜自然如获至宝。
因为泠霜开辟的这条生财渠道，惠帝三十年的除夕，凉州军的每个士卒除了如期领到了一年的饷银之外，每人多加了二两肉和半斤酒，一时涣散的军心大振，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地过了个好年。
除夕夜的段潇鸣，终于回到府中来陪泠霜吃年夜饭，几个月风尘仆仆的他，似乎终于发现了府邸焕然一新。
“女子素来爱美，更何况京中贵族女眷之间，攀比成风，每一次大大小小的宫宴，都悉心打扮，想要出风头，我见此种石头色泽极美，又会夜泛光芒，制成女子饰物，定然美艳不可方物。但是再美好的东西，也需要宣传，若要论当世女子姿容之首，瑗妃娘娘首屈一指，所以，我特意亲笔修书，请娘娘帮咱们这个忙……”袁泠霜一边为他殷勤地布菜，一边风淡云轻地将这件事说与他听，仿佛，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顺顺利利。但是，段潇鸣岂会不明白，这其中，不乏艰辛。
他把她带来了凉州，这边远苦寒之地，荒蛮落后，自小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她，非但没有半句怨言，还独自承担起了本不该她操心的事情。
就像这府邸，破败需要修葺，他也不是不知，可是，也实在是军务缠身，脱不开身来，她就一声不响地默默拿出私房钱，请人来修葺好了。
就像这笔额外的巨大财富，她这样费尽周折，动用了娘家的力量，动用了自己同瑗妃私交的情谊，终于把这城外原本不值一文用来垫地的石头炒成了无价之宝，更是未雨绸缪在两个月前就跟他借兵，把各个产石的山头都严密的把守起来，这样的心思缜密，这样的良苦用心，真的叫他汗颜……身为丈夫，他在她初到凉州，人生地不熟之际，没有陪伴过她，把她一个人丢在府里不闻不问，她非但没有一句抱怨的话，还处处体量他，处处为他着想，更将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贴补军费开支。
“女子那样在容貌装扮上面用心，也不过是‘女为悦己者容’，想要换来夫婿多一分的回顾，多一分的爱怜罢了……”泠霜自顾自地说着，并没有注意到段潇鸣忽然倾身，在自己的额头深深地烙下一吻。
窗外落雪纷纷，年华一瞬，散曲无声，一室温存。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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