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传说》蓝心翎

64、离殇

　　月夜下，月神殿的□□，两个身影已经交战了一阵，停了下来，一身黑袍手握着权杖的男人沉稳而淡定地说道：『黑雪姬，别再执迷不悟，一错再错下去了。上次放你一条生路，你仍不知悔改，继续助纣为虐。』
　　『呵呵，笑话，你们接连屠了两座城，灭了两个种族，就是你们口口声声倡导的所谓正义公明么？』沐心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质问道。
　　『本来还想规劝你改过自新，不想，你竟这么般冥顽不灵。既然这样，那你留在世上也没什么用了。』黑袍男人握着手杖指向前面几步之遥的沐心，权杖顶部迸发出耀目灼热的光芒，沐心双手置于胸前结印，结成一个透明锥形的防护罩，两股力量僵持了几秒之后，黑袍男人加强了法杖的威力，防护罩开始出现龟裂的痕迹，沐心双手结印向前一推，加强了防护罩的力量。两股力量势均力敌，不分上下，突然，黑袍男人对着旁边黑暗处说道：『还在等什么？该是你将功赎罪的时候了，伊原·利文·普罗米修斯。』
　　沐心听到这个名字，怔了一下，目光移向黑暗处。只见一脸淡漠的伊原利文慢慢地从黑暗处走出来，目光清冷，淡若轻风，无形中把她隔离在了九重天外。
　　伊原利文走到沐心旁边，伸出手，穿过她的防护罩，抚在她的头顶上，沉稳说道：『雪莉，住手吧。』
　　他的话仿佛附有魔力一般，沐心全身不受控制地瘫软跌躺在地上，惊诧万分地看着他，问道：『伊文，为什么这样对我？』受拥而成的新生血族，在未得到主人的释放之前，主人可以直接用意念控制其行为。而沐心原本是一位雪女，在无意识状态下，喝下了伊原利文的血，初拥成为黑雪姬。
　　伊原利文从地上抱起她，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只有这样做，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伊文，你以为这样做就能保得我一世安泰么？别太天真了，只要我一天不死，他们就会找出各种借口，置我于死地。伊文，帮帮我，认可并释放我。』沐心贴近他的耳畔低声说道。
　　『……，很抱歉，我不能这样做。』伊原利文沉默了一会，说道。
　　『伊文，你让我很失望。』沐心侧过脸去，低垂着头。
　　『公爵大人果然深明大义，公正严明。』黑袍男人颇为赞赏地说道。
　　转而对旁边的骑士服的人吩咐道：『来人，把黑雪姬押入原来的地下密室，严加看管。』
　　骑士服的人得令走上前，想从伊原利文接过人，遭到委拒。
　　『我来吧。』伊原利文淡然说道。
　　『呵，既然公爵大人爱女心切，就由他去吧。想必他不会徇私的。』黑袍男人吩咐了左右尾随伊原利文后面，进了密道。自己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既然你不帮我，那我就自己帮自己。』走到密室门口，沐心说道。话音刚落，用意念突破了血系的禁铟，猝不及防一掌砸向伊原利文的胸脯，迅即，将身后的两个喽罗冰封，逃之夭夭。
　　『……』伊原利文愣怔了一下，转身追了出去。他知道她将前往哪里？
　　月神殿的某处，黑袍男人刚开启石室机关，准备走进去，察看圣器的情况。突然眼前一个黑色身影一掠而过，迅如雷，疾如电，原本放置的几件圣器已经不见踪影。
　　月城郊外，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出现了在前方，拦住了沐心的去路。
　　『沐心，收手吧。把东西还回去。要封印黑主，必须集齐十三圣器。而你手中的就是其中几件。』伊原利文平稳说道。
　　『黑主是什么东西，我不管。我只知道，你们为了得到这几样东西，刚把一座城夷为平地，寸草不生。』沐心握紧了腰间的锏，准备随时出击。
　　『那都是不得已的。距离血月日食还有三天，若果在此之前没集齐十三圣器，世界将会面临空前巨大的危机，死的人会更多。』伊原利文晓之以理地说道。
　　『呵，这些大义凛然的话就能把你们所犯下的罪孽一笔勾销了么？错了就是错了。今日，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些东西我拿定了。』沐心突袭向前，迸射出黑色泛着紫光的羽状冰刺，却故意偏离了对方的要塞，趁对方避闪空隙，试图绕过他而去。
　　伊原利文反手拉住她的手，将她拽了回来，用另一只手肘套住她的颈脖，钳制住她。
　　沐心挣扎了几下，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微眯了眯眼，从其背后凭空凝聚了黑色泛着紫光的羽状冰刺，射向他的背部，并趁机摆脱了出来，还未等对方喘息过来，在迅奔的同时，从掌心凝出一个黑色电流泛着紫光的能量球，瞄准前方迸发出去，能量球落在伊原利文前面的地上，顿时炸出了一个圆形的坑，沐心想故计重施，逃之夭夭，她实在不想与他交手，也不想看到他受伤，但也不想将手中的东西交出来。
　　伊原利文一个瞬移来到她的跟前，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抚在她的左胸下方，迸发出强力电流，沐心痉挛了一下，瘫软滑落下来。
　　伊原利文扶抱着她，附在她的耳边，低沉说道：『沐心，不要再任性了。我并不想你死。』
　　『混蛋~』沐心咬牙切齿地骂道，颤着手，摸到腰间的锏，突然就刺进对方的侧腹。
　　『……』伊原利文身形一颤，低下头看着腹部的黑色兵器，怔住了。
　　沐心用力拉出来，往后退了一步，手握着锏支撑着身体，勉强站起来，冷冷地俯视着地上的人，坚决地说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转身即走。
　　伊原利文单膝跪地，腹部的伤虽不至于丧命，但六棱锏的戾气还残留在伤口处，伤口痊愈得较慢些，伸手拉住她的小腿，沉稳说道：『沐心，你不能走。』
　　沐心怔了一下，回头看着他，冰紫色的眼中掠过一丝幽寒的杀意，周身迸发出幽冷的寒气，握紧手中的锏，冷厉地说道：『那你去死吧。』举起萦绕着黑色气息的六棱锏，目光如冰，冷若冰霜，当头刺下去。
　　危急时刻，伊原利文突然起身，抱住了她，面如死灰，一脸悲怆，两只眼睛结了一层翳，低沉而凝重地唤道：『沐心…』
　　沐心怔住，举着锏的手凝在了半空，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眼角流出了暗红色的眼泪。一阵剧烈噬心裂骨的疼痛感从腹部传来，腹部不知何时插进一把银白色的利刃，穿腹而过。手中的锏滑落下来，手垂落在两侧，面露悲伤与绝望。
　　『伊文，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沐心无力地倒在他的怀抱里，沉痛而绝望地说道。
　　很久以前，一时贪玩的她，途经一座被大火吞没的建筑，建筑前面站立着一个白色身影，金黄色头发，后面留着长辫子，原本清澈明亮的血红眼眸流出暗红色的眼泪，蒙上了一层悲怆，冲着火海中的某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出于悲天悯人的情怀驱使，她召唤来雪精灵下了一场大雪，由于火势太过凶猛，她化作一团萦绕着寒气的能量体，凝聚了周围雪精灵的力量，坠入了火海之中，最终把大火熄灭。只是大火浇灭的一刻，一颗血泪渗入了她的眼睛，流进了她的心里，和她的冰心同化。从此她便时常梦见当日情景，感她所感，爱她所爱，悲伤着她的悲伤，她成为了她，但又不全是她。
　　正在这时，一个黑色身影骤然从空中降落在不远处，紧步朝这边走来，冲着伊原利文怒声吼道：『放开她！』迸发出一股气浪将他震开去，横抱起沐心，转身不见。
　　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一棵大树下，沐心拉了拉黑色身影的衣服，虚弱地说：『沙加，把我放下来。』
　　『……』沙加艾利欧迟疑了下，应声停下了脚步，背靠着树干坐下来，让她躺靠在自己怀中。
　　『沙加，还记得这棵树吗？』沐心望向大树，嘴角微微上扬，问道。
　　『这棵树……？』沙加艾利欧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对这棵感兴趣，这只是一棵再普通不过的枫树。
　　『这里原本是一棵雪樱树。』沐心微微一笑，抬起手，作了轻托花瓣的动作。
　　『……』沙加艾利欧微怔了下，这已经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了，她为何会知道？难道黑雪姬的记忆回来了？
　　沐心转而仰看着他，笑了笑，『很久很久以前，你和我便是在这里相遇，相识，相知，然后分开。那时的你，一身白衣圣雪，飘然脱尘，如天使一般，出现在雪樱树下。』
　　『呵，那时，一不留神，被你一个空袭砸在了身上。』沙加艾利欧笑了笑，说道。
　　『明明才刚相认，却又要分开了。下次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沐心强颜欢笑，悲伤而不舍地说道。
　　『心，这次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以前的我没能力救活你，现在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要让你活下去。』沙加艾利欧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地说道，抱紧了怀中的人。
　　『嗯。』沐心轻轻地笑了下，缓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的怀抱还像以前一样温暖舒适，我好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它啊。』沐心往怀里挪了下，贴近了一些。
　　『只要你愿意，我就天天这样抱着你，让你躺在怀里睡觉，直到你腻为止。』沙加艾利欧用下巴心疼地蹭了蹭怀中人的头顶。
　　沐心微微一笑，双手攀上了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时间在这刻静止就好了，沐心衷心希盼道。伏在他肩膀上，耳语道：
　　『沙加，我爱你。很久很以前，我一直想对你说这句话……』沐心眼皮挣扎了几下，依依不舍地合上了，双手垂落下来，身体也随之瘫软下来。
　　『……』沙加艾利欧身形颤了一下，抱紧了怀中的人，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为了保持她形体不灭，沙加艾利欧及时找到了诡医班杰明，恩威并施于他，要求其用上古禁术对她的尸身下了封印，待找到可行的医治办法，再将她解封出来。
　　沙加艾利欧把沐心的遗体带回了撒巴特城郊外的别墅。床上的沐心，闭合着双目，平静安详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一般，沙加艾利欧俯下身，吻了她的唇，暗自下了决定，他已经沉默太久，以致于痛失了他在这世上的至爱至亲两次，如果注定要有一个人要下地狱，这人必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