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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交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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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影自船上跃下,步调悠闲的走向他。
来人是个女性,她松松的辫着一个辫子,垂在肩的一侧。她本是想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给他一点压迫感,谁想他爬起来的速度飞快。
女人抽了抽嘴边,伸出手道:“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叫乐曲。”
“白骨。”他低头看着女人纤细白腻的手,在这黑暗中如同他手上的白骨一样刺目,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收在背后,他有些自卑似的开口。
“白骨?”乐曲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这名字比我取的还绕口,该不会也是你自己取的吧?从大荒里活着出来的男人。”
白骨吃惊的抬头望她:“你怎么知道的。”
乐曲挑挑眉,接着又耸耸肩:“当然是有人告诉我的,不然我怎么会跑来看看能从大荒里活着出来的人长什么样子啊。”
看着她一副满不在乎的盛气凌人的样子,白骨以为她是什么贵族女人,便小心翼翼道:“你认识我吗?”
乐曲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一番道:“不认识,不过近三十年里被流放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脏成这样谁会认识啊!还穿着一件少年的衣服,不伦不类。
“他们都是谁!”白骨一激动便抓住了乐曲的双肩。
然而乐曲的眼睛却穿过他越到了他的身后,似是自言自语:“难道圣都真对你们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吗?”
“他们都是谁!”白骨开始猛摇她。
乐曲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微微一用力,他便松开了手:“你在大荒里近三十年,知道那个尽头是什么地方吗?”她指着他的身后道。
“不知道,那边根本就没有尽头。”白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摇头。
乐曲黯了眼,她垂下手,不紧不慢的开口:“三十一年前,有一个男人因一场赌局而被判流放,二十三年前,有一个男人因为忤逆了一位老爷被流放。这是近三十年中被判流放的两个人,你自己想想你是其中的谁吧。”
白骨再次吃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因为我的名字也是自己取的啊……”乐曲突然朝他笑得妩媚。“不过呢……自己取名意味着你可能是私生的,也有可能是生下来便父母双亡的,更有可能代表你是一件玩物。总而言之,这些人都是没有靠山的,或许是平民,或许是奴隶,更可能是连奴隶都不如的他们……”
白骨看了看她身后那伫立着的建筑物。
“好啦~”乐曲拍了下手,开心道:“我给你科普了这么多,做为交换,你能回到大荒去么,或者到别的地方去,总之不要在这附近徘徊了,他们压力很大的。”
“我……”
“听着。我不管你是谁,就算你的精神力什么的很强,也请不要给他们带来灾难。对他们这些边缘上的人来说,光是活下去就很累了。”乐曲正色。“别在这附近了,你本身就是流放之人,按律是不能私自回来的,除非有人赦了你的罪。”
“我……”白骨无语的看着这个变脸奇快的女人。
“我知道,在那种荒芜的地方,真有人赦了你的罪你也不见得会知道,因为一般人是不会踏入那里的。但你既然能在大荒生活下来,可见是个毅力极其坚定之人,你总会有办法的,请不要去骚扰他们。”
白骨气得发抖:“那么你一个平民区的人,还是个自己给自己取名的人,又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们。你这样,不觉得虚伪吗!你的行为难道不会给他们带来灾难吗!”
“哦~我只是路过这里而已。你应该知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句话。”说到最后一句,乐曲变了音色,向他攻击而去。
白骨直接用精神力屏蔽了她的声音,不去回击。
她微微一笑,却是不再理他,转身跳上了船。
无力的坐在地上,他今天才知道,声音是可以杀人的,刚才那个女人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张开精神力,那么他的心脏便会因为她的声波太强而承受不住,“我有什么错?从大荒出来就是原罪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歌船载着乐曲向垃圾场内飞去,她望着驾驶室内那颗明珠,它一闪一闪的冒着红光,显示与她的精神力连接正常。
关于近三十年内被流放的两个人,她有所耳闻。似乎那两人都是贵族,但又正因为“这三十年内被流放的二人都是贵族”这一举世罕见的事情,上位老爷封了口,贵族们在第二次将某个老爷流放后几乎是一夜间都对此闭口不提。
这中间怕是有什么隐情。
她揉了揉额角,不再往深处想,若是再想下去,怕是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存空间又会被剥夺。
总之,那个叫白骨的滚得远远的,最好是再滚回大荒,就什么事都会没有了。
这样想着,她加快了回去的速度。
“乐曲。”守在入口处的少年见到她的船出现,高兴的挥了挥手。
“阿幕。”乐曲回应,然后将歌船停在一艘破了船仓的船里,她跳下来,检查了一下停放位置,确定从外面看不出异样后跟着那叫阿幕的少年走入垃圾场内。
“什么情况?”阿幕问道。
乐曲摇摇头:“的确是从大荒出来的,总之你们不要去招惹他,会是个麻烦。”
“大荒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呢?你也是从里面出来的,就给我讲讲嘛。”阿幕一脸的好奇。
乐曲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坏心的吓唬他:“你若招惹了他,可就会知道里面是什么样了,里面啊……可是无境的黑暗呢,到时候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阿幕想起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传说,缩了缩肩。“不过呢……”他身边的女人话锋一转,又道:“你只要走出了那片黑暗,走到尽头,你就能看见跟这里不一样的景像,白色的景象。”
“白色的景象?”他不能想像乐曲嘴里的白色的是什么样子。
“是啊。”乐曲转头望向圣地的方向,尽管眼前被重重叠叠的破船所挡,看不到圣地里那高耸入云的上位塔。就像儿时看着另一座塔的眼神,她目光里充满着轻蔑、害怕又爱的矛盾情绪。
这若大的垃圾场内只不过住下了三四百人。这里的人们也跟这垃圾场一样,是被扔掉的无用的东西,里面的人要么是残缺不全的,要么是没用的,要么就是寿命不长的,他们被那些老爷们扔在这里,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乐曲已经是这里的老熟人了,一路走来碰到不少人都在跟她打招呼。阿幕走在她前面,一路在敲着某些人家的门。
最初被扔进来的人们已经死了,可他们留下了后代,想这样将自己的血脉一代一代延续下去。不过或许是因为环境的影响,又或者是对孩子未来着想,他们所生的婴儿成活率极低,活下来的都是非常正常的健康人,而那些生下来病弱的、残缺的,更或是丑陋的,都被其父母掐死了。
因此活下来的孩子们都是长得极好看的。
他们与老爷们的想法不一样,可还是做出了与老爷们一样的事情。
七拐八拐的来到他们常聚的地方。
接下来便是乐曲的教学时间。
“乐曲姐,等我们学成了真的就可以去你的歌船上吗?”一个跟着乐曲动作跳舞的少女问道。
“嗯,我们只有一年的时间,下一次的比赛马上就快到了,我们只要在那之前学得比别人好,等赢了比赛我就去求上位老爷。”乐曲的腰肢如水蛇般柔软的摇摆,脚踝上的铃铛“叮叮”做响,无形间给阿幕的歌声加了伴奏。
另一边的白骨却在纠结着,他在努力的想着自己是否是那个女人口中说的那两个贵族之一,不过他又不确定那个叫乐曲的女人是不是知道了他的失忆而故意这么来说。
那个边缘地带他是一定要去的,那个女人应该不可能真的赶他走。
毕竟说她是平民区的人她并没有反驳,而他也知道乐曲这个名字并不是老爷们赐的,这可是她自己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