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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Episode 69 ...

  •   好像夏戎并没有回去,我依稀听来的消息,他坚持为夏老爷子守灵,我猜这小子淘了那么多年的课,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了吧。
      父亲听说夏戎连假都没请,就逃回来了,觉得实在不妥,毕竟校有校规,毕竟夏老爷子虽然背负了所有的而一切走了,让其他人撇的一干二净,但是尚未河清海晏,还是注意点好,若是被有心人捉住,家大业大,总会钻了空子。
      我听着,大概言下之意就是想通过我却给夏戎提点半分,我却觉得,夏戎不是个没分寸的人,既然都结束了,还是别再招惹夏家。
      那天我放学,走到二楼,突然想上厕所,就奔二楼的卫生间而去,锁了门,隔间里有人在打电话。
      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听到夏家或者夏戎,推门而出的我就这么在里面一直等到隔壁挂了电话,洗手出去。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大致如此吧。
      孔羽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我耳边久久不能散去,我走出去,忽然想起昨日父亲的话,再忍不住掏出手机,那个号码,还好,那个号码还在。
      我按了通话键,却听到那个机械的声音。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是空号。”
      拿着手机站在操场上,我忽然觉得很茫然,原来你说再也不见,竟是这么多年来,最正经的一句话。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我刷完了手头上笔记本的所有题目,甚至把买到的书皮各色斑斓的一系列押题卷做到了最后一卷,整理知识点的小本子用了一个又一个,到最后,不用在翻阅它们,脱手我就能记得哪个点在哪里,好像脑子里有一个蛛网一样的脉络。
      伴随这场考试而来的,是往后的绝对停课复习,再没有老师来干涉自己的时间安排。
      拿到三模成绩的那一天,没有晚自习,我实在很欣慰,我创造了更好的记录,走路碰到聂老师,她眼睛都会一亮,然而却有一种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让我有点奇怪。
      这世上,除了死生大事,什么不可以放下,就如现在,再好的成绩也没能阻止亲人的离去。
      都说送别十分痛苦,我却因为考试,连送别的权利都被剥夺。
      又是一次最后一面的错过,可是这一生,又有几次能让你错过。
      斗了一辈子的女人离开了,连母亲也无法不动容,只有等人离去了,才会发现,好多事情真的是没有意义。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在饭桌上吃不下饭,匆匆扒拉几口白饭,眼神出离的还扒拉到了桌上,爸妈也不逼我,只是用轻缓的声音跟我说话。
      老房子里的人都走了,再也听不到有人小妹小妹的叫我,像民国的旧家庭。
      我在房间里,掏出那个猴子和夜夜放在枕下的灵符,一遍一遍摩挲。
      “爸爸,你说真的有轮回吗?”我哽噎着问,虽然没有脚步声,但我知道他在,每当我悲伤的时候,父亲总是会做我依靠的肩膀,悄无声息站在我身后。
      “奶奶一辈子吃斋念佛,如果真有轮回,下辈子一定能投在好人家吧。”这也是我们如今寄去哀思,唯一的愿望。
      爸爸走近,再一次把我圈在怀里,“你奶奶去得很安详,不是病痛,不是人祸,是真的安详离去,得以善终,珊珊,奶奶会一直看着我们,当你想哭的时候,也请记得,还有人想见你笑。”
      那一天,奶奶躺在医院的床上,静静的笑,岁月流转,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老头子,你也来接我了吗?
      宋家的臭小子,你终于来看奶奶了啊。
      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过丰都鬼城,走过黄泉路,会看到望乡台,导游说,在那里,去到阴间的魂魄会回到阳世最后一次眺望故乡。当时全团三四十个人,津津有味听着导游解说,只有我一个人,躲在人群里泣不成声。
      是的,当你想哭的时候,当你想放弃的时候,当你绝望的时候,也请记得,还有人想见你笑!
      爷爷去了,夏老爷子去了,如今连奶奶也走了,这一辈子有恩怨情仇的人都离开了,恍恍惚惚,终于只留下长风皓月,那么过去的故事,都已落幕。

      这一天,等待了十二年,从一出生就奠定的使命。终于来了,这一天。
      从前一天的试坐考场开始,天空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缠绵的小雨,不是暴晒所以不燥热,但是却同它紧张气氛一般湿润里带着些烦闷。
      校门口站满了送考的家长,连父亲也不例外,专门拨了两天出来陪我,为表决心甚至把手机的电池都拆了下来。
      依母亲的话,没有大的变数,之前的考试基本上就八九不离十了,所以我只需放平常心,而这两天,像人生中无数个周末一样,和浩荡的岁月比拟,只如眨眼。
      最后一课完结后,我出来同梁深深打了个招呼,在曾经走过很多遍的走廊里,同于未然擦肩而过。
      我心里忽然有了另外一种奇怪的感情,等再回头,已是不见人影。我冲到了出去伏在栏杆往外看,里里外外都是人,还有人再楼上把撕碎的纸片洒下来,纷飞的雪花片里,我再也找不到那个人。

      散伙饭上,于未然并没有来,许多赶着回老家或者早早订好了机票出去浪的同学也没有来,好在,我们这几个人都全。
      展寻喝了两瓶酒后,脸上露出了憨态,他虽然笑得那么好,可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正悲伤离别,那个他暗恋了很多年的家伙,终究还是无法接受他,而展寻,只能偷偷地递一封情书表白,再目送他离去。
      觥筹交错,饭食正值高潮,赵艺聪走过来,摇摇晃晃没站稳,展寻扶了他一把,顺手勾肩搭背,“我就忍不住说你,你看看,你小子追人一点门道都没有,呃,虽然我也没啥经验。”
      “好男人嘛,就是要默默付出,默默感动的,”展寻忽然伏在赵艺聪肩上哭得稀里哗啦,倒是把赵艺聪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像我一样。”
      “你是好男人,绝世好男人。”赵艺聪拍了拍展寻的背,眼睛却望着对面桌和我低语的梁深深。
      展寻哭了一把,抬起头来寻找焦点,倒是没锁定梁深深锁定了我,“哎,于未然才是绝世好男人,只是可惜啊,有人一辈子也许都不知道。”
      梁深深端着酒往这边来,赵艺聪扒拉开展寻,醉鬼跌坐在椅子上。
      那日之后,梁深深竟然平静地同赵艺聪说了分手,赵艺聪这家伙竟然也答应了,连想象中的大吵大闹都没有,问梁深深,她只说不合适,至于赵艺聪,干脆不说。
      也许在梁深深心里始终觉得,赵艺聪并没有那样爱她,不然,为什么欧阳惜退学后,他始终一副发呆样,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两个人面对面,对视了一分钟,碰了个杯。
      梁深深笑靥如花,“以后天南地北,别太想我,不过同学一场,有事姐罩着你。”
      赵艺聪眼中有些闪烁,最终还是克制了想伸出去的手,“祝你,早日脱单。”

      从考完到现在,真应了到处吃吃喝喝,连家里也不例外。鉴于我感觉不错,父亲对我的信心简直爆棚,于是张罗一家人去吃一顿好的海鲜大餐。
      去酒店订了包厢点了菜,我嫌上菜慢,一个人先到大堂里转转透口气,在喷泉池边遇到了同来吃饭的钟敖,也不知道这家伙的艺考怎么样。
      我们坐下来聊了会,说实在的,也就匆匆几面,并没有什么特别好聊的,这家伙闷骚一个,几乎不说多余的废话。
      “喂,怎么都是霸道总裁的命,却非要考才华吃饭。”我忍不住揶揄他。
      钟敖摆弄着他的手机,“其实我觉得我可以靠脸吃饭。”
      我配合地端详了他一阵,直到看得他浑身不自在,收起了手机,跨着张脸看着我。
      “呵呵呵,”我对效果很满意,如同我已练就绝世眼刀,一刀一秒一个准,“我可没开你玩笑,难道你不是应该霸道深情,极度宠溺自己的妹妹,接受家里的事业,撑起这个家。”
      “我可不是妹控,”钟敖白了我一眼,“你们女生都这样?我的妹妹不应该由我保护,她应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没有人能庇护谁一辈子……”
      钟敖可能说了他有生以来最多的话,足足废了两升口水。我的耳边却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我会一直保护你。”
      一直守护你
      ……
      “喂,你没有再听吧。”
      我的走神让难得话唠一次的钟敖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他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径直走了,我坐在喷泉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刚刚填完志愿,那么多书和试卷,留下来占地不说并没有什么用,有几个爸妈的朋友讨了些教材和课堂笔记后,都堆在储物间里。展寻给我来了个电话,说找到一家收旧书的,问我要不要一起卖掉,我一口答应。
      自己整理知识点的小册子我挺不舍得,就选出来存在了书柜里,等收拾到那几个帮了我大忙的笔记本,也一并捡了出来,顺手放在桌子一角。
      母亲催我吃饭,叫了好几声,这会倒安静了一声不吭的,自从高考完后,我的生活水平逐日下降。我怕她等不及又恼了,赶紧不再收拾,往外走,结果没注意,直接把边缘那几个本子撞飞了。
      我拍了一下额头,跑过去捡,笔记本翻开躺倒在地,有一本直接跌过去,尾页朝上,这才发现最后一页的胶皮里竟然夹着东西。
      是张空白的同学录,只有背面笔力透出的一行字——
      阑珊阑珊,我以为是灯火灿烂,却未曾想落寞悲欢。
      原来,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通知书接连下发,学校依次打电话叫人去学校领取,过了几天,崭新的榜单已经贴在了校门口,许多路人和家长驻足,指指点点,这是谁家孩子,这个学校去了多少人。
      我摸着玻璃橱窗,在这里站了一个小时,只是凝视着那一个名字。
      最后啊,我们都没有填下那个曾经许诺过的城市,他选择了北上,而我却只身南下,呵,现实版的南辕北辙么?
      就算落寞悲欢,也曾经灯火灿烂过吧,如果足够爱,是不是就不分开?
      是了,那个影子,是他,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我拨开人群追出去,死命地往前跑,在同最后的希望角力。
      “于未然,你给我站住!”
      他穿着格子衬衫西裤的身影一颤,还是停住了脚步,只不过没有回头看我。
      “你还要把我当成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吗?如果你不想让我看到,我一定不会看到对不对!”
      我走到他面前,踮起脚,直视他的眼睛,不是说心灵的窗户吗,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怎么想的。
      于未然笑得三分迷醉,只是不语。
      “还有那些笔记本,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我继续说,他脸上严密无缝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但随即坦然。
      “这么复杂?”于未然淡淡道,“是啊,在你的心里,我本来就是个不择手段又复杂的人。”
      我摇摇头,拼命的摇头,“不是这样的!”如果说那个时候不够理智,这个时候我也不想理智,我只是想,如果足够爱,就像表姐说的那样,你不择手段又如何,世上几个人其身清流。
      他步步逼近,“不是哪样?”
      “就凭我了解你!未然。”我大吼。
      于未然眼中有痛色,伸出手像以前一样,想摸摸我的头,“凭什么说了解呢,阑阑,其实你并不了解,你会有你的生活,会有更好的生活。”
      我倔强地扬起头,“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不了解你!”连你自己都不了解你自己!
      于未然的手在我头上僵住,再也不会又宠溺,再也不会有守护,你有足够的力量去创造明天了,阑阑,又那么多爱你的人伴你风雨,你会在孤独,而我在你生命里终究会过去,痛一时,却换你快乐一生。
      “就算最后终究是落寞悲欢,我也愿意一时灯火灿烂。”
      “未然,我爱你,爱到这个世界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你!”
      我冲过去,紧紧抱住他,于未然叹息着,终究没有回抱我,他一点一点掰开我的手指,将我推了出去。
      “就凭,我不爱你!”

      “轰隆——”
      雷阵雨一阵接一阵,母亲在门口拦着我,盯着我手上捧着的铁盒子,看我麻木地穿上鞋子。
      她再也忍不住,“宋阑珊,你不打伞,要去哪里?要出去也行,把伞带上。”说完转身去客厅拿伞,而我已经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在雨里走啊走啊,像走了几千几万年,连时间都被冻住,这一幕何其相似。
      摸着键盘都有一种暌违已久的感觉,我爬上游戏,好友列表里是一阵灰,帮会倒是有几个人在聊天,然而却是我从没见过的名字,说着我听不懂的内容。
      我在主城站了一会,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外发呆。
      过了一会,系统提示我好友小尾巴上线。
      只是来看一眼吧,走之前看的最后一眼,当初的热血和青春就可以永为沉淀。
      小尾巴也很讶异我竟然在这里,她以为所有人都A掉了,她也准备走了,高考之后因为成绩不理想,准备再复读一年,之后择个吉日再度回归。小尾巴问我以后还玩么,我只能对她说也许,然后邀请过来一起放烟火,算是最后一场纪念。
      是的,我在曾经风景如画的地图上占了半个小时,也没有人影,再拉开列表,所有头像都灰掉。
      于是打开包裹,把所有的烟火一起放了。
      忽然场景一暗,记忆里永远阳光明媚的界面,忽然下起雨,我就站在这里,觉得何其苍凉。

      展寻拿着把伞冲下楼的时候,看到我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我面无表情的把铁盒子往他怀里一送,转身要走。
      他被完全弄懵了,不知道我演哪出,“喂,这又是什么?丑不拉几的盒子,我才不信是给我的毕业礼物。”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东西忘记卖掉,收拾了一下,拜托你了。”
      我就这么在他眼前走进了雨中,头也没回的挥挥手,公交站里,几个人打着伞匆匆来去,沿路开过的汽车溅了我一身的水,我突然不知道我该在哪里上车,又该在哪里下车,我彻底迷失了反向。
      那个时候和梁深深闹别扭,她曾问过我:我们究竟算朋友么?
      我告诉她:如果有一天我们怎么吵,怎么气,赶都赶不走,扯也扯不开,那么我们就是永远的朋友。
      于未然,我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离叹辗转,悲喜聚散,都不能分开我们,那么,我愿意为你相信命运。
      等我用命运画圆,回到重逢的时刻,我一定不再放手了。
      那你呢?你还愿意在那里等我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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