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2、莫名消失的木槿 ...
-
第四十二章
傍晚时分,她们几个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进了小院子,忍冬的笑声一下子就钻进我的耳朵,她从后面扶住我的肩,低下头来笑道,“你可是清闲了整整一日,我们姐妹几个在台子上可是累了一日了。”
青竹只轻声说,“莫要高声,隔墙有耳。”忍冬不在意似地说,“你就是太小心了,我不过同阿香说句玩笑话。”
我站起身来,把早就熬好的胖大海汤端出来,她们喝完了汤,才慢慢地换衣服,净脸,我坐在一旁陪着她们三个说话,她们今天特别高兴,看得出来是登台很成功,直到夜里很晚了,还有些兴奋地睡不着,我听着她们小声的笑闹,想起自己那时候第一次真正意义登台时的情形,破旧的小剧场,下面的听众看起来不是十分上心,抽着旱烟的老大爷漫不经心地蹲在场边,拿着针线的大娘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旁边织毛衣的大姐说着话,而我,怀揣着自己对戏曲的热爱,踌躇满志却又忍不住难过地,在台上唱着那个穆桂英。
不知道昨天夜里什么时候睡着的,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青竹她们几个早就起来了,赶紧收拾了去院子里,她们几个的戏昨儿个唱的不错,接下来的这些天她们几个需要天天扮好了等在那边,主人家点到了就立刻登台,点不到就等着明天。
我原本以为她们会很生气,白白在那里候着,可是她们却很开心,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个时代的戏班子,进了大户人家的院子都是这样的。一连六天,都是这样平静地过,她们傍晚回来我帮她们熨戏服,熬胖大海,早晨再送她们出院子。
进府的第八天晚上,她们三个一如往常的回来,只是似乎神情有些不大对,我帮她们熨好了戏服搭起来,她们默默地净了脸,青竹只回炕上睡了,木槿坐在炕边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看看忍冬,她也不似平常活泼,脸上的神情十分古怪,我不好开口问,就默默地怀着好奇的心情也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收拾了东西,装行李的时候忍冬过来了,她似乎犹豫了许久,说,“将木槿的东西分开装着吧。”听这语气就觉得不对,我看看忍冬,她并不看我,我说,“为何要单独装着?”她似乎很有些生气的样子,道,“分开装着就是了。”说罢就走了,不再看我。
虽然我有一肚子的好奇,却不知道该去问谁,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走了,只等她们演完最后一次,我看看自己收好的那些行李,又看看这个小院子,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何嫂好不好,她是我在这里唯一惦记的人了,可是我却不想也不能去看看她。
傍晚的时候,忍冬她们回来了,可是收拾好了所有东西要走的时候,我却依然没有见到木槿,看着何大娘一脸的木然,我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这便走么?等等木槿吧,她还没回来。”
何大娘看了我一眼,眼神古怪,带着一丝嘲讽和痛苦,却转瞬即逝,声音也冷冰冰的,“是,是该等一等她。”
青竹始终一言不发低着头站在何大娘身后,不一会儿,木槿进了院子,旁的人看到,也都默契地停下收拾行李的手,进了屋子,院子里只剩下我们五个人,忍冬看了看我,我明白过来是要我避一避,我也就进了屋子,关上门,却忍不住从窗户向外看,木槿跪在何大娘面前,肩膀微微抖动,似乎在哭?可是我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人告诉我。
木槿不一会儿就走了,也拿走了放在桌上的那个给她单独装的小包袱。
何大娘只抬声说,“这便走吧。”
与来时一样的路,不知道她们心里的感觉如何,我没从何大娘脸上看出什么来,只觉得这个地方,我是一秒都不想再待了,很显然,木槿出事了。
赶着宵禁的时间出了内城,我们这一行人默默地回到了原先和春班的院子。
推开小木门,我放下包袱行李,帮着她们收拾了戏服,看着原本木槿睡的地方,有些不知所措。她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跟我们一起回来,为什么她们讳莫如深,我觉得压抑无比。
日子过得平静,我似乎并没有跟着和春班去章佳府上演出,也似乎根本没有木槿这样一个人出现过,忍冬和青竹与平常一样,晨起练功,夜里早早入睡,我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渐渐地也麻木起来。
入了秋之后天气还是一样闷热,白露这天,我早早地醒过来,原来是在下雨。
天尚未明,我轻手轻脚披上衣服出来,雨显然已经下了很久,顺着屋檐滑下的雨水在地上汇成细细的溪流,泥土院子坑洼不平,小水潭里的积水被接踵而至的雨珠打出涟漪,凉意袭人。
我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望着雾沉沉的天空发呆。
南山月,我的哥哥,我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一年零八个月之前了。
身后的开门声打断了我的惆怅,原来是青竹,她伸出手去接雨珠,声音轻轻地,“今日白露落了雨,来年定会风调雨顺吧。”她也望着远处出神很久,我觉得有些冷,打算进去屋里,听见她的声音飘来,“这京中不知怎的,竟有这样多的角儿,忽的怎么就成了角儿。”
我不太确定她是不是这样说的,声音实在飘忽,我转头去看她,她却并不看我,神色里夹杂着一丝丝嫉妒,“还是个男的,听说,唱的比师父还要好。”说完,低了头,仔细地去擦手上的水迹,说,“竟是个男的。”
这样没头没脑的话,青竹这是怎么了?我安慰她,“男的唱的再好,扮相总归没你美的。”
她嘴角轻轻一扯,“我没见过他,只听师父们提起过。”
忽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念头如同一丝闪电在脑海中骤然一亮,劈的我几乎不能言语,我强抑住内心翻涌的期待,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可知道他叫什么?”
她只轻微愣了一下,继而吃惊道,“阿梨你哥哥他…叫什么?可是南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