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三章 绿豆冰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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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的交流和比赛之后，训练营已经结束，最后一天是云岳宗师面见最优营员的时间，其它学员则自由活动。
这一天整个岸阳队集体活动，民载包了一辆车，充当翻译陪大家出去玩，清早就准备出发。
百草知道若白不会去，却担心会有什么变故，望着若白问：“师兄，你会陪我去吧？”
若白皱眉看向她。
百草窘迫地脸颊微红，她不想让若白以为自己太过依赖他，但是也不能在这里坦白自己的打算。
车开走了，若白淡淡地说：“我会守在外面，有什么需要，你就出来找我。”
百草高兴地点点头，和若白一起走上山路，远远能够看到云岳宗师居住的庭院，她心中开始有些紧张。
捏了捏自己渗出薄汗的手心，百草摒心静气，让自己的呼吸融入若白呼吸的节奏，回到镇定之中，重新在脑中考虑了一遍准备对云岳宗师说的话。
到达山顶的庭院，若白等在外面，闵胜浩领着百草进去，走过木头回廊，再穿过幽暗的山道，在巨大的山洞中，百草看到那个融于金色阳光的宁静身影。
云岳宗师。
闵胜浩把百草带到，就鞠躬退下，李云岳的目光落在百草身上：“你就是戚百草，是吗？”
他的声音宁静温和，听不出太多的感情波动。
百草知道，云岳宗师已经收到那本书，知道她的名字，她很惭愧自己擅自插手云岳宗师的家事，打扰云岳宗师平静的生活，只是她并不后悔。
“是。”
“这名字的含义是？”
百草的父亲是中医，她回答：“父亲说，神农尝得百草去找寻真正的良药，凡要做好一件事，必定付出勤苦和努力。”
“嗯。”
李云岳沉思片刻，说：“先把你所有的腿法演练一遍。”
百草应道：“是！”
她走到山洞的宽阔地方，山洞的地面长满一种茵茵的小草，踩上去跟赛垫的感觉很像，她曾经在这里接受旁人梦寐以求的训练一个月，百草挥开那种似熟悉似陌生的感觉，彻底排除梦境的影响，全神贯注一展所学。
梦中她站在这里时，满脑子悬而未决的纷乱念头，此刻则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百草轻而易举就沉浸入那宁静而玄妙的状态中，虽然若白不在这里，她也不可能感受到若白，但她丝毫不觉得孤独，因为她就代表了若白。
百草不是为了展示自己，而是为了展示——若白师兄的成果。
演练完毕，李云岳说：“坐。”示意百草坐到一片蒲团上。
百草应道：“是。”
她盘膝坐下，深深呼吸，然后说：“云岳宗师，我想请求您……”从她初到韩国就在想，每一天，百草都比前一天更加想，她无数次在睡前为此刻排练，生怕自己做的不好，弄巧成拙，以至于终于到开口的时刻，竟显得有些不真实，“……听我讲一个故事。”
李云岳缓缓说：“我以为你已经讲过了。”
百草怔了怔，慌忙摇头：“不是的，是……是另一个故事，”百草歉然而诚挚地说，“我想要交换，用您指导我一天的时间，换您听我讲完这个故事。”
静默地凝视她片刻，李云岳说：“请讲。”
胸口屏住的那口气缓缓松开，百草镇定一下，缓缓说出想过几十次的开头：“我有两位师父，对我关照很多，但是其实都没怎么教我元武道。第一位师父是全省道馆的曲向南，您或许听过，他被禁止收徒，所以只教我练过基本功，第二位师父是松柏道馆的喻世松，喻师父人很好，可是已经很久不管道馆里的事了，带领弟子训练，安排弟子参赛，所有的事情，都是师兄……大师兄若白负责。”
提到这个名字，百草深吸一口气：“以前初原师兄才是大师兄，后来初原师兄退出了，若白师兄就一个人把松柏道馆扛起来，他非常努力、非常认真、非常辛苦。”
不知不觉，百草已经忘记她准备好的说辞，那些阿姨告诉她的若白师兄的童年、廷皓前辈告诉他的若白师兄的少年、她亲眼所见的若白师兄的青年，那些她想要珍藏、想要碰触、想要感受的记忆，仿佛她脑中有许许多多若白的身影，让她的思绪有点凌乱。
“小时候若白师兄家境不好，没有钱去道馆，他就趴在松柏道馆的墙头上偷看训练，有一次喻师父叫他也参加馆内的比赛，他把小弟子们全部打败了。”
怔怔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他想要振兴松柏道馆，打败廷皓前辈，可是直到廷皓前辈退役，他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做到。”
“他说他没有天赋，我是他所有的希望。”
山洞里，百草的声音渐渐停下。
只顿了一秒，她已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她预备要说话次序已经全乱了，可想说的还没说完，急忙再度开口，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师兄是比我更出色的元武道选手，我……我的元武道是为了师父和师兄练的，也可以为了他们放弃，但是师兄跟我不一样，他是因为真心喜欢。”
“师兄一直都对我很好，培养我、训练我、陪伴我，今天他陪我来，就等在外面，韩国训练营他也是陪我来的，即使他生了病。”
百草心里一痛，声音不自然地黯哑：“去年师兄带领松柏道馆拿到了道馆挑战赛的冠军，今年我打败了婷宜，我以为会越来越好的，但是……师兄生了病，多发性神经炎，以前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病的名字，师兄……可能以后都不能练元武道了，也有可能死掉……但是我有好好照顾师兄！我相信师兄会好起来的！”
“师兄要动手术，今年的世锦赛肯定不能参加，但三年后的世锦赛，还有、还有奥运会，说不定师兄会参加，说不定师兄会拿冠军回来，我相信师兄能拿到。”
“我……我说完了。”
百草感觉像刚刚拼尽全力地比赛过一场，可是却不知道自己比了什么，又像刚刚完成一件大事，身上如释重负的轻松，还觉得一阵空落落的乏力。
她双手扶地，俯下身去，深深行了一礼：“谢谢您，云岳宗师。我……这就回去。”
百草站起来，退回那条幽暗的山道。
在她转身之时，身后传来云岳宗师无波的声音：“让他进来。”
百草呆了一呆，随后喜悦骤然在心里炸开，她朝山洞深深鞠躬，大声回答：“是！”
快步跑出去，百草感觉胸口胀满了热热的东西，一直在往上涌，涌到脸上，催成一个灿烂的、大大的笑容。
还在回廊里，百草远远看到若白的身影，就已经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飞奔到若白，她努力按捺住激动，说：“若白师兄！云岳宗师让你进去。”
意外地看到百草跑出来，若白没有懂，皱眉问：“为什么让我进去？云岳宗师要问你的情况吗？”
百草摇头，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你进去，我在这里等你出来。”百草望着若白，笑得充满了稚气，但是比阳光还要灿烂。
若白看着她稚气的笑容，蓦然猜到她的意思，脸色骤然铁青，紧紧瞪着她，厉声说：“如果我想要这个机会，我会自己去参加最佳营员的选拔！”
“可是师兄在生病，”有些惧怕他的怒火，百草急切地说，“这不是一样的吗？我和师兄说好了，我替师兄比赛下去，拿到冠军，我赢得这个机会，跟师兄赢来的有什么区别？”
若白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寒声说：“我告诉过你，忘记它，那只是一个梦。”
百草拗执地盯着他的眼睛：“我也告诉过师兄，那不是梦，至少对我来说不是！”
她从若白手下挣脱出来，让开庭院的正门位置：“反正……云岳宗师已经答应了，师兄不进去，我也不可能再回去。”
若白定定地凝视着她，百草不安极了，却并不后悔，哪怕云岳宗师没有接受她真正提出的交换，哪怕若白师兄不接受，她也不后悔：“我对云岳宗师开口，就是已经想好了。”
百草咬了咬嘴唇：“师兄，我们在这里站一天也可以。”
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百草不敢抬头去看若白，紧张地等着若白的责骂。
若白沉默。
夏日的风从两人之间吹过，一种越来越大的压力就像那阵风灌入百草的心底，她迟疑地抬起头。
若白脸色苍白地看着她，目光沉黯。
恐惧顿时攫紧了百草的心脏，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梦里告诉她自己要退役、对元武道不再感兴趣的若白师兄。
“若白师兄……”这种寂静让百草不安得有点无法呼吸，她眼眶微红，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若白师兄……你还是、还是进去吧，不要……让云岳宗师久等……”
若白闭了闭眼睛。
他淡淡地说：“知道了。”
转过身，若白沉默地走进庭院。
百草惶恐地站在原地，看着若白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知道自己把这个机会让给若白师兄，师兄一定不会高兴，可她没想到师兄会这么生气，他生气她放弃了自己的机会吗，还是生气她自作主张，还是觉得，她把这个机会让给他，是对他的侮辱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百草忽地腿一软，才发现她站着不动太久，腿都麻了。
一瘸一拐地活动肌肉，百草想，如果知道她在这里站着，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师兄一定会生气。
酸麻消退，百草就在庭院门前的空地上，开始自己做基础训练。
没有人监督她，没有人指导她，就像那天晚上在草坪，全神贯注地训练，就会忘记时间的流逝，就会忘记心底的不安。
一直练到大汗淋漓，她被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百草？”
百草转头，见恩秀拎着饭盒，惊讶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在外面？”
百草看了一眼庭院的方向，回答：“我请求跟云岳宗师交换，请他指点一下师兄。”
“你的若白师兄？”恩秀睁大眼睛，“他答应了？”
百草红着脸，点了一下头。
恩秀一下子笑起来，清秀的面容被笑容点亮，像是溪水在欢快地奔流，她说：“等我一下。”拎着饭盒快步走进庭院。
百草看着恩秀消失在回廊中，停下训练，她就开始惦念若白，她有一种古怪的联想，觉得若白师兄仍旧不会接受云岳宗师的指点，而是会跟云岳宗师讨论怎么训练她，回来后就给她加训，但又觉得云岳宗师不会好脾气到那个地步，让她和若白师兄推来让去。自从发烧后，若白师兄就没怎么训练过了，她担心若白师兄发挥不出实力来，让云岳宗师看低，还担心若白师兄训练一整天，回来之后会不会又发病。
百草胡思乱想了半天，恩秀已经送完饭出来，笑逐颜开地拉住百草的手：“你在这里训练能有什么效果，小心受伤，我已经跟你师兄说好了，你下午陪我训练。”
百草一惊，连忙追问：“恩秀前辈，你见到若白师兄了？他有跟云岳宗师好好训练吗？有没有看起来很累？他提到我的时候……”百草咬住嘴唇，“是不是还在生气？”
恩秀轻笑：“你的若白师兄看起来都挺好，真的好不好要等他回来你自己确认。他有没有生你的气我不知道，但他说，要你好好吃饭。”
百草打起精神：“嗯！”
恩秀歪头看着百草，含笑说：“他还拜托我，如果你无聊，就带你出去玩，你想跟我一起去训练，还是一起出去玩？”
百草眼睛发亮：“恩秀前辈，我想跟你对练。”
恩秀伸手掐了一下百草的脸：“我就知道！”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三三章 绿豆冰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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