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仙履奇缘》杨璧宁

8、弟弟的失误

　　暖风融融，樱花飘舞，不知不觉已是春天，秀江三个月前在苏八建议下辞去海鲜市场的工作，考取了机车驾照，应聘到一家快递公司做快递员。她现在的工作就是在接到单子后第一时间将邮件送到顾客指定的地点。相比以前的轻松了许多，薪水也上涨不少。
　　换了工作岗位，秀江的工作热情更加高涨，她比所有员工都努力，完成的工作量也总是全组第一，崭新的生活令她满怀信心和希望，当然她最大的充电法宝还是正在进行的甜蜜恋情。
　　缘分真的妙不可言，你永远猜想不到月下老人绑在你小指上的红线另一端会系着谁。贫苦的小市民龙秀江去年秋天阴差阳错结识了当红明星金景翼，并因一场搞怪的恶作剧彼此看对眼，最终确立了恋爱关系。
　　这场奇遇戏剧性的成分太大，导致秀江到目前还没有十足的真实感。她时常在洗脸的时候掐自己，有时与翼面对时还会忍不住掐他。
　　“好痛！秀江你干吗掐我！”
　　“我想试试我是不是做梦。”
　　“哎？哈哈，秀江小姐好可爱，其实要试验真实性用我这种方法比较有效哦。”
　　翼的笑很迷人，翼的声音很动听，而翼的唇更叫人发疯。试过几次后，秀江早已迷上和翼接吻的感觉，每当这时翼混合薰衣草和白麝香味道的甜美气息便将她包围淹没，感受翼温柔的吮吸，带有薄荷味的呢喃，秀江才能确信这美如波丝猫的少年是属于她的。这份感觉令她欣喜令她不安，不知道翼会在她身边停留多久，也不敢奢望虚幻的永远，她只能抓住相守的短暂一刻，沉溺再沉溺，即使淹死在翼的温柔中也心甘情愿。
　　“喂，你在做什么？”
　　秀江到达下一个目的地前接到翼的电话，自从秀江因工作需要配备了手机他们每天都保持电话联系。
　　“我要去金钟广场，有个包裹要送到那里。”
　　翼马上来了精神：“我正好在那里出外景，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不是叫你别动不动就乱买东西吗？我也在挣钱，需要什么我自己会买！“
　　“今天情况特殊嘛，你待会儿一定要来哦，见面地点我会发短信通知你。”
　　挂断电话，秀江嘴上抱怨，心里却甜丝丝的。由于翼身份特殊，他们没办法天天见面，所以秀江珍惜每一次和翼单独相处的机会，翼是块无限量的电池，能让她能量充沛，精力十足。
　　秀江愉悦的哼着歌继续赶路，意外的在下个十字街口看到妹妹亮子。明子制服上衣撒开着，裙子故意提得老高，还穿了泡泡袜松高鞋，一副在校太妹的装扮。几个高中混混模样的男生正围着她，不知在聊什么。
　　秀江马上刹车过去，她听到其中一个红头发的男生正问亮子：“小明上次跟你提的事有结果了吗？你到底答不答应和我交往？”
　　明子嚼着口香糖，明明瞧见秀江也视而不见，漫不经心说：“你不是有女朋友，干吗还来招惹我？你马子是有名的母老虎，发现你三心二意不割了你的小弟弟才怪。”
　　那男生耐性不好，急着说：“你少敷衍我！钟义还不是有女朋友，你怎么肯跟他上床？”
　　“切，你以为我白让他睡啊。我当然要收费的。”
　　“那我也给你钱，大仓出多少我就出多少！”
　　明子冷笑：“你真当老娘出来卖的？我找炮友也得挑人，上道的让我出钱倒贴也愿意，像你这号的一百万一次我还嫌累呢。”
　　“你的意思是我不上道？”
　　“烦不烦？话说白了可没意思。我警告你，你马子跟我有仇，识相就离我远点，惹出乱子老娘概不负责！”
　　“你这婆娘什么态度！”
　　男生气得要抽明子耳光，明子轻松闪过，一脚正中他胯间。见他弯腰惨叫，故意凑近娇滴滴媚笑道：“对不起，不小心弄疼你了，要不我免费送你个吻当作补偿吧。”
　　趁那男生张大嘴巴喊痛，把嚼剩的口香糖吐他嘴里。
　　“这也算间接接吻哦，慢慢享用吧。”
　　明子说完就钻出包围圈，跑向秀江跳上机车后座。
　　“姐姐别发愣！快走啊！”
　　秀江赶紧踩油门，载着妹妹溜之大吉。
　　“你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跟那些流氓混一块儿？”
　　逃到安全地带，明子随即遭到秀江严厉的盘问。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你不老实在学校呆着，跑大街上溜达什么！”
　　明子塞上耳麦，不听秀江唠叨，秀江只好按掉她的MP4开关。
　　“你给我端正态度，明子，你都高三了，明年就要考大学，我们家从没出过大学生，小西成绩差脑子笨我也不指望他能顺利升学。可你不一样，你从小就会念书，功课一直很棒，你们老师说你只要稍微努力点就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你千万别错过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不希望你今后跟我一样没出息！”
　　对这番说教明子的反应和往常一样厌烦，她连反驳都懒得行进，直接把一只购物袋塞给秀江。
　　“这是什么？”秀江打开袋子，里面有一副用玻璃纸包装的太阳镜。
　　“你的生日礼物啊，今天是3月29，老姐，恭喜你又老了一岁。”
　　“啊！”秀江拍拍脑门，她的生活轨迹总围绕别人转动，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生日忘记了。
　　明子受不了这种迷糊，明明是亲姐妹，她跟秀江的个性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让她过姐姐那种老太婆似的生活，她不出三天就会疯掉。
　　“不好意思哦，你妹妹很穷，买不起名牌货。不过这墨镜质量很好，你工作的时候可以戴，免得眼睛被强光射伤。”
　　秀江收到妹妹的礼物已经喜出望外，别说挑剔，连责备她的话也说不出了。
　　和明子定好回家吃晚饭，秀江赶着将包裹送到新宿，然后兴冲冲到约定地点和翼见面。
　　“生日快乐！”
　　果不其然，一见面翼就送上一大束鲜花和一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秀江满怀喜悦拆开礼物，看到的是一件很前卫的机车夹克。
　　“这不是小太妹穿的吗！你送我这种衣服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会啊，这是我为了配合你的工作性质特意挑选的，骑着威风凛凛的机车一路狂奔的帅气快递员大姐，那种造型光用想的就教人热血沸腾。”
　　秀江想到那画面只会黑线层层，翼的品位是很脱俗没错，但有时太过脱俗就会上升到火星级别，让她这个平庸的地球人不敢恭维。
　　“那么谢谢你了，我会找机会穿的。”
　　秀江收下礼物，非常诚恳的向翼致谢，不管什么，只要是翼送的，就是最棒的礼物。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喜欢就好了。”翼开心的夹起一只蟹子寿司送到秀江嘴边“快吃东西，一直顾着说话都没见你动筷子。”
　　秀江很难为情：“我自己来就好啦。”
　　“没关系，反正又没人看见，快张嘴啊。”
　　面对翼任性的温柔，秀江只好红着脸含住寿司，翼马上又夹了一只：“来，再吃一个。”
　　秀江又听话的张嘴含住，谁知翼又夹了第三只第四只，直到把她一张嘴塞得不能动弹。
　　“哈哈，好有趣的脸！你这个样子最好玩了！”
　　看秀江两边脸颊变得像青蛙一样鼓，翼笑得直拍桌子，二人的关系虽然变了，捉弄秀江仍是顽皮的翼最大的爱好。
　　“你真讨厌。”
　　发现上当，秀江拼命咽下寿司举起筷子敲翼的脑袋，翼求饶似的抓住她的手，不给对方任何心理准备，自顾自的变回迷死人不赔命的王子样。
　　“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
　　“哎？”
　　“生日的话就该和喜欢的人一起过，我已经订了蛋糕，我们可以去餐厅吃烛光晚餐然后再去海边看星星。”
　　多么浪漫的计划，光是想象秀江就快醉了，可是她答应亮子回家吃饭，没办法毁约。
　　“对不起，我今天要回家和弟妹一起吃饭，我们改天再去吧。”
　　“什么？那怎么行！”不出所料翼生气了“我费尽口舌才求导演放了半天假，你居然要放我鸽子！”
　　秀江拼命道歉：“实在对不起，我已经和明子约好了，今天不回去她一定会生气的。”
　　“那你就不怕我生气？你偏心！”
　　“这不是偏不偏心的问题！我妹妹发起脾气很可怕，会像狮子一样大吼大叫，然后连续几个月不跟我说一句话。”
　　“是吗？”伶俐如金景翼其实也是很好骗的，只要摸清他的脾气，再拿出一惯的正直表情，他肯定不会怀疑。不过秀江也很遗憾，如果有翼陪伴，那么这将是她度过的最完美无缺的生日。
　　翼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忽然握拳击掌：“那这样好了，今晚我去你家，和弟弟妹妹一起为你庆生。”
　　秀江目瞪口呆：“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我早就想见见你的家人了，一直听你说得有趣，我想你的家一定很好玩。”
　　天，哪儿是有趣，明明是头痛好不好！
　　“你真的要去？”
　　“恩！”
　　“我弟妹很顽皮，我怕你应付不来。”
　　“没关系，我只负责吃东西，其余的就拜托秀江小姐了。”
　　翼向秀江微微鞠躬，兴趣盎然的开始用餐，他一脸期待，好象要去游乐园参观的小孩，秀江生出不好的预感，也许，今天会是她有生以来最最麻烦的生日。

　　“姐姐！生日快乐！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秀江一进家门就收到小西大大的熊抱，秀江在被勒得气紧的同时感叹弟弟又长个了，头脑简单的人真的注定会四肢发达。
　　明子靠在门边磕瓜子，不忘挖苦哥哥：“你别光说不练，老姐过生日你总得表示一下吧”
　　“表示什么？”小西装糊涂：“我的微笑就是最大的祝福啊，姐姐只要看到我健康快乐的成长就满足了，对吧。”
　　这话倒一点不错，秀江笑着戳戳小西的脑门：“你能再聪明勤快点我就别无所求了。”
　　她进屋放下包换掉工作服，明子跟着进去，把一只礼品袋扔她床上：“这是苏八哥给你的，他西安的朋友出了点事叫他过去帮忙，大概5月才能回来。”
　　“帮什么忙？不会又叫他砍人吧！”
　　秀江一时晕头转向，这个青梅竹马总让她没完没了的担心，她忙给苏八打电话，明子却说：“别费功夫了，我早打过了，苏八哥的手机一直占线。姐姐，你也别光做表面文章，真关心苏八哥就拿出点诚意来啊。”
　　秀江心烦：“怎么才叫有诚意？我还能赶去西安帮他砍人吗？”
　　“姐姐别装傻了，苏八哥那么喜欢你，你却一直不给他答案。真有心的话就跟他交往啊，总吊人家胃口算什么事儿！”
　　这件事明子已提过很多次，秀江也解释了很多遍，今天翼就要上门做客，是到了把话说开的时候了。
　　“明子帮我收拾屋子，今天有客人来。”
　　“什么客人？”
　　“我男朋友。”
　　“哈啊！”
　　明子的尖叫让屋顶轻微摇晃，小西屁滚尿流冲进来，手里还提着扫帚。
　　“怎么了！有小偷吗！”
　　明子推开挡在她和秀江之间的小西的脑袋，下垂的眼角吊得更低：“姐姐你真的谈恋爱了？多久了？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们！”
　　“啊？姐姐谈恋爱了？真的吗？”
　　小西抢先惊叫，被明子一巴掌打到墙角，继续审问秀江：“对方是谁？干什么的？有没有正当职业？家底如何？”
　　连珠炮似的问题让秀江应接不暇，慌张下她干脆大声吼回去。
　　“死丫头你查户口啊！我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人家是干什么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子做出头痛状，语重心长道：“我当然要弄清楚啊，姐姐，咱们家什么情况你最清楚，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像你这种没学历没技能没家世的三无女人只有嫁个好男人才能改换门庭。我怕你头脑简单找个游手好闲的小白脸，骗吃骗喝骗抚摸，你这辈子就全完了。咱们可不像和美家还有个杂货铺可以坐吃山空。”
　　小西不乐意了，捂住脸上的五指印指着明子说：“明子你指桑骂槐啊！我哪是小白脸，人家最近坚持晒太阳，现在皮肤已经是男前的小麦色了！”
　　“谁有空跟你扯淡，女人说话你少插嘴！”
　　秀江被弟妹的聒噪吵得焦头烂额，抱着脑袋求他们安静，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明子应声出去，门打开的刹那，一道强烈的光线射得她头昏眼花，这光线来自一辆奢华的纯白保时捷，一个半人高扎满百合玫瑰的大花篮，还有跟前站着的长腿墨镜少年笑咧开的嘴里那两颗雪白锃亮的门牙。
　　明子从手指缝隙里辩识来人的相貌，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她拉拉自己的脸，飞快拿起放在鞋柜上的杂志翻开，然后把杂志上的图片举到和那人的脸平行的位置，眼珠左转右转，再次爆发出惊悚异常的叫声。
　　秀江被这足以撼动地板的叫声惊动，出门第一眼就看到那辆像用PS工具嫁接在简陋小巷的豪华跑车，心中大呼不妙。
　　“HELLO，秀江，我没迟到吧。”
　　翼打完招呼就想进门，又被秀江双手推回去：“谁让你把车停这儿的！快开走！会妨碍邻居的！”
　　这条小巷只容得下一辆汽车通行，翼把车停在这里无疑是个不小的失误。
　　“对不起我没注意，那我还是停到附近的停车场好了，你等等，我五分钟就回来。”

　　五分钟后翼已经坐在泷泽家简朴的起居室，喝起香甜的糯米茶，秀江家很干净，小是小，却有着普通人家特有的温暖氛围，翼觉得很舒畅，只不过现在的气氛不怎么融洽。秀江那眉清目秀的弟弟一直淅沥胡噜全无形象的吃他带来的点心，看似俏皮可爱的妹妹则从他进门起就呆若木鸡瞪着他，呆滞得仿佛看见活化石。
　　“真的是他本人耶。”明子用手肘捅捅小西，小西发出不明所以的含糊音节，继续狼吞虎咽。。
　　“不是模仿秀，是货真价实的金景翼耶。”
　　明子衬起身子，大声问翼：“请问，您真是我姐姐正在交往的人！？”
　　翼被她的大嗓门吓得呛到，一边咳嗽一边点头称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子尖叫着冲进卧室，秀江还以为她受了刺激，正准备跟进去，明子又拿着厚厚的笔记本和大号麦克笔跑回来。
　　“请您务必帮我签名，越多越好，拜托了！”
　　翼欣然同意，照明子指示在每一页都签上自己的名字，秀江见状从旁阻止：“你不是说你们公司禁止随便签名？这样破例不好吧。”
　　“没事，这是明子妹妹的心愿，我当然要满足啦。”
　　翼微笑着冲明子歪歪头，释放高压电波的猫眼睛让明子充满货币符号的脑子额外冒出闪闪红心。不久之后她抱着满满一本签名躲在床上大笑，秀江看见不解的问：
　　“你这孩子，第一次见面就这样麻烦人家，要这么多签名有什么用？拿去向同学炫吗？”
　　“我才没那么多不切实际的虚荣心，姐姐你不知道，金先生的签名板现在的网上炒到几万块一张，我把这本签名拿出去卖一定赚翻了，去国外旅游的钱都有了！”
　　秀江没料到妹妹财迷到这种程度，忙去抢笔记本：“你不能这么做！会给翼惹麻烦的！”
　　明子死死护住本子：“姐姐你死脑筋，能吊到他那种大明星是财神爷给咱们指路，不趁现在狠赚一笔还等什么？难道你真以为你们会开花结果？你少天真了！”
　　这句话让秀江当头淋了盆冷水，明子说中了她深藏心底的担忧，明白和翼的恋爱不过是镜花水月，可秀江宁愿在梦里自我催眠也不愿清醒。可能的话她希望上帝给她几片安眠药让她能多睡一会儿，梦久一点，就算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后遗症也无所谓。
　　患得患失的心情令秀江后来一直无法尽情欢笑，这一点连细心的翼也疏忽了，他被小西和明子缠得不可开交，同时也玩得很HIGH。不擅交往只是翼的官方托词，他只要有兴致，和谁都能聊得投机，饭桌上明子不停问翼一些“刘德华是不是同性恋”、“蔡依林有没有香港脚”之类很神经的问题，小西则兴趣浓厚的和他讨论“巴黎纽约哪边的女人比较性感”、“三级片演员是真枪实弹演出还是依靠技术处理”等低俗露骨的话题——秀江被完全晾到一边，接不上话也插不了嘴，可是她并不觉得寂寞，反倒有种异样的快乐。这样看着翼和弟弟妹妹兴高采烈的交谈，仿佛翼也变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这温馨的错觉令她想哭，好几次偷偷背过身擦拭湿润的眼眶。
　　切完蛋糕已快十点，翼起身告辞，秀江出门相送，吩咐小西留块蛋糕给和美送去。
　　“和美不在家，她今天下午就请假了，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懒散的小西吃饱喝足就想打瞌睡，秀江看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头。
　　她乘着夜色送翼去停车场，春天的晚风清凉柔和，翼惬意的舒展筋骨，还在回味刚才的聚会。
　　“你弟弟妹妹很可爱嘛，明子聪明漂亮，小西长得也很帅，要是当初来我们公司面试，一定可以通过。”
　　“算了吧，就他那德行，我怕不能给广大青少年做好表率。”
　　“哈？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弟弟。”
　　“就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才了解啊，我们家的小西缺点有一箩筐那么多，能受得了他的除了我这个姐姐大概就只有和美了。
　　“和美是谁？”
　　“我弟的女朋友，就住我家隔壁，是个很乖很懂事的女孩子。”
　　短短几百米很快就走完了，在停车场边秀江依依不舍跟翼说再见，翼忽然问：“我就这么走了你不会舍不得吗？”
　　秀江故做淡定：“不会啊，又不是不能见面了。”
　　口是心非的模样让翼又想搞恶作剧，明亮的瞳孔闪着狡黠的光，一点一点靠近秀江。
　　“说起来秀江小姐今天已经满20岁了。”
　　“恩。”
　　“那我们以后的约会是不是可以添加些成人内容了？”
　　“啊？”
　　秀江花了5秒种才领会其中含义，一下子红成煮熟的螃蟹。翼忍住笑，开始努力冒充大灰狼。
　　他在秀江耳边轻轻吹气，明明已经笑到发抖，还装出很深沉的腔调。
　　“我可是忍了很久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家家酒似的恋爱模式？难道秀江小姐不想早点变成大人？”
　　“大、大个头啦。”
　　“我的头可没你的大，别以为暴粗口就可以逃走，今天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秀江不但被煮熟，脸红得都快闻到糊味了，她先前都没预料到翼会在今天提出要求，她虽然很喜欢翼，可那档子事想都没想过！
　　怎么办？怎么办？
　　秀江东张西望寻找逃跑的借口，丝毫没留意对面小恶魔将要暴笑的脸，
　　突然，对面街口一对男女抓住秀江胡乱飘移的视线。女的娇小玲珑，是李记杂货铺的和美，男的高大俊秀，乍看陌生再看眼熟，秀江一把捂住嘴巴。
　　“那不是亚麻吗！”
　　只见和美小鸟依人靠着亚麻肩膀，在他护送下穿过大街朝这边走来。秀江拉住翼躲进旁边的灌木带。
　　“干什么！怎么了！”翼探起头想看个究竟，被秀江用力按下去。他顿时慌了：“秀江小姐你不会说干就干吧，那种事需要培养气氛，地点时间也很有讲究，我们不是动物不能就地解决啊——”
　　“ 安静！”秀江压根没听他说话，更把他的嘴牢牢捂紧，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和美和亚麻身上。
　　她竖起耳朵，先听到和美悲伤的哭声，然后是亚麻耐心的安慰：“和美你看开点，那种人不值得你这样，你还是干脆跟他分手吧。”
　　秀江一惊，已明白他们说的是小西。和美哭个不停，断断续续说： “亚麻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这是我和小西之间的事，你还是让我自己解决吧。”
　　“不行！我不能让那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而且你身体这么差，再去医院会有危险！”
　　“那怎么办？我又不能告诉家里人，再拖下去被学校发现怎么得了。”
　　和美更哭得伤心，显然遇到相当棘手的麻烦，到这时秀江被翼挑起的杂念全部烟消云散，一心只想将事情调查明白。在她心里，李和美是弟媳的上佳人选，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秀江三步并做两步快跑回家，进门就把小西从被窝里揪出来。
　　“好痛！好痛！姐姐你别拽我耳朵啊！”
　　“你给我坐好！我有话问你！”
　　“什么话！哎呀！等我撒泡尿再说！”
　　小西揉揉鸟窝头，一溜烟钻进卫生间。秀江在起居室来回度着步子，接连催促弟弟，可小西又改口说要拉屎，老半天不见动静。秀江急噪不安，忽然想到明子会不会知道一些情况。明子正在厨房清洗碗筷，难得的周到勤快，见秀江进来，甜腻亲热的打招呼：
　　“姐姐你回来啦，到外面休息吧，这里的活儿全部交给我了。”
　　秀江受宠若惊，不明白妹妹的态度为什么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怎么这么高兴？”
　　“恩？姐姐找到好男朋友，我当然为你高兴。”
　　“真的？”秀江狐疑的盯住明子，搞不清她什么意图。
　　明子倒也实在，开门见山说：“当然是真的，不过这只是一方面啦。我最高兴的是姐姐你跟金先生交往，那苏八哥就是我的了，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喜欢苏八哥吧。都是因为有姐姐这个第三者我才忍痛割爱。现在姐姐已经有了男朋友，那我也可以毫无顾虑的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太好了！”
　　秀江头顶悬了一大滴冷汗，难怪俩姐妹相处总是格格不入，原来明子一直把她当成防碍恋情的第三者呀。不过转念一想，明子桀骜难驯，也只有在苏八跟前才变得温顺，这两个人真能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就在秀江的情绪从惊讶到喜悦缓缓过度时，小西提着裤子从卫生间出来，这下她的心情又回到担忧状态。
　　“小西，过来我问你。”
　　“什么事啊，姐姐都快11点了，你就让我睡觉吧。”
　　“不行！”秀江再度扯住弟弟耳朵“你今天不把事情交代清楚就别想睡觉！”
　　小西被迫坐下，苦着一张脸问：“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啊？”
　　秀江眼都不眨的瞪着小西，巨大的压迫感促使下，小西再不敢吊二锒铛。
　　“我刚才看到过去勒索过我们的那个亚麻了，你现在还在跟他来往吗？”
　　“哦，是啊，那家伙就是个凯子，不蹭白不蹭。”
　　“可是我看到他跟和美在一起，两个人很亲密的样子，亚麻还叫和美跟你分手，说你伤害了和美。”
　　“什么！”小西冲天炮似的弹起来“亚麻那混蛋怎么可以这样！朋友妻不可欺！他居然敢撬老子墙角！”
　　“你先别跳！我看见和美一直在哭，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哪有！绝对是亚麻挑拨离间，我这就找他算帐去！”
　　小西猴急的拉件外套就要出门，秀江要跟着去，姐弟吵吵闹闹打开门，那亚麻竟不请自到了。
　　“好你个亚麻，你还自动上门送死——”
　　小西一句话没骂完，亚麻的拳头已递到，秀江觉得脸上沾了几点水滴，一摸才知道是小西飞溅的鼻血。
　　“我打死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混球！”
　　亚麻打倒小西不算，还骑到他身上掐他脖子，大有不结果对方就不撒手的架势。秀江拼命拉住他：“亚麻同学，有话好好说！小西又闯了什么祸？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亚麻眼珠子都绿了：“你还是问问你弟弟吧，这种事简直丢尽全天下男人的脸！你们家祖宗十八代知道这事都不得安宁！”
　　秀江听他形容得这般严重，已经毛骨悚然。
　　“亚麻你讲话要讲明白，小西到底干了什么？”
　　亚麻站起来踢了仁一脚，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还是等明天去问和美吧，让她亲自向你解释，你要真想替你弟弟赎罪就把该尽的责任尽了，不然当心天打雷劈！”
　　亚麻说完一头扎进小巷，秀江追赶无果，右眼皮忽然剧烈跳动。她按耐不住焦虑，厚起脸皮去敲隔壁李家的门。
　　“打扰了伯母，我想跟和美商量点事，现在可以见她吗？”
　　“是秀江啊，当然可以，和美也刚回家，你去她屋里找她吧。”李太太和颜悦色的请秀江进屋，和美已经准备就寝，见秀江来了，忙把拆开的头发重新扎好。
　　“秀江姐请随便坐，我去拿饮料给你。”
　　“不用了。”秀江拉她坐下，和美的手腕细得像麻花杆，苍白皮肤上一条条细小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再看她身上也瘦得几乎一把骨头，呈现出明显的病态。
　　“和美你是不是病了，去年秋天我就发现你很憔悴，现在好象更严重了。”
　　“没有啊。”和美心虚得缩起身子，悄悄把干瘦的脚藏进睡裙。
　　秀江断定和美隐瞒着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关紧房门，握住和美双手：“和美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小西之间是不是出了状况？我在停车场看到你和亚麻，也听到你们谈话。亚麻刚才也来过我家，小西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别瞒着我。”
　　和美嘴微微张开，一半是惊讶一半是慌张，豆大的泪珠滚瓜似得往下掉。
　　秀江更坚信情况有异，又说：“和美我们从小就在一块儿，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你有什么委屈就跟秀江姐说，我一定给你做主。”
　　“秀江姐——”和美吸吸鼻子欲言又止。
　　秀江拍拍她手背：“你快说啊，有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别一个人憋着。”
　　和美这才抽噎道：“我明天下午要去静安的小医院做一个手术，那手术很危险，我怕我上了手术台就再看不到你们了。”
　　秀江头皮一麻，抓紧和美：“你做什么手术？就在附近的大点医院不行吗？为什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你父母知不知道？”
　　和美哭着摇头，秀江看她痛哭流涕，难以启齿的模样，凭借女人特有的直觉，转眼间恍然大悟。
　　“和美！难道你怀孕了！”
　　秀江尽量压低声音，还是难掩激动，和美拼命堵住嘴，哭得浑身发抖。秀江也气得浑身发抖：“太不象话了，你们还是高中生，怎么能桶这种漏子！”
　　和美委屈极了：“我也不想啊，是小西说没问题我才相信的。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去年春天和秋天也是因为这种情况去了医院。大夫说我如果再做手术以后很有可能不能怀孕，严重的还会在手术进行中大出血而死。秀江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秀江脑子里熔岩喷发，视野全被烧成火红色，小西竟然摆下这种烂摊，情节之严重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她拼了老命克制住喷发的怒火，安慰和美：
　　“明天先别去医院，等我消息再做决定。”
　　家里明子已经洗完澡睡下，她把翼签名的笔记本垫在枕头下，预感今晚的梦境会分外美好。可刚幸福的闭上眼，小西凄厉的惨叫就害她滚落床脚。
　　“姐姐你干什么！想杀了我啊！”
　　明子出门惊见小西被秀江按到地板上拳打脚踢，秀江两眼充血，头发蓬乱，活象精神病院出逃的病人。
　　“明子！快拿绳子来帮我绑住这混小子！我要剪掉他的小鸡鸡！”
　　“啊？”明子掏掏耳洞，弹飞指甲缝里的耳垢，问哥哥“小西你怎么把姐姐气成这样？难不成你把和美的肚子搞大了？”
　　“你知道？！”秀江和小西异口同声惊呼。
　　明子镇定自若：“不然还有事能这么严重，我听和美的同学说她连续一年多月经不调，有段时间还头晕呕吐来着。小西你真够懒的，亏我上次还送你一打避孕套，你就是再追求质感也得顾及女方的安全啊。”
　　小西抵赖不成吓得面无人色，秀江暴跳如雷，又叫明子去取绳子。
　　“姐姐你饶了我吧，我是这个家唯一的儿子，你真想让我们家断子绝孙呀！”
　　“你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随便做掉还有什么资格当父亲！我趁早废了你，免得你再伤无辜女孩的心！”
　　“不要啊！明子你快阻止姐姐！快救救我啊！”
　　明子无动于衷，看热闹一样搬张凳子坐哪儿看小西挨打。她明白秀江刀子嘴豆腐心，没有比她更疼爱小西的了，打完骂累还是会绞尽脑汁替他善后。
　　果然等秀江手软腿软，一屁股坐下后，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准备怎么办？和美的身体不能再做手术了，你有考虑过今后的事吗？”
　　小西早吓懵了，脑筋比平时还迟钝，一个劲流鼻涕抹眼泪：“我们还在念高中，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敢要孩子？”
　　“那你是要和美冒着生命危险去堕胎！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我掐死你！”
　　小西调头钻桌子底下，叫屈道：“我有什么办法！谁让我是穷人家的孩子！我要有个有钱的老爸或者老妈，还会这样？我现在连买奶粉的钱都没有，和美就是把孩子生下来也得饿死！”
　　“可是和美再流产很可能会死！你是她男朋友，忍心看她送死吗！”
　　“有什么办法！我连自己还顾不过来呢！是好是歹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小西被逼急了，开始口不择言，秀江正跟他争吵，发现他的脸突然扭曲僵硬，一双眼死死盯住她身后，似乎看到非常可怕的景象。
　　秀江惊恐转身，和美瘦小的身影镶在漆黑的门框里，单薄的睡裙空荡荡飘飞着，像个悲凄的幽灵。
　　“打扰了。”
　　她含泪欠一欠身，然后头也不回的逃掉。秀江要追，被后面急冲而上的小西撞个踉跄。小西光着脚丫跑出门，在地板上留下几个带血迹的脚印。那么怕痛的人，这会儿慌张得被玻璃划破脚掌都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