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公子》凤兮归兮君不知

8、林母救儿抛生死

　　春去秋来，林墨玉虽然中了秀才，林如海仍拘着他在家里读书，然而这时林母病倒，林如海也整日愁眉不展，林然玉只好放下书本，亲奉汤药，又书信京城，准备接林黛玉回来，却被林母制止了，只说是小病，黛玉身子不好，一来一回反倒不美。一两回也就罢了，眼见林母病得越来越重，林母林如海还是拦着不让黛玉回来，林墨玉就有些奇怪，林母这回病得不轻，说不好就熬不过去了，竟然连黛玉的最后一面也不见吗？林墨玉虽然不解，也不多问，专心在超级商场搜罗奇珍异宝治疗林母。
　　时年冬日，大雪纷飞纷纷扬扬满盖华宇，真是天下一白唯井独黑，少年一身裘皮裹身，伸出洁白的手掌接住下落的雪花，“人救活了？”
　　抱篆低着头回答，“救活了，就是腿断了。”
　　“无妨。”腿断了没关系，只要有嘴指认就行了，要说冯渊本就是该死之人，能保住一条命就是大幸事了。林墨玉考取秀才之后，得了林如海许可出门游玩一日，便去了金陵，那时候薛蟠强抢香菱，殴打冯渊之事已经发生，可怜冯渊明明是个苦主，却被关在大牢里等死，一身伤无药可医，不知是什么心思作祟，向来孑然一身的林然玉竟然出手救了冯渊，冯渊被救以后苦苦哀求林然玉救香菱一命，可是林母忽然病重，林墨玉就只写了一封信要林黛玉讨了香菱过来，香菱是薛蟠打死人才抢过来的，正是热乎的时候，薛蟠如何肯依，林黛玉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意思要一个外男的通房丫头，这事儿就搁下了。
　　林墨玉不是个好人，冷心冷情，为什么要帮人呢？为了别人一个感激的眼神？为了他人一句微不足道的夸赞？十八年的孤儿生活教会了他世态炎凉，却没有给他一颗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别人对我好我就对她好，别人有仇与我，我便十倍奉还！
　　门外传来书墨的声音，“少爷，老爷请少爷到书房。”
　　林墨玉轻轻“嗯”了一声，璇玑默默拿了暖手炉递给林然玉，玲珑拿来鞋子，林墨玉自己给自己换上了，要别人跪在地上给自己换鞋子什么的，他还是适应不来，就连洗澡吃饭也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故而下人们以为少爷不喜人近身，就连身边的丫鬟也只有璇玑，玲珑两个。反倒是小厮却有八个，分别是抱篆，书墨，笔砚等八人。
　　到了外书房，正见林如海对他招手，先是叹了一口气，才徐徐说道：“然儿，你来了。”
　　墨玉上前行礼，恭敬道：“父亲。”
　　林如海扶起林然玉，将案几上一封信放到他手上，“看看吧。”
　　林墨玉拆开信封，里面赫然写的是义忠亲王坏事，圈禁亲王府，三月前病逝。林然玉目瞪口呆，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帝王之家朝堂之事，第一件事就如此之重，叫他一时间难以清楚。《红楼梦》一书堪比福尔摩斯，大多数事情全是隐喻暗示，刘心武甚至还说义忠亲王是太子，秦可卿是太子的私生女呢！究竟是不是林然玉不知道，但林然玉心里清楚义忠亲王的事应该和父亲有关，原书里面林如海忽然染病身亡，红楼迷们议论纷纷，都说是因为林如海牵扯皇家的事被新皇秘密处置了，就连林黛玉也是林如海为了保她性命才送到荣国府的。也许这才是父亲和祖母近日闷闷不乐的原因。
　　“墨儿，你也大了，过不了几年也许就要担起一家之主的重担，有些事你还是早些清楚的好，父亲也不瞒你，义忠亲王就是老圣人的二子，今上的兄长，三年前与今上争夺皇位失败，圈禁亲王府，三月前暴毙，于府中检抄出白银百万两，其中有二十万两是盐钱。昔日义忠亲王下江南为今上筹备接驾事宜，为父的确用五十万两打点，不过那都是七年前的事了，这次今上将事情摊开，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中的是巡盐御史的位子啊。”
　　林墨玉明白了，七年前老圣人下江南，林如海用五十万两打点接驾事宜，也打点为皇上接驾筹备的二皇子，今上登基以后，老圣人仍然手握大权，兵权以及国家财政重中之重的盐税仍然把握在老圣人手里，想来今上羽翼渐丰，想要在朝堂上扶持自己的人，第一个下手的就是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林然玉想到，或许有些猜测是对的，林如海把女儿送到荣国府，对女儿备受风刀霜剑严相逼置之不理或许并不是一叶障目，也有可能是无能为力，毕竟他自身难保，呆在荣国府黛玉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也是为什么荣国府敢堂而皇之的侵吞林家家产的原因。林然玉渐渐不安，按照红楼梦所写，林如海最后死了，看来今上最后还是如愿以偿渐渐收拢权力了，林如海是整个林家的支柱，他要是倒了，整个林家也就溃不成军了。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要你知道这些也是想你早点懂事，接手林家，毕竟圣上要是真的怪罪下来，能支撑林家的也只有你了。”又嘱咐林墨玉最近要小心行事，切记与人为敌之类这才让他走了。
　　林墨玉回去以后彻夜难眠，这算什么事，好不容易投个好胎，还没享受几年富贵好日子就要倒霉了，想想病重的林母，心力交瘁的林如海，泪眼葬花的林黛玉，不禁深深叹了口气。次日去向林母请安的时候，颐养园的丫鬟都到里面服侍林母去了，进去才发现众人都在外面，原来是林母林如海正在说私密话，林墨玉在门外等候，隐隐约约听到“义忠亲王”“死”等字眼，不禁想听得更清楚些，这时林母道：“我一把老骨头了，也没什么活头，只担心我两个孙儿，你把我的嫁妆都去置办祖产，再大的罪也收不到祖产去，也给两个孩子留个退路，等过个十年八载的，墨儿长大了，凭着祖宗留下的根基，再兴复我林家不迟。”
　　林如海道：“这是儿子造下的孽。”
　　“唉，这哪里是你的错，你父亲去得早，也没个人帮衬你，你不用银子开一条路，恐怕再熬个二三十年也走不到今天。”
　　“儿子自知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想来如今也只有认罪伏法这一条。”
　　“我的儿，贿赂皇子这一罪虽然会官位不保，墨儿的仕途也会受些影响，但罪不至死，你何至于如此？”
　　“母亲，实不相瞒，今上乃是潜龙困浅水，如今贵为天子，如鱼得水，必是要干一番大事的，杀鸡儆猴，儿臣就是儆猴的那只鸡，只有儿子这个老圣人重臣才会让一干大臣知晓天子之怒，服从天子之威。这件事说得简单是贿赂皇子，说得复杂就是协助义忠亲王图谋不轨，满门抄斩也是使得的。”
　　林墨玉愕然，父亲这是要牺牲自己保全林家吗？不久传来宁国府贾蓉之妻秦可卿身死的消息，林墨玉心乱如麻，林如海可不就是这时候死的吗？可是林墨玉也束手无策，天家皇位之争不是他可以插手的。
　　京城皇城，金銮殿
　　当世最尊贵的天家父子正在博弈，“铛”得一声，晶莹碧透的黑玉棋子落在棋盘，老圣人一笑，“皇帝的棋艺越发进益了。”
　　今上谦逊道：“还请父皇指教。”
　　直下到午时一刻才算完，老圣人传膳，一面对今上道：“皇帝痴迷棋道，恐怕天下无人可争锋了。”
　　今上微微一笑，“儿臣是天子嘛。”谁敢赢天子呢？“也只有父皇这儿才能下一盘真正的棋了。”
　　老圣人笑道：“皇帝的棋艺的确精湛，可每每三思而后行却有些畏首畏尾，你是个年轻人，怎么跟朕这个老头子似得喜欢谋动而后定。”
　　“儿臣只是不喜欢打无把握的仗，与其喊打喊杀，不如细水长流慢慢侵蚀。”
　　老圣人笑了，笑容深涵而莫测，“你的确很适合，义忠做事太过冒进，老牌世家们牵一发而动全身，别看他们平时散满无际，稍有风吹草动就跟受了惊的崽子们一样聚在一起，对付这样的人，不能大动干戈，而是要慢慢的慢慢的，在他们安享富贵最为松懈的时候给出致命一击，才能真正一击即中。”
　　今上也笑了，“还要多谢父皇给儿臣这个立威的机会，要不然他们早就被父皇收拾的干干净净了。”今上看着老圣人欣慰而自得的笑脸，心里有些复杂，一方面感激父皇给自己这个机会，感谢他真心扶持自己，一方面又有些不甘心还被他看做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毛头小子，连怎么做都被他安排好了。本来父皇看重的是义忠，因为义忠和他最像也最得他心意，可是如今四海升平，已经不需要义忠这样开疆扩土的君王，而是一个安内治国的守成之君，于是父皇选择了他，义忠不服气，暗中联络大臣巩固势力，最终还是不敌父皇，被圈禁王府，虽说是圈禁，一切按照亲王比例，不曾有一点亏待，哪晓得三个月前居然……
　　这时太监来报，说是江南巡盐御史林如海母亲昨日亡故，今上一愣，他刚要处置这林如海权当做磨刀，林如海母亲就死了？根据探子来报，说是林如海正准备上书请罪，偏偏这个时候他母亲死了。今上本和林如海没什么过节，只是一来林如海是义忠一党，二来是荣国府女婿，三来是老圣人心腹，四来是财政之重巡盐御史，今上是想用他来试探义忠余党的态度，老牌世家的反应，再顺便告诫一下朝堂上的人，今日是谁家天下，不要总是把“不如请示一下老圣人”“老圣人怎么看”挂在嘴边，等他把财政握在手里，看看户部的人还敢不敢哭穷，老牌世家还敢不敢大肆借朝廷的钱。父皇要顾念老牌世家当初支持他登基的情分，他可不用，他总就看这些尾大不掉盘根错节的世家不顺眼了，就是父皇也不喜他们耀武扬威的样子，只是不好下手罢了。
　　老圣人倒是明白过来，叹息，“天下痴心父母何其多也。”他也知道今上的想法，他固然欣赏林如海，只是再怎么欣赏也比不过儿子，说起来再没有人比林如海更适合当这个投石问路的棋子了，他本想着等林如海请罪辞官，自己私下赏赐他一些金银钱财，再许给他儿子一份似锦前程也尽够了。不料林老夫人不忍心儿子背负骂名，竟然用死成全林如海，真是可叹，虽然可以理解林母的一番苦心，可是这着实打乱了皇帝的计划，且看他怎么办。
　　要说这林如海也是命中有此一遭，原著里他面临被贬，眼看林家家业毁于一旦，自己又无子嗣承兆，无力照看独女黛玉，心如死灰，这才病故，却不知这回他能否熬过此劫。
　　今上果然不悦，只是面容沉肃看不清喜怒，淡淡道：“看来林大人很快就要辞官归故里了。”
　　今上说的不错，林如海果然启骸骨，今上允奏，虽然巡盐御史的位子空了下来，可是其他的计划却化为泡影，想来林如海在御史的位子上做了这么久，早该把痕迹都抹清了才是，一查果然如此，就连那二十万两银子也都记在老圣人南巡的账上，查出来也只能说义忠私吞了，并不干林如海什么事，一个臣子做到这个份上，都成了精了，果然还是要老圣人这个和他打交道久了的才辖制得住，今上便也很是淡淡，只能另作筹谋。
　　而此时的林家早已挂上白幡，林如海跪在灵前悲痛难忍，让年迈的母亲为自己自尽，他还有和面目活在世上，要不是林墨玉劝着“父亲难道要辜负祖母的一片慈心，要她枉送性命，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说不得就要以死谢罪了。
　　林黛玉也含泪回家为祖母守孝，父女二人相见抱头痛哭，良久才渐渐平息。此时林如海因母亲之死，神情恍惚不得理事，少不得就要黛玉墨玉二人操持起来，贾琏道：“表弟表妹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只管说。”
　　墨玉应了，“我们年纪小，吊唁的人看顾不来，还请琏表哥费心了。”
　　要说这贾琏也是得了贾母的吩咐而来，原来贾母早知道林如海即将被贬一事，只是这时候林母身亡，让他躲过了一劫，可是林如海年近半百的人了，大有可能挨不过这一遭，届时林家就两个小孩能干什么，少不得要贾家帮衬着，万万不能叫四里八乡的亲戚打秋风欺负两个小孩儿。
　　可是这林墨玉也机灵的很，只让贾琏帮忙迎接外客，账本什么的却交由林如海亲自看，贾琏也不知道林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可是贾母说了，林家五代单传，三代列侯，林如海又是巡盐御史，家底只能多不能少，打底也在三百万两，多了说不定有五百万两。听得贾琏连连咋舌，都说薛家富贵，恐怕也拿不出三百万两的银子，真是真人不露像啊。
　　这时京城传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原来是贾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贾琏闻言大喜，又收来家书，如今当今贴体万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来父母儿女之性，皆是一理，不是贵贱上分别的。当今自为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尽孝意，因见宫里嫔妃才人等皆是入宫多年，抛离父母音容，岂有不思想之理？在儿女思想父母，是分所应当．想父母在家，若只管思念女儿，竟不能见，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皆由朕躬禁锢，不能使其遂天伦之愿，亦大伤天和之事。故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于是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赞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因此二位老圣人又下旨意，说椒房眷属入宫，未免有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竟大开方便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外，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此旨一下，谁不踊跃感戴？现今周贵人的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了，修盖省亲别院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
　　原来今上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真真是花团锦簇软中刀，烈火烹油四尽摇。
　　如此美事，贾琏自然想要回去，想带着黛玉一同走，黛玉却说自己带着两重孝，不好冲撞了贵气，贾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先行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