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醉一翁》卜洱

28、下次出门要看好黄历（下）

　　夙醉大步移云的走进咖啡馆，脸上还充斥着兴奋过后的红晕，奇寒见这架势，赶紧拿了杯橙汁过去：“怎么了？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不上班呀？”
　　夙醉抓起那杯冰橙汁一饮而尽，擦擦嘴角，喘着气说：“不干了，辞了！”
　　“啊？”奇寒大惊，“你辞职了？”
　　“不是，我把孙子那边的工作辞了。”
　　夙醉转头看看奇寒，愤愤不平的说：“你知道吗，我受够了，他就是在涮着我玩，三番五次提溜我去也不安排工作，还天天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死人脸，今天我就是迟到了一会，瞧他那架势，竟然说我是猪大肠，提不起来。什么玩意儿！他以为他是谁呀！”
　　奇寒本来担心的听着，提到猪大肠这三个字，突然没绷住，乐了。
　　夙醉诧异：“你乐什么呀？”
　　奇寒还是笑的没搭腔。
　　夙醉生气了：“有什么好笑的！”
　　“我想起你大学时候，天天迟到，他也这么说你，”
　　“我知道，每次上大课我进门，瞧他那副表情，臊么搭眼，跟丢人的是他一样，至于吗，我都没什么，他倒不好意思，他愿意好好上课就上呀，非拖上我，他又不是我爸！得亏我们不是一专业，要么还不得在楼下养只公鸡天天催我起床。”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睡前都跟我们赌咒发誓要早起吃食堂，但总是放鸽子。”
　　夙醉无奈笑道：“我知道，可我就是起不来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到快熄灯的时候我就精神百倍！早上却困成死狗。”
　　奇寒笑着挤兑她：“你确实不靠谱，回回都食言，好几次我都看见翁一晟在花园路边等你半小时。”
　　夙醉微微愣了一下，她并知道这件事，她本以为他早就习惯自己的迟到，于是碰到在一起上大课的时候他就会顺手买个早点给她带去。
　　看来“狼来了”喊多了，最终也会沦为自己，报应呀，这就是你老放人家鸽子的代价，也算是罪有应得，你只能自食其果。夙醉握着玻璃杯走神儿，突然包里的手机响了，拿出一看，是老顾，她做了一个让奇寒别说话的嘘声动作，接起电话礼貌的说：“喂，领导…”话没说完，里面传来一阵怒吼！
　　“你死哪去了？大白天的你不好好上班干嘛去了！”相隔这么远，奇寒都听得真真切切。
　　夙醉被骂晕了，一时抓不着头脑：“我…我没干嘛，上班呢。。”
　　“你在哪儿上班呢？上夜班呢？你真不愧叫这名，喝多了吧你！”里面还是不可思议的嘶吼声
　　“不是，那个，领导我…”夙醉这才回过神来，想起确实没在上班，刚想解释，只听里面一连串歇斯底里的咆哮，夙醉一脸孙子的样子点头听着，刚想说几句就被洪水一样的声音盖过去，听着听着，突然她脸色变了，诧异地说：“您说什么？什么赔偿？…”
　　“……”
　　“放屁！！！”夙醉一阵怒吼，电话里面静声了，突然意识到自己言语，赶忙抱歉：“哦，不，对，对不起，领导，我不是说你，我是在说那个人！……好，我马上回来。”说完挂了电话，奇寒看到夙醉憋的猪肝一样的脸色，赶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夙醉的脸都快拧出水来了，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混..蛋！”说完径直走出咖啡馆，丝毫没理会一脸彷徨的奇寒。
　　杀向报社，冲进老顾办公室，夙醉喘着气问道：“您刚才说什么？什么赔偿？”
　　老顾一脸怨气的抬起头，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在肚子上，用着奇怪的语调抑扬顿挫的调侃：“您真行呀，我怎么不知道我社里养了个大爷，比谁都牛。比谁都横！”
　　夙醉闹不懂：“不是，您先告诉我，您刚才说的赔偿是什么玩意？”
　　老顾把桌前的文件扔给她：“安氏公司负责人打来电话，说是咱们的员工擅自离职，取消合作，让对方措手不及，打乱了项目的全部计划，需要让我们进行经济赔偿，这是传真，你看看把。”
　　夙醉抓起眼前的纸，什么都看不进去，只有300万这个数字映入眼帘，她惊呼：“300万！让我们赔偿300万！疯了他们！”
　　老顾诧异的看着夙醉轻轻问道：“他们疯了？”突然一拍桌子大吼：“我看是你疯了，你脑子有泡吧！没睡醒怎么着！大早上开会迟到不说，还吆五喝六的跟人家主管呛起来了，最后还来个撂挑子！你以为自己是谁呀！”
　　夙醉被老顾骂醒了，突然觉得心中理亏，低下头：“我…不是，我错了。只要是那个负责人得理不让人…”
　　“我看是你缺心眼，跟你说了别老迟到，这臭毛病怎么就改不过来！就不该惯着你！不长记性的东西，平时看你挺会说话的人，今天吃枪药了？能跟人家主管呛起来，你知不知道为了搞定这活，社里费了多大劲！”
　　夙醉不说话。
　　老顾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情“现在人家让咱们赔偿，300万！你说怎么办吧？”
　　夙醉蔫了，呆呆的不说话，老顾坐下，不再与她说话，收拾着眼前的文件夹，半响突然低声默默地来一句：“你都对不起我这么看重你。”
　　她看着老顾愁容的脸，第一次听见一向胸有成竹的老顾用这么沉痛的语气说话，社里最近不太景气，老顾其实担着很大压力。看到他的发际线越来越往后推移，鬓角有些发白，忽然老了好多，自己没帮上忙，反而让他添加烦恼，心中涌出一种深深的歉疚与难过，不小心红了眼圈，嗫嚅着说：“我错了，我这就去安氏公司道歉，解决问题。”老顾没理她，依旧低着头写东西。夙醉默默地走出办公室
　　整理了一下心情，夙醉开车驶向安氏公司，她一路上就想好了，只要安氏公司愿意撤销赔偿，她哪怕当牛做马也愿意，其实需要的还是那个木乃伊的点头。
　　走进公司，推开翁一晟的门，他正在核对报表，看了她一眼，继续手头工作，夙醉站在他面前，久久不说话，半响。
　　语气低下的说“我看到你给我们社里的索赔文件了。”
　　对方没反应。
　　夙醉继续压着低声说：“我是来道歉的，对于我早上的行为，和撂挑子的举动深表歉意，希望贵公司能够撤销对我们的投诉。我愿意继续为贵公司工作并保证积极配合，这种行为绝不再犯。”夙醉说完臊的都想扇自己的脸。
　　翁一晟还是没反应，夙醉就这么等着，静默，翁一晟低着头，说：“公司是有一定的规章制度，最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干工作要有始有终，不是想来来想走走的地方。”
　　夙醉运着气，还是忍着听着，行不行给个准话，别没完没了的哔哔哔。我不是来听你受训的，要不是为了祖国，为了人民，我会低三下四的来受你气！
　　翁一晟就这么倒逼叨叨逼到的说着，最后听到：“我希望贵公司能拿出诚意，不要再生出这种事端。”的话时，夙醉突然觉得有戏了。露出一副虚伪的笑脸：“是是是，我们很抱歉，保证积极配合你们完成任务。
　　翁一晟抬眼看了看夙醉，说啊；“把你的手机号给我留一下。”
　　夙醉愣神：“啊？”
　　“有事通知你。”翁一晟平静的说。
　　“哦，就是…原来那个号。”夙醉本想念一下，突然想起她从没换过手机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件事发生过后她没再想过与他联系，她删掉了翁一晟的手机号，却没更改自己的，她傲娇的认为为一个不起眼的男人，太掉身价。但还有一种感觉是自己不愿承认的，纵然愤恨，隐隐中还是期望对方能给予一个解释，但是那个电话始终没有等来。
　　翁一晟一愣，沉吟片刻说了声：“知道了。”
　　走出办公室，迎面撞见一个身穿牛仔裙的女孩，秀气的脸上画着淡妆整体看起来休闲清爽，那女孩看了自己一眼，微微一愣，夙醉感到诧异，但没理会，擦肩而过。
　　踏出公司大门，如释重负，虽然跌成孙子，但挽回了损失，想象着老顾接到电话，喜笑颜开的表情，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外面阴着天，但内心还是逐渐光明，车缓缓开出停车场，突然一个急刹车，一个老太太骑着三轮车逆行，差点蹭到，老太太下车，颤颤悠悠的看了看她那辆宝驴，又看了看夙醉，推着车走了，夙醉惊魂未定，刚要启动车就看到远处一个交警扶了一下老太太，使其上车，转头看了看她这边，然后目不斜视的走来，夙醉心中运起一股火，自己正当驾驶，没有做出任何违反交规的举动，抬抬头看了看头顶，太好了！桥上有监控摄像，休想讹我！
　　交警正儿八经的走过来，夙醉摇下车窗，虽做好准备但还是礼貌听着。
　　警察面无表情的说：“对不起，您的车涉嫌违…”还没说完，夙醉就打断他：“对不起，警察先生，刚才那个老太太是逆行，而且我也没有碰到她，你刚才都看到了，人老人家毫发无损。我没有责任。”
　　警察漠然的直视她说道：“我知道，但您这车…”
　　夙醉接着打断他：“我没有任何违规行为，既没逆行，也没压线，您可以抬头看看，那有摄像，全照着呢。”夙醉义正言辞的说，并胸有成竹的指了指桥上的监控。提示着对方真相只有一个，它记录在权威里。无人能改。
　　警察没说话，毫无表情的看着夙醉，半响，用不阴不阳的语调说道：“我知道，可您的车今天尾号限行，要罚款200。”说完还望了望桥的方向。水泥一样的脸上涌现一种‘真相确实只有一个’的表情。
　　夙醉顿时心如死灰，感到人生无望，以后出门真得看看黄历，在接过罚单的那一刻，交警那张脸遮住了头顶仅有的光亮，也浇灭了她心中刚刚升起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