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醉一翁》卜洱

11、 林浩洋

　　“林医生，下班了，”护士小丁推开林浩洋诊室的门，轻轻说道。
　　“好，知道了。”林浩洋的侧头答道，并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他略为疲倦但不失英俊的侧脸。
　　“这个头孢和替硝锉一起服用，三到五天肿就能消肿。咱们先把肿消了再考虑根管治疗的问题。好吧”林浩洋对病人说。
　　“谢谢医生”病人答到。
　　小丁静静的欣赏着林浩洋就诊时的样子，他说话的语调和他签写病例时握笔的力度。他与病人说话时，末尾句总爱加上“咱们”二字，使病人产生一种所处统一战线的信任感，小丁有时听到他这么说，都会有如病人一样心头一暖。
　　病人起身走了，林浩洋伸了伸懒腰，抻抻疲惫的筋骨。
　　“还有几个？”林浩洋问道。
　　“三个，下午的，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小丁答道。
　　林浩洋拿过约诊单，扫了一眼名字，在林冬冬的名字前停顿了一会。
　　林东东？就是上次那个要补牙的小孩吧。林浩洋想起了那个刚进她诊所就害怕的大哭的5岁小女孩。他能准确的对号入座是因为站在孩子旁边的年轻女人，对那个女人，有些印象，准确的说，已经一个星期了，他已经忘了她的音容相貌，却记得她的笑容，那天他刚看完一个病人，闭眼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等着下一个病患进来，他只听见门把手轻微的转动，然后是脚步声，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孩子站在门边。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来，请坐。”他温和地说，林浩洋有着一种较高的职业素养，不管多劳累时，他说话的声音总是拿捏有度，这是与生俱来的。
　　这时那女人露出了一个微笑，表示知道，这是个客气的微笑，毫无奉承，虚伪之意，但她笑的很深邃，从面部肌肉的牵制度来看足以表现她的真诚，给人以亲切舒服的质感。这个不起眼的微笑突然打动了他，给了他一个度过这个昏沉下午的好心情。
　　今天这个孩子来复诊，那个女人会来吗？林浩洋的思绪飘远了。
　　中午，他照常吃了饭，到医院的小花园里散了个步，然后去开了一个院里临时的座谈会，开完会已经两点五十了，跟病人预约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小丁应该会跟病人说稍等一会”，林浩洋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走向诊室的脚步。
　　电梯升到四层，电梯门打开，林浩洋走了出来，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你慢点跑，别摔着。”的喊声，
　　林浩洋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
　　“冬冬！”
　　林浩洋突然伫立住脚步，回头一望，看见了身后的不远处，跑着一个女孩，她后面跟着一个女人，女人终于追赶上了孩子，嗔怪道：“跟你说了，别跑那么急，摔着。”并拉上她的手。
　　林浩洋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个走向自己，孩子只关注着眼前的汽水，女人的眼神只关注着孩子。两人都没有看到前方的自己。
　　当女人走到眼前，抬起了头，才忽然注意到了近在咫尺的林浩洋，女人先是一
　　楞，随后露出了一个惊讶的笑容，笑的很深邃，这个笑容和上次的一样，再一次的打动了他
　　“哎，林医生，你在这呀，刚才都没看到你。”女人笑着打着招呼。
　　“嗯，刚才开了个会。”林浩洋答道，他发现这个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她不像是那种娇滴滴的甜蜜，也不是直愣愣的粗犷，而是一种略带中调的磁性声音，吐字规音拿捏有度，给人以成熟稳重的吸引力。
　　“刚本来在这等你来着，她非吵吵说渴，就带她下楼买了杯水。”女人解释道。笑容里有着抱歉的意思。
　　“哦，没事，来进来吧。冬冬。”林浩洋好脾气的答道。
　　冬冬一愣，她很高兴医生能记得自己的名字，随即欢快的蹦入病房，
　　女孩乖巧的躺下，小丁给她系好了牙科围兜。这次孩子很听话，所以牙补的很快。
　　林浩洋写完病例，把她递给女人说：“24小时内不要喝热的，近两天不要让孩子嚼硬的食物。两周后来复诊”
　　就在女人拿起病历本低头看诊断证明的时候，林浩洋仔细的端详起女人的脸，她看起来好像挺年轻的，没有一见惊人的美貌，却十分耐看，但她身上有种超越她自身年龄的成熟，他尽力的记在脑海里，希望以后想起她的微笑时能记起她的容貌。女人看罢抬起头，林浩洋敏捷的错开他的眼神。
　　女人笑语道：“好。我知道了。谢谢您大夫。”说完拉起孩子的手，走向门外。
　　“哦，对了，甜的饮料就别给你女儿喝了，孩子正是换牙期间，对牙齿不好。”林浩洋插语道。他多说了一句，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多这一句嘴。可是今天，他想再和那女人说上一句话。
　　女人回过头，脸上的笑容有一点尴尬。林浩洋敏感的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是哪里说错了呢？这只是一句正常的关怀话语呀。
　　“呃，怎么了”林浩洋讪讪地问道。
　　女人有点羞涩的说道：“她不是我女儿。这是我朋友家的小孩。”冬冬也掩嘴咯咯的笑。
　　“哦，真对不起。”林浩洋匆忙解释道，“我还以为…主要是每次都是你带着孩子来，我以为你是家长呢。”林浩洋有些言语错乱，与他平时很沉稳的样子有点不符。
　　“我知道，没事没事。”女人宽和的笑道。
　　“那我们走了，冬冬，跟医生再见。”女人冲着孩子怜爱的说。
　　冬冬扬起手稚嫩的说声：“医生再见。”
　　“再见。“林浩洋笑答道。
　　门掩上了，林浩洋好一会才定过神来，长舒一口气，摇摇头，自顾自笑了，刚才的他明显有些失了阵脚，让他诧异一向沉稳的自己怎么会突然说话颠三倒四。
　　轻轻嘀咕道：“朋友家的小孩。那就不是她的孩子，她是单身吗？”林浩洋的思绪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