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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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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将静谧的树林点缀的斑驳陆离。
山林间,这光总是冷冷的,柔柔的,还带着淡淡的哀思。就如在此间奔跑着的少年,那绝色的脸庞也是这般冷冷的,柔柔的。
无法抑制的哀思从他眼角成串滚落……
“很高兴认识你,张雨,我叫凤皇……”
“等等!”
“只要你敢扣动扳机,永远也别指望我说出密码。”
“够了,张雨,你要什么?”
“我要他““送我回去!!”
“张雨,不要,不要送他回去,他要改变历史!”
“别拔那个戒指了,手指会烂掉的,明天我就给你一个惊喜!”
“她……她还救过咱们的命,而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能下手这么狠,她是好人,你知道吗?她是个好人啊!!!”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杀了,你能怎样!”
“怎么?你还想杀掉我?”
“为使天下重情义者戒,今日便送小先生上路!”
“蠢猪,何必现身,你一现身,我们都要死。”
“我知道”
“我想见你。”
“我说的是不杀你,因为采石场缺劳力,你要想活命,就要将他死死压在身下。”
“我可是赌你会赢得哦。”
“是吗?”
“你说呢?当然了,你忘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要是这样……就好了。你快乐,最好不过了。”
“我说……我和你恰恰相反,我看到别人痛苦就也会痛苦。所以……所以我不会翻身。”
“你想让我记你一……一辈子吗,你……你别妄想了,别想让我感激你。你……你……转……过……来……啊!”
话语如昨,一幕幕如路上点点的月光,绞痛了他心中最软的那一块,迷离了本来坚定双眼。
他感觉好像张雨就在他身后,只要……只要轻轻的一个回头就会看见那个傻瓜在对自己笑。
“张雨!”
望着身后满满的月光,哪里还有张雨的身影,凤皇急忙朝着来时的方向不要命狂奔……
他可以不顾前方道路的荆棘密布,可以不管成功的希望是否渺茫,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抛下。可是,可是,这颗心……这一刻,他或许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中山王,也不是那个有权调动举国兵马的大司马,甚至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凤凰,更不是不知感情为何物的复仇机器。
他是一个人!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这个人有心,有感情,也有只属于他的,维系生命的牵绊!
奔到采石场门口,看着地上布满了赵军精锐尸体的凤皇暗暗心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面想着,一面将凤钗紧握在手中,沿着布满尸体的路走进了采石场。
采石场内原来囚禁的苦力,已经尽皆被人用箭射死。所有守卫也不见了踪影。再往前走,忽听得有人说话,凤皇一闪身,躲进暗处。
只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墨者舒剑奉巨子令,前来相救,舒剑来迟还望前辈赎罪。”
公梼生道:“我还在担心你,怕你弄不开这方笼,反遭埋伏!对了,巨子别来无恙?”
舒剑答道“巨子他很好,他还命我来接前辈到墨家总院一叙。”
公梼生爽朗的笑道:“好好。来,引荐一下,这位是小徒桃子,那边是老夫的狱友张雨,他用巧妙方法拆掉方笼救我出来的。”
桃子躬身行礼道:“早就听说墨家第一剑士舒剑的大名了,不想却是女子,真是叫人佩服。”
舒剑还完礼,便转过头对着张雨道:“那方笼真的是你弄开的?我不信,你带我去看。”说着拉着张雨进了山洞。
不一会,便高兴的孩子似的跑出来,叫道:“老前辈,不想天下有此奇才,这回你算到了吗?”
公梼生哈哈大笑:“未可知也!”
舒剑眼睛一眨,略有所思,道:“不知你与非攻院掌院成机师叔谁厉害。”
“非攻院?是什么?”张雨问道。
舒剑睁大了眼睛,道:“你连天下闻名的非攻院都不知吗?”
张雨摇了摇头。
舒剑道:“非攻院是墨家总院的一个子院,就是研究各种守城器械的地方啊!”
“哦,是这样啊,那我肯定没你成机师叔厉害。”说着挠了挠脑袋。
舒剑将张雨的胳膊从后脑上拉下来,荡秋千般的摇了又摇,道:“老前辈和他的徒弟现在肯定是要与我同去墨家总院了,怎么样,你也一同吧。老前辈,这样好不好嘛?”
公梼生见舒剑这般欣喜,笑道:“好好,巨子定然喜欢他,小兄弟,咱们一同前往吧!”
桃子也是欢欣鼓舞的道:“哦,好哦,张雨哥哥可以和我们一起走了。”
凤皇一直躲在暗处,听道这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张雨已经有了去处,且性命无忧。他脚下虽然轻轻的朝着采石场外退,但清澈的瞳孔中还是张雨的身影。不由得口中喃喃道:“就这样吧。”
刚退了几步,只听张雨道:“老前辈,您看见凤皇了吗?”
公梼生道:“他没有回来,一直跑远了。”
舒剑问道:“谁是凤皇?”
张雨神色有些焦急不安,解释道:“他和我一起来的,我不能跟你们走,现在凤皇一个人,还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马上要去找他。”
凤皇来时就做好了为张雨收尸的准备。现在,他平安无事,自己也该走了。他明知不能现身,可张雨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的打在了他心上,此时哪里还能退得半步。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留恋的人,然而现在却只想在远处再多看一眼……
桃子过来拉住张雨的手道:“张雨哥哥,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人去哪里找,刚在跑的时候,我看见他一直跑远了,你肯定找不到他。”
舒剑道:“老前辈,我听闻阴阳家的天罡之法可以寻人寻物,不知前辈……。”
公梼生搓了搓手指,叹道:“实在抱歉,有心无力了。”
张雨道:“不需麻烦前辈了,我这就去找他了。”
舒剑急忙拉住他,道:“千万不要一个人走,万一你找不到他,再搭上自己性命,这地方太危险,还是先和我们到最近的墨家分院,再从长计议。”
公梼生也急道:“我看凤皇怕是已经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他既然能狠下心走远,你又何必再去找他?张雨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你绝对不能强求。”
张雨学着之前凤皇的样子,一拱手道:“诸位,你们的好意心领了。尽管在别人看来凤皇有时冷冰冰的,有时好像很绝情。但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越能感觉到他的心,绝不是冷冰冰的。他心地其实善良的很。只是他的心太沉重,背负了太多太多别人无法承受的东西。就算他真是想要离开我,也一定有着迫不得以的原因。现在他又是一个人,我就更不能离开他。作为他的朋友,我不想让他独自面对一切。”
公梼生又道:“我给你们算过命,你们今生注定无缘,只是互为过客。既然如此为何不得过且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啊!”
张雨微微一笑,打断了公梼生,道:“前辈!也许正如你所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也许我的命也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也许我张雨有一天会向这命低头。”
说到这,张雨顿了一下,郑重的道:“但绝不是今天,绝不是在他孤立无援独自一人的今天。就算上天可以安排我的命,但绝对无法安排我的心。我今天可以不去找他,可以安安全全的躲在墨家分院,但……但这样我的一生都会为他担心,为他牵挂,我会后悔一辈子!”
说着张雨又是朝着三人一拱手,道:“张雨,谢谢诸位,就此告辞!”便大踏步的朝着采石场门口走去。
听完张雨的话公梼生的嘴角诡秘的一笑。他生怕离他最近的舒剑看到自己笑,便望向舒剑,不想见舒剑眼睛里似有泪水闪动。
其实舒剑不等听张雨说完,眼睛早就酸了,望着张雨的背影,那英气的双眸中已尽是泪水。她自幼在墨家长大,受墨家兼爱教诲,最看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只可惜她有命在身,不然一定会陪着张雨去找凤皇。然而现在明知道张雨此去必定凶多吉少,却不愿阻止他。她忍不住扪心自问,要是换做自己,会去吗?一定会的,一定会的!即便没有这一身纵横天下的功夫,也一定会像张雨一样义无反顾。
望着天上那冷冷的月色,张雨不禁心道:“凤皇,你现在在哪啊?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张雨!”一声大喊,那早已伫立在暗处的纤细身影再也安奈不住。
张雨的身子猛然一震,此时甚至不敢回头,就如第一次不敢睁开眼睛。
“张雨!不要找了,我在这。”
张雨猛地回头。望着那个第一次相遇就深深印在脑海里的身影,渐渐走进,他的泪水夺眶而出。此人不是凤皇却又是谁!
慢慢的随着那身影越走越近,张雨看到照在他皎洁脸庞上的月光其实一点都不冷,反而柔柔的,暖暖的,还带着深深眷恋。
“凤皇!”张雨大声叫道。跑过去,想将他紧紧抱住,但到了身前还是停了下来。责备的问道:“你去哪了?你到底去哪了啊?”
公梼生,舒剑,桃子也都跑了过来。
凤皇摇了摇头,并没有答复张雨,而是淡淡的道:“咱们去墨家吧。”
张雨忍不住喜悦,激动道:“太好了,舒剑,这就是我兄弟,我们一同去墨家,行吗?”
舒剑这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行……,你说这是你兄弟?天啊,他好美啊,西施也不过如此……,”
凤皇嘴角一抽,剑眉微蹙,道:“谁是他兄弟,再说,我是男子,怎可与女子相比。”
舒剑惊讶的看着凤皇,转头望向公梼生。“老前辈,他是男孩吗?”
公梼生哈哈大笑。
凤皇瞪了他一眼,道:“不要问这老头,他最坏了。”
凤皇的话只有他和公梼生两个人明白。原来,公梼生早已算出他就在身边,要是说破,告诉张雨,他必不会现身。所以故意说些假话激张雨,等张雨道出真话,还愁那凤皇不现身。
凤皇何其聪明,听公梼生一开口,便知他在说谎。虽然明知道如此……。
想到这,凤皇又有些恨自己,但灵光一闪,想到拖走时光机的是私兵,不是像七大战国中的任何一国,而墨家有着天下最大的私兵,入墨打探是必不可少了。
五个人出了采石场,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山间小路,舒剑拨开堆满了伪装杂草的马车,那两匹马一看是主人来了,不由得一声低嘶。
舒剑在前面驾车,四人则坐在车中。马车快速的在群山中疾驰。直到天亮,才停在路边,舒剑分给四人一些干粮,又喂了两匹马,休息片刻,马车又开始飞驰。
待马车又是飞驰了一天,直到张雨看见太阳将要落山,才望见远处余晖下的上庸城。舒剑生怕赶上天黑,城中宵禁,那样他们只能在城外再住一夜。不过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来战国时期,随着秦楚两国实力的此消彼长上庸城归属从无定数。故而墨家将分院的一个分部开在这里,以便及时获得情报。
这个分部表面看上去就和战国时期的普通传舍没有什么不同,但私下却日夜不停的收集大量情报,报送到墨家的楚国分院,再由分院将信息筛选,整理报送总院,由巨子决定。
所谓传舍就是现在的客栈,饭店。
听着舒剑的解释,张雨不禁暗暗心惊,他从没想过一个墨家竟然有如此实力。舒剑笑笑道,大争之世,墨家还远不止于此。
马车进城,行了一会儿,转进了城东南角的墨家传舍大院。舒剑带着四人,进了大厅,店家赶忙来招呼几人。
舒剑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牌,对店家道:“带我见管事。”
那人接过了木牌,急忙将几人领到一楼偏厅。在偏厅中将木牌交与黑面管事。黑面管事一见那木牌,便拿在手中端详。
黑面管事问道:“从何处来?”
舒剑答道:“百草园中,青石黄瓦。”
那黑面又道:“所谓何来?”
舒剑答道:“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如何兴利除害?”
舒剑将剑在身前一横,“秉持兼爱,除恶务尽。”
在这一问一答中,凤皇但见黑面管事身后的屏风中,四五个武士模样的身影来回走动,不由的暗暗心惊。心道,墨家行事之法当真严密。
那黑面管事身子一拱,拿着小木牌道:“师妹见谅,此玺令只能用于两人。”
舒剑急道:“先开四人房间,我明日便回总院报备。”
那人摇摇头,道:“恕难从命”
舒剑的小脸气鼓鼓的,道:“你怎么这么不通情理。”
原来墨家弟子出门办事,可以靠着暗号在任何地方的墨家“连锁酒店”免费吃住。虽然必须吃着最差的食物,住着最差的房间,但也是天下畅行无阻。
但是任务中墨者要是带了外人,出了总院前,便要向巨子申请玺令,巨子就会签发玺令,每一个玺令可以携带两人,这两人算是墨家的客人,自然墨家会热情招呼,不会像对待自己弟子那样严苛。
可是舒剑现在有四人,这可是为难了。
舒剑刚要理论,公梼生急忙拦住到:“哎,哎,不就是玺令嘛,我有。”
舒剑惊讶道:“你有?”
公梼生一边在包袱里找着,一边笑道:“我这个还……还比你那个厉害的多。”终于找出了一个破烂的木牌。
那黑面管事看着公梼生破破烂烂的衣裳,又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木牌,不由得眉头大皱。
好不情愿的接过木牌,眼睛一扫木牌。忽然就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磕磕巴巴的道:“竟是……竟是先师亲发。”
公梼生大笑:“没错,哈哈,老墨子给我的。”
那人从台子里滚了出来,慌忙拜倒。
除了张雨,所有人都是惊讶异常。在张雨眼中无非是舒剑拿出了普通会员卡,而公梼生那老头拿出了钻石卡、金卡之类的。小静酒店的事还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心道:“这老头看来平时没少和人开房来。”
他哪里知道,舒剑这代巨子已经是墨家第六代巨子,那墨家创始人,墨子是第一代,距离现在已经一百多年了。
那黑面管事看着墨子遗物,马上叫人用锦布包好,装在木匣里收好。
公梼生神情忽的严肃起来,像是个有钱大爷,叫道:“快快,四间,哦,不五间上房,五身干净衣服,每件屋子放好洗澡水。还有,牛肉、热米酒……算了吧,有什么好吃的都拿上来。”
那人连忙连连作揖,跑着忙活去了。
舒剑一躬身,学着那个管事的样子,笑道:“那舒剑也托得大爷鸿福了。”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五人用过饭,便分别被人领进上房。
张雨进了房间,见这是一间20平方米左右的屋子,他关上拉门,绕过屋中的屏风,蒸汽已经从屏风后的大木杠中腾腾的冒了出来。
干净的衣服,棉布,已经叠好放在一边。张雨虽然有强烈的新鲜感,但是由于身体过于疲劳,他还是想赶紧洗完澡,早早的睡了。
脱下那条已经烂了的裤子,一个白玉扳指便从口袋中滚落,张雨对那个瘸腿大叔现在多少有些敬意,要不是他,也许自己现在还被关在采石场。于是慌忙捡起地上的扳指,将它放好。
洗完澡,张雨又换上一身古装,将那个戒指放在袖口的暗兜里,才躺在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褥子,褥子上则是薄薄的单子。张雨已经领略过这里的晚上。那种不同于沿海地区的冷,每当夜幕降临总会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他赶紧躺下,盖过被单。
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安全,月光从窗外斜着照进屋子,月光下张雨的意识渐渐模糊了,就在此时,门“哗”的一声被人拉开了。“哗”的一声又被关上。
张雨刚要睁开眼睛,只觉得身后的被单被人拉开,竟然钻进来了一个人。那人背对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弄自己脖子凉凉的。
张雨强打精神,睁开眼睛,借着柔柔的月光便要转过身来看个究竟。
那人感觉到张雨的意图,忙道:“别转过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