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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狂,十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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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悠悠,白发如霜,容颜冷酷俊美。
淡淡萧索,俨然是燥热杀性退去的空无。
此刻,那本该如古井寂静的眼,却突然迸发点点精光。
冷光四溢。
神霄君孤傲的挑起眉间。欲脱去衣物的手,却被耳边细小的呼声阻住。
侧目而望是一人,孩童的体态。
噫,噫。是不动低低的叫。
不动他祇感觉自己昏昏睡去,却睡得十分痛苦,梦里有飞石猛兽加身,肩胛紧咬着的利齿,森森白牙,冷冰的液体,寒气森森。
他连连抽搐好几下,缓缓,睁眼。
那见什么利兽,森牙。
一片迷茫,白色的发丝,根根晃花了眼,千丝万缕缠绕着他的脖颈四肢。
是…师傅?
下一秒,他又哀号起来。
裸裎的身体犹带着方才拳脚相向的痛。
不由得,又怨又委屈的看那置身事外的罪魁祸首,眼角发红。
其实众人看见神霄君抱着不动是错觉。
实际上是昏睡过去的不动手里紧缵着那神霄垂自胸口的长发,死死掰不开。
神霄君本就是随性冷心,自然也不会费力去弄醒不动,没负担的几两肉算一个暖包性质,就这样挂在他肩上也无碍。
神霄起身往外走只是照例要洗去一身凌乱,施为什么的暂时不在他考虑范围。
倒不是特别偏爱不动,想与他分享什么秘密,这不动就只是顺手夹带出去的无意施为而已。
在他眼里,这些个人长得一样,没个细节形象,在他看来,都只是画了筋脉穴道的偶。
何处有破绽何处致死何处气劲特强等等。
不动的脸也只是一片空白。
不过,……神霄君沉吟片刻,只是挑了眉角,阴冷的想:
这不动挺吵闹的事实他有所领略,那鼻涕哭功还是麻烦。
他个性乖张不喜言语,自然话少。
只对弟子抛下交代,抓着两条大巾,行云几招间,七弯八拐,已到居所外的秘林。
他的内功走的是阴冷的路子,自然是越过一层体温越加寒冷,是以他一向喜爱这里十分温暖的泉水,每每练功完毕就要到此放松一番。
随兴而来,尽兴而去。
但是今天来得步子没有以往的急切,他思索原因,多半是因为偏殿上的气血翻涌,暂时阻退功成的寒气。至于不动挂他肩上的温暖功效,一时之间多半没什么体会。
从除去衣物一阻,他摸到那团冷肉,才想起身上挂着一人的事实,这更可以验证不动在他心中的存在感:必是低,极低,薄弱非常。
不中用。
此刻,他只一弹指,冷冷地剥除不动外衣,对方才激凌地醒过来。
一身裸裎的玉白,上头是红红的好几道新伤。
神霄只说:
“既然已醒,自己把衣服挂好,下来。”
唔。
迷迷糊糊的照着师傅吩咐的做好,就摸着石子慢慢探进泉水里。
不动这个举动,简直跟七老八十的老头没两样。
先是用脚趾头试试水,然后蜷了蜷,缩两下,感觉温度不低才慢慢的浸入。
连那泛着痛楚的伤口都安份起来。
直到整个人泡到水中才舒服的叹口气,快乐如痴。
整个过程花的时间可以打一套拳。
神霄君如鹰隼的眼只冷冷看他一连串的举动,心里有点古怪。
一个想法才冒出头,手就先行动了,他慢条斯里就往那不动抓去。
使个巧劲。不动笑闹着逃开,几抓几下,一转手之间,不动就被缚住,给捉在泉水边上。
不动以为神霄君在跟他玩游戏,只是喘着,要从泉边逃开,但半天,小鸡一样的力道,实在没什么看头,更别提挣脱技巧。
“不玩了,不玩了,……师傅你,你,你放开我。”一边喘着一边在神霄手下挣扎,那楚楚可怜的味道,丝毫没有刚才半点威风。
神霄君讶异之余,挑起眉,更不放手。
不中用的……
这什么体质… …实在是,弱!弱!惨弱!
“你来这里也有一年以上,……一点长进也无。”
“啊?”
不动只是眨眼,半天才温吞笑说:“这,可能是我比较笨啊。”
这什么理由。
神霄君不以为然的在心里冷笑,脸上倒是不露声色。
思索一阵,他想起自从北岳雪山归来,他一直感觉忘记一件事,但老想不起,看来就是这件。
很好。
那时,他面临劲敌挑战,穷其所能,维持平手之局,双方却都受了重创。
顺手演场戏,收了一笔托孤费,得以用珍贵药材镇住血气,是以路途遥遥,尚未为险。
只是每每要忍受孩童的哭叫以及恶臭,只为了拒绝洗澡或是吃糖等小事。
返回居所已是蟹黄肥美时节,他把这孩子取名不动,交与一干徒辈,便进入殿内深处闭关,直至近日方才出关,这一搁置,看来许多事情都没有办妥,不然,照日子算下来,不动也该略有点皮毛,而非孱弱至此!
“师傅,你……放开我吧。”
不动哪知道自己叫这两声师傅的真正涵义是什么?
又怎知神霄君在想什么,只是冷得不舒服,想下水泡泡。
同时,赤裸裸脊背紧紧贴着那结实又炙热的胸膛,也有一股说不出的不安,骚动,古怪。
挣扎更卖力。
却如泥牛入海,力劲一一被化去,换来神霄沉雄的笑声。
似讥讽似恶意更似某种未知的可怕。
不动更无措,荡漾波光间,又被擒抓。
他终于只能软软地央道:“师傅,师傅……”
话说的软软腻腻,还特别可怜。
这几声叫唤让神霄君冰冷如晶的眼中又是寒芒一闪而过。
尔后不经意的,松松的放开力道。
不动先是一喘,吁口气,偷眼打量他,见他面无表情,才缓缓往水里浸。
钻进水里又是极舒适一叹,啊,伸展着,整张脸似乎都漾着满足的波光。
十分不知死活。
神霄君看着他的小动作,觉得点意思,不多想,也闭目运劲,直至暖意充盈周身。
方才收功,开口询问道:“谁平时和你切磋?”
虽是不在乎这些琐事,既然想起便得处理。
其实神霄君从未亲传弟子武功。
他只按照探知的能力交代不同钥匙,让弟子按照不同路子,自偏殿书房拿取适当武书。艰难部份才略加指点,但弟子们碍于神霄君严厉,兼之个性冷淡乖张,请教什么的名目,当然是从没有的事情。十几个师兄弟互相切磋进步倒是常见。
“啊,……这,没有。”
“那好,现在开始,我亲自教你。”
神霄君话落,决议就是不容置疑。
照理说基础功师兄们都会带领后辈的练习,但不动本就是小孩心性,加上懒惰贪玩,缺乏耐性,半点武功不会是正常现象。再说十几个师兄们都不愿意跟这个半点武功不会的小孩动手。
他们都忘了自己以前也是这样一步步练过来。
只是光想那画面就知道多没意思。
与其和不动名为切磋,实际指导,还不如扔几本书给他自己看。
不动他自己字不认识几个,加上懒惰毛病发作,捧著书将有图画的一张张翻过,但一个子都看不下去!
这下神霄君说要亲自指导,实在是天大的好运,但也可见,不动的根基是多么糟糕薄弱!
求之不得的运气,照理说对方应该会要感激,但在他面前的是这个不动。
他本来就不喜欢练武吃苦,自然排斥,更别提感谢,这下听完脸色一转竟然噘着嘴推辞起来。
神霄君不动声色的手,不知何时,正摆在他脖子上。
又是面无表情的看他。
他啊了一声吓,跳了跳,没逃开,忙又说:“我,这个……不必啦。师傅…太麻烦你了。”
一边说一边又气喘吁吁卖力在他手腕下挣扎起来。
这次高温热烫的躯体复又自背后贴上,更密合着。
冷冷的气息吹过耳边,似是师傅又说了什么。
他没听清楚,耳里充斥的是如雷的跳动声。
不动只感觉心脏又突突剧烈的跳,臀部则是被毛发的粗糙触感刷滑过。
什么东西?
忍不住吓了一跳了……不敢动。
白晢的脖子上密布软软的毛,每挣动一下都有水珠抖落。
这模样十分可爱,也是十分不知死活。
此时神霄君表情十分可怕。
如此笨拙!
如此笨拙又不思进取的泼童!
神霄君是个什么人?
极、凶、毒、破,他手段一向黏着这四法门走,好好的说他不见得接受,更何况是不动这种明显敷衍拒绝,自然是要出事。只见他,手稳稳,半点不动,按住挣扎的躯体,脸上自是那十分惊心动魄的温和,冷凌凌地:“我亲自督促。你不得再有半句啰唣。”
一边卷起不动擦拭水珠,被条大毛巾盖住脸他要想再说也没机会。
不动只依伊呀呀的啊呜哼着。
看来此事就此拍板定案。
不动的悲惨练武过程已经可以预见。
神霄君两袖翻转,飞纵山川一手间,已带着不动落在殿外绝崖峭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