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风流》音尘寂

37、桃花逐水流 上

　　语棠手中早就准备好的剑随手一指，直至她的心口，那老鸨该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先是脸色变了几遍，强压下心中恐惧稳着声音仍是带着几分恐惧的战栗，“姑娘，姑娘你是何人，为什么在这里？若是要财物尽管拿便是！”

　　语棠看着她说话还算顺，看起来还有几分胆识。她颇有闲情地打量了一眼周遭，并没有看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垂着头沉思片刻没头没脑地蹦出了一句，“这里是青楼？”眨了眨眼又道“红绡楼？”

　　“是是是，是青楼，不过不是红绡楼，是楚歌馆，姑娘有何吩咐？”老鸨斜着眼快速瞥了她一湮，仿佛想说不知道这里的哪里，你怎么来的？

　　语棠认真地想啊想啊，实在不知道眼下该往哪里去，出了这里又该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一转头却瞧见榻上的小煜不知何时已经爬到贵妃椅上直着身子拿花卷吃了。似乎留在这里，还不错呢！秦楼楚馆，三教九流汇集之地，该是最好掩人耳目的才是！

　　思及此，语棠那张辨不清楚面目的脸温和地冲老鸨一笑道，“我要卖身！”

　　“卖，卖身？”原本惊恐的老鸨一听这话，顿时惊愕地颤了颤，“你，你是要卖身？”

　　原本埋头苦干的小煜黑白分明的双眼闻声抬头讶异地扫了二人一眼，不明所以的眼神扫过后，低头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一声急切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二人，紧接着丫鬟尖锐的嗓音传进来，“凤妈妈，凤妈妈，不好啦，跑啦，跑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声响，语棠脸色一变，携着人往屏风后一转，厉声在她耳边道：“不要让她进来！”

　　“是、是、是，”凤妈妈见剑一下子落在脖子上了，顿时脸色一白，声音颤抖着向外头急忙喊，“不要进来了，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赶紧说！”

　　“凤妈妈，不好啦，是昀嫣姑娘跑啦！”门外的小丫鬟紧张地支支吾吾，终于将一句话说出来。

　　“什么！”闻声凤妈妈竟然不顾剑锋跳了起来，“我不是叫你看好她吗！这小蹄子竟然给我跑！”暴跳地指责了之后，似乎记起了什么，脸色再是一变继续大声嚷道，“让李福带人追了没有，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追！”刚要抬脚，猛然意识到语棠手中的剑，又是一个战栗。

　　“跑了？跑了好啊！”语棠低眉想了想突然道。

　　凤妈妈愣了愣，门外的丫鬟带着哭腔道，“追了，可是已经迟了，昀嫣姑娘早就趁乱逃出京城去了！”

　　“什么？出京了？出京了也给我追回来！”凤妈妈气冲冲地怒喝一声。

　　“可是，可是京门被禁了！没有人能出的去！”丫鬟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出京了么，出京了更加好！”语棠突然若有所思地道。

　　身边的凤妈妈猛地一愣，转头瞥了一眼语棠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你说什么？”

　　语棠神秘地一笑，手中长剑一转“咻”的一声收回剑鞘中，侧着头笑眯眯地道，“我说，她既然走了追不回来了，那往后，我就是你的昀嫣！”

　　“可、可、可是你、你——”凤妈妈指着语棠的脸，一张老脸愣得说不话来。

　　“哦，”语棠恍然大悟，摸了摸脸懊恼地道，“你是担心我和她长得不一样，别人会看出来？”

　　“不，不是，”凤妈妈上下打量了语棠一眼，蹙着眉道“昀嫣才来个多月，一直在后院学琴，还没有见过客人，就连楼子里的姑娘也没见过几个。原本打算过两天就给她去宸江花魁大赛露个脸，就算胜不了红绡楼，也拿个第二好抬抬身价，可谁知这小蹄子竟然勾搭上了曲水巷子里头的男人，如今竟然跟着私奔了！”说到这，凤妈妈忍不住恨得咬了咬牙。

　　“没见过人，啧啧，这个倒是好！我也没有见过人呢！正好我也会弹琴，凤妈妈，要不你看看我替不替得了她？”语棠说着，四处瞅了瞅，正好瞧见一侧梨花案上的秦筝，提裾快步向前去，也不坐下身子双手往弦上一放那首宸京流传的《月明谣》立即浮现在脑海中，闭上眼酝酿片刻，哀腕绵长的曲调，得心应手。

　　“凤妈妈觉得我这琴声，可及的上韵嫣的？”良久，语棠睁开眼转头问。

　　“及得上，及得上的！”凤妈妈脸上浮出一丝喜色，“姑娘的琴弹得正好！”顿了顿又一脸狐疑地打量语棠道，“只是，你这身装扮，怎么也不像是个要卖身的，你是，何方人氏？”

　　语棠心中早料到对方必定会问及身世，早就想了一套说辞，此刻见她终于问出来了，忍不住忧伤一叹，“我原是平江人氏，家中还算殷实，谁料道就在前不久，听闻两国要交战了，流寇趁机四起，边关百姓都卷着身家逃了。我便是在路上与家人失散了，流落京中来，盘缠用尽了就想请凤妈妈助我，容我在楼子里挂牌，卖艺不卖身！”

　　繁成天宸战乱一事，早已是人尽皆知，近来京城流动人多也是看得见的，再说如今昀嫣跑了，正好缺了个人来顶替，想到这里，凤妈妈一双精明的眼扫了扫语棠上下，她当然不尽相信语棠的话，却为了脱身只好问，“姑娘打算出多少价？”

　　“出价？”语棠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了自己这是在卖身，有些懊恼却又觉得有些新鲜，脸色微变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哦，你说该多少呢？”

　　凤妈妈脸上荡出一丝喜色，唯恐语棠反悔，“姑娘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直说了，看在姑娘的琴还弹得不错的份上，凤娘我就给你八两，你看如何？”

　　语棠闻声一呆，一双眼紧紧瞪着凤娘伸出的两个手指，忍不住抬头瞥了她一眼，脸色不由黑了下来，啧啧，江尚舞去宸京卖身，只值八两？这要是传了出去，以后岂不是成了笑柄？

　　大概是一样的想法，小煜突然抬头瞅了语棠一眼，仿佛在心中盘旋了会，抹了抹嘴由衷地叹，“够我娘吃上两年了。”

　　语棠呲笑了一声，翻白眼看了一样小煜，突然手上动作一快身形一变，瞬间已经将凤妈妈一手抓了过来，好整以暇地笑道：“凤妈妈，适才你已经出过价钱了，这会儿该轮到我出价钱了。”
　　说着一手在凤妈妈身上穴道一点，转而在自己身上翻出了一个雪白色的白瓷瓶子，从里面倒出了一粒红色的药丸放在凤妈妈的嘴里捏了下让她吞了下去。
　　凤妈妈大概是没想到她居然翻脸这么快，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喂进去了药丸，顿时果然很是惊恐地看着语棠，却口里不能言，语棠便笑眯眯地道：“你一定是想问我给你吃的东西是什么是吗？”

　　语棠瞅了瞅她皱的一团的脸，正想着该怎么吓唬吓唬她时，就看见一直猫从窗口跳了进来，她身形移动一式凰引虚度将那只野猫接到手中，逗了逗小东西，依样给它喂了一颗红色的药丸，便一撒手将猫扔在脚下。
　　只见猫落地了还没走两步，便倒地死了。
　　瞧见了没，你要是敢去告发，我就毒死你！
　　语棠这才笑着给老鸨解开了穴，就见她已经惊骇得满脸惨白毫无人色，大哭着边伏在地上吐起来，想把药丸呕出来，边道：“我会不会也死，姑娘，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你是为什么要害我—”
　　语棠这才道：“你放心，你还不至于像猫一样不济，这药会在七日之后发作，只要你好好地将我当作昀嫣，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会替你解毒，可要是在这七日里面，你想耍什么花样，哼！这毒寻常庸医也看不出什么来，只我能解，若我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你便只好像那只猫一样了！”
　　语棠适才已经试过了，既然那昀嫣姑娘少有人见她，又擅长弹琴，自己当然扮得来的，至于给她吃的药丸，却是那日自己故意装作病发时候，从太医手中拿下来的养神活血丸。而那只猫，显然是被她以内力震死的。

　　老鸨顿时松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姑娘放心，你就是昀嫣。”顿了顿她又看着小煜一眼问，“可他是？”
　　“哦，小煜啊，他是我儿子！”语棠扫了一眼随口应，得将小煜一起留下才是。

　　“你——儿子？”凤妈妈脸色一变，上下打量语棠几眼，目色有些怪异，却不敢多问。她做这个行当，自然看得出语棠身子。

　　就连小煜闻言也是怔愣得猛然抬起头，“你是我娘？”

　　语棠连连使了几下颜色无果，只好端着一脸笑意向凤妈妈道，“说笑了，他是我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