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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易储忽生变 下 ...


  •   心知身后的禁军不敢贸然进来,语棠一旦踏入绛虚苑,便不再担忧后面了,倒是凝神屏息地扫了周遭一眼,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她当然不会忘了初次进入绛虚苑时一番遭遇,此地的古怪,她早就领教过了,是以步步小心,谨慎留意,不敢丝毫放松。

      奇怪的是一直走到了梅花林深处,依旧没有一丝动静,语棠稍稍放下了心,这才开始思索眼前的问题:禁地禁军不能进来,南宫瑾却是可以进来了,彼时自己决计不是他的对手,又该如何是好?

      唯一的办法,便是在他进来之前离开这里,要离开这里自然不能走正门,除非绛虚苑不止一道门才是!

      周遭静寂得恍如与世隔绝,语棠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袖中原本清冷的紫玉一点一点地发出柔和的亮光,语棠讶异地将袖中青龙珏取出,浅淡清冷的荧光散成星星点点的萤火,风中飘零的飞梅零落如雨。

      绛虚苑,是与母亲有渊源的。仿佛受到了一只无形的手托着,语棠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玉珏越发亮泽的光芒,小心一点一点地松开手,青龙珏竟然如同被托着一般悬在空中,不止如此,浅紫色的玉珏越发晶莹剔透,到最后竟然流光溢彩地转向梅林中那座古朴的雕花亭中,轻缓地入了亭中,最后缓缓落下,停在石台上的布满尘埃的寒梅雕花秦筝上。

      紧接着一点一点地收敛了光芒,静静地停置在上面,如不是亲眼瞧见,定然会以为它一直都在那里,仿佛千年以前就是如此。

      语棠震惊地上了台阶,亭中棺木早就没有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微微颤抖着缓缓去探触琴弦,清冷的触感中,一股熟悉的感觉袭上来,江涯从来不逼她上太学,不让她习诗书,却独独让她学琴学舞,如此看来,江涯是因为母亲的琴舞冠绝宸京,才出此策,原来如此——

      心间念头转了几转,语棠抚着先人旧物,忆起沧海月明楼的梅花月色,这个女子琴舞该是如何的风华绝代,才会让两国的君王对她用情如此之深?一股物是人非的苍凉涌上来,瞬间悲伤有些不能自持。

      然而,就在语棠压抑着情绪的片刻,静寂的院落中,一声缓重的“吱呀”声传来,紧接着一行稳重的脚步一步一步逼近。语棠惊骇地转头,屏息辨认了会儿脚步声,心顿时狂跳起来指尖微微颤抖,双目惊慌地盯着远处,进来的,莫不是南宫瑾?

      只是心中还没有想清楚该如何,人已作出迅速反应了,一手将青龙珏一拾,转身一个箭步掠过阑干纵身向相反的方向掠去。

      却说凝碧一路窜逃出了宫,马不停蹄地狂奔了几条巷子才将身后的人甩去,靠在墙角歇了一口气,立即想起语棠此刻在宫中必定是凶险万分,稍稍犹豫便决心先往如归客栈去看看,商议如何设法找到五殿下的下落。

      可是就在她一个翻身掠上檐上,未免引人怀疑,想要从屋顶上离去时,“嗖”的一声,一道暗器疾射而来,也是凝碧向来反应最是灵敏,脸色凝重的刹那,双手抓住檐上一个鹞子翻身落回一旁,那只不住晃动的银色小箭,就落在她的身侧。

      只是停顿了片刻,凝碧眼尖地一手将银箭拔下,将钉在上面的纸笺取了下来,纸笺是繁成惯用的贡纸苔笺,左下角清晰的棠花印记,正是暗卫联络的标记,只见上面清隽的墨迹写着:离京

      离京?凝碧心中大吃一惊,快速地将纸笺翻覆了几遍,仍是没有别的指示了,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何不是找地点会合,却是离京呢?公主此刻正是危难之时!凝碧蹙着眉将纸笺捏成一团,无奈地一叹,“公主啊,凝碧不得抗令,你定要小心保重才是!”

      绛虚苑竟然没有别的出口。

      这是语棠无厘头外加慌乱中四处寻找后得出的结果,不只如此,语棠还发觉,沿着密密的梅花林小径走,无论往哪个方向去,可是转了一圈终归一眼就可以看得见那座亭台,甚至还有那越发进来依稀辨得清楚的明黄色龙袍!

      语棠不住地退后,一双眼紧紧盯着南宫瑾的方向目中泄露了一丝恐惧,纤手紧紧缴住衣裳上的璎珞,隐隐已捏出汗来。她的武功是决计比不上南宫瑾的,这一点足以说明即便的出其不意,她也绝对不能制住南宫瑾为人质,语棠心中比谁都清楚。可倘若是落在他的手中,必定成为挟持人质,施压于父皇,那又该如何?语棠倏然觉得背上出冷汗。

      那般,还不如一死!

      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她立时下定了决心,心中也越发紧张起来。身子轻轻一颤,冷不防踏在一支枯枝上,只听见“啪”的一声清脆响声,下一刻,梅花中的身形一顿,南宫瑾目光渐渐变得警惕凌厉,一眼扫视了周遭倏然一喝:“谁!”

      语棠乍闻一声重喝,心中重重一跳,那一声冷意带着无穷无尽的压力只觉顿时有些喘不过起来,心神越发不宁几乎忍不住就要出去,就在这时,身旁不远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快步走了出去。

      语棠惊讶望去,一眼就瞧见一抹翠黄明艳宫装的身影,轻纱似的裙裳清雅秀丽看不见脸,金丝裙边拽过地上的残枝,快步飞跑到南宫瑾身前不远,声音轻软甜美,“皇上,是我!
      ”尽管看不见人,却依然可以想象这个有着甜美声音的女子,该是多么的娇俏可人。

      南宫瑾原本警惕的神情在看到眼前的女子之后,渐渐变得冷漠起来,声音隐隐带着几分怒火,“你怎么会在这里?绛虚苑是禁地,雪妃不会是忘了吧!”

      眼前瞧上去不过二十六七来岁的女子,实则是后宫仅次于贤妃的娘娘雪妃,也是权相尹文希的胞妹尹雪蝉。此刻见南宫瑾双目半合透着几丝凌厉的光芒,即便是声音中仍是带着无尽的冷意,顿时心中一慌,心中念头转过,立时战战兢兢地往地上一跪,双目闪过一丝慌乱无措,“皇上恕罪,是雪蝉罪该万死,不该擅自闯入绛虚苑的,可是雪蝉真的很想念郡
      主姐姐,只是想进来带上片刻瞧瞧姐姐的遗物——”

      南宫瑾原本犀利的双目在听见“郡主”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就闭上了,紧合的双目窥不见他的神情,仿佛带着巨大的悲哀与叹惋,一时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语棠一双眼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雪妃,冷不防那张明艳的脸突然回过头来,竟然冲着语棠扬了扬嘴角,惊得语棠几乎晃了晃神,刚要开口,一双手便捂住了她张开的嘴,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在耳边道:“小棠,你随我来!”

      直到两人离开稍稍远一些,语棠才不得不诧异地打量了南宫沁一眼,心中满是不解与疑惑,譬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雪妃为什么要救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语棠还没有开口,南宫沁倏然开口,“无论你想问什么,都出了绛虚苑再说!”当先从衣中掏出了几枚铜钱,一双通透沉静的双目丝毫没有往日浅薄无神,微微辨认了片刻,五指以迅雷之势一挥,几枚铜钱纷纷射向四个不同角落。

      就在铜钱落下的片刻,周遭突然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原本紧密的花枝突然仿佛活过来了一般迅速移开,先前一直看不到尽头的梅花林瞬间化作了一面灰白色的石墙,一道低矮的门出现在眼帘中。南宫瑾急忙拉住语棠的手,快速向门外掠去。

      “等等!”就在两人将要出去时,语棠突然脚步一顿,“雪妃娘娘,她还在里面,怎么脱身?”

      南宫沁笑着摇头,“你放心好了,雪蝉身怀龙种,我父皇不会对她如何的。”顿了顿目中闪过一丝惆怅道,“倒是你自己,还是尽快离开宸京,早日回繁成去吧!”

      语棠浑身微微一僵,突然记起初初来宸宫那日遇上她的情形,那时的语棠,不过是为了试探南宫瑾才顺手在杨妃的手中救下了软弱单纯的南宫沁,谁料二人一拍即合,为此她便向南宫瑾借了沁公主半个月。只是那时结伴宸京游玩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两人会有今日这番诀别。

      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暖流,语棠幽幽一叹,“沁儿,多谢你。”

      南宫沁垂下的双目摇了摇头别开去,“救你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受他所托罢了,你不必谢我的。”

      “是月大哥么?”语棠声音霍然一升,隐隐有掩不住的惊喜,可是当她猛然想起南宫沁一番痴心旁落的时候,顿时噤声咬了咬唇,讪讪地转开头。

      南宫沁身子一僵,一双手有些慌乱地不知道往哪里放,微笑着的神情带着几分干涩,抬眼望了语棠一眼缓缓道,“那日在第一楼,月公子,已将你们的事同我说了——”沉默片刻 ,突然抬起头道:“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能不能出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着,隐忍着的情绪就要一触即发,轻缓地一转身,鹅黄色的衣袂带着些许决然萧索,“小棠,今日你离开宸宫,他日若是再见,你我各为其主,便不再是姐妹了!”

      尽管知道她看不见,语棠仍是点了点头,心中有股难以隐忍的痛,声音有些压抑缓缓道,“好!”

      她的话一说完,南宫沁便转身离去,再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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