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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绛虚音尘寂中 ...

  •   只是眼前的一幕,惊得她立时脸色一白,几乎心跳都停了!只见一向深不可测的南宫瑾此刻竟然癫狂地抬着手掌尚未放下来,肆意地倚在柱子上辨不出喜怒,他的身后亭外瑟瑟发抖的太监就跪在几步之外,在他掌下散了一地的木屑与碎布,霍然就是散成木屑的棺木与白幡,以及瘫落在地上红妆贵妃的遗体。
      语棠震惊地死死捂住嘴,浑身颤抖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一个死去那么多年的人完好无损也就罢了,南宫瑾今夜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紧接着南宫瑾狰狞的面孔与阴郁的声音,更让语棠不寒而栗,“轻寒,上官轻寒哈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之至!江涯以为,这样一张长得像你的面孔,就会让我失了理智?
      哈哈哈哈!”他笑得癫狂,一手指着地上的人,“假的便是假的,留了十年仍然是假的!”
      “你入朝的时候,我没有杀你;你行刺的时候,我也没有杀你,你一定死不瞑目,一定奇怪为什么我会在你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吧!”他嘴角浮出一丝诡异的笑,“那是因为,你装扮得很好,举手投足都极像,这样即便是知道你是刺客,可生了这样一张脸,我也容得下你,可是你不该说话的,啧啧,一说话就将你的贪欲将你的丑陋流露出来了,你怎么能玷污了这张脸呢?这张非寒的脸。”

      瞬间,语棠心中很多疑问得到了解释,却又多了许多新疑问,比如说,南宫瑾明显是爱上了非寒,而根据他的只言片语可以知道江涯投其所好送了一个轻寒给他,而南宫瑾不费吹灰之力就识破了这是其一;其二是,非寒是本尊,轻寒是棋子,那我是什么呢?
      我比地上那人更加像本尊,父皇让我出使天宸却不让我以真面目示人,固然是因为长相的原因,那么到最后他会不会用我来对付南宫瑾呢?
      想到这里她快速地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父皇那么宠爱我,断不会用这样的方法利用我。

      不过想起眼前的南宫瑾,语棠又忍不住战栗起来,南宫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十分庆幸好在自己所料没有错,没有轻举妄动,那个贵妃果然不是娘亲。
      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语棠心中涌出了股极其强烈的不好预感,果然,就在下一刻,南宫瑾突然抬手向上一拂,如同触到什么结界,一阵微亮的蓝光顺着他宽大的袖袍划过撞上一股气流,“轰”的一声轻响伴着雷电般的光芒裂开。
      他,他这是要毁尸灭迹?
      一阵刺目的蓝光闪电一般划过,语棠只觉得眼前一花,偏开头避开一瞬,在转过去时,就惊骇地发觉原本地上的女子,原本包围在她身边的一团气息渐渐消逝,而她的身体却在此刻一点一点风化,不过片刻就化作尘埃,连同红色的嫁衣一并消失在木屑中。
      那人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她在这里滞留十多年,又在这里毫无预兆地消弭得无影无踪。
      语棠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这是什么可怕的武功?

      寂寂一方青砖墨瓦的四合院落,坐落在皇宫最偏远的碧仙湖畔,房中寂然的青灯未灭,窗棂上映着一个消瘦端坐的女子,一下一下拨着手中的念珠。昏黄的烛火晃动,仿佛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一声一声的木鱼越发显得周遭静寂得没有一丝生气。
      南宫沁带着怒气的脚步狠狠地踏过没膝的野草荒径,鹅黄色的裙摆就在上面飞快地拽过,终于快步走到了院落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顿时,原本愤怒的神色一转为深深的悲哀与悸动,原本想要怒斥的语气不由又放低了下来,显得有些躁动,倏然打断道,“别敲了!敲得再多,佛祖也恕不了你的罪!”顿了顿又道,“你要我说的,我都说了。”
      木鱼声倏然停了下来,顿时,这唯一的声响没了,周围一片死寂。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说不出的浅淡,“既然都说了,你早些回去吧!”
      南宫沁仿佛意料到她会这么说,神色哀怨地点了点头竟然带着一些笑意,笑着笑着眼睛就湿润了,“贤妃娘娘,你几时能不能也正眼看一眼我?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你安插在宫里的眼线!”
      原来房中端坐的,正是眼下六宫之中最高位份的贤妃娘娘钟素浅,也是外界传言一心向佛不介入后宫是非的女子。此刻听了南宫沁的话,她身子微微一僵,轻轻转头看了窗外一眼,黑暗中一片模糊有如她早就迷失的心,女儿,女儿,不是,眼前对付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那个毁了她一生,又毁了她最后念想的人!无穷无尽地疲惫压上来,“沁儿,你回去吧!”
      南宫沁大致早就意料到她最后还会是这一句,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尽管过了这么久,她仍是忍不住指着那个身影笑,“你这算什么?你要活得这么累,何不一开始就跟着他死了?你清楚点好不好?我才是你的女儿,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沐宣华再怎么好他儿子也不是你生的”
      “住口”倏尔一声立即打断了南宫沁的声音,仿佛压制着极大的怒气,贤妃终于快步推门而出,踉跄的脚步几步跨到南宫沁的身前,但闻“啪”的一声脆响,一个耳光掴在她的脸上。
      瞬间,两个人都是愣住了,南宫沁愣愣地看着她,脸上的泪水流得更快了,缓缓地点头后退,终究退到门口,她的神色没有惊疑,没有变换,仿佛片刻之间就长大了,抹去眼泪,浅淡地笑:“是我忘了,在宫中这样的事让人知道了是要命的,贤妃娘娘,是也不是?”
      仿佛自嘲地笑了笑,“你生了我却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你恨他,便连我也一并厌恶了!十六年了,如今,你我之间总算是清了,以后你的事情,不必再来找我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说着,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沁儿”贤妃猛然醒悟过来,心中顿时慌乱起来,想要伸手去拉却觉得怎么也迈不动脚步。
      南宫沁突然脚步一顿,突然记起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一时间太过于愤怒竟然给忘记了!“忘了问你,小棠可会有危险?”
      她声音有些颤抖,“你放心,她不会有事。”她的话一说完,眼前那抹鹅黄色的声音已然大步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条命是声是死早就不在乎了,可她怕的是沁儿受到牵连,无论是触怒了那人还是泄露出去这件事情,都会引来杀身之祸,原本只是想要为她好,可是却到了如今这地步。
      却说语棠睁大了眼看着那一地的木屑,浑身打了个寒颤,抓紧树枝的手也不自觉掐得有些颤抖。只听见跪在亭外的老太监身形战栗地抬起头问,“皇,皇皇上,这,这贵妃娘娘的,的,该如何处置?”
      “没了那张脸,就什么也不是了。你收拾了送去皇陵吧!”说着,眼中癫狂狰狞褪尽,仿佛刚才那哀戚诡异的男子,皆不是眼前迟暮的老人,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身形疲惫地闭上双眼。
      老太监大概是琢磨着他是倦了,便要上前去,谁知不过片刻,他又突然睁开眼,目中凝敛的光芒仿佛方中之日般明亮耀目,这样的转变几乎让人反应不过来,倏然开口,“不必送去皇陵了,送去给江涯!”
      大概是怕太监不明白,又道:“遣人送去繁成!”目光缓缓眯成一跳线,光芒却更加凌厉了,“该结束的终于结束了,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了。这一盒骨灰,就是朕给江涯下的一道战书!”
      “皇上”老太监讶异地抬起头,“皇上可是有何吩咐?”
      “明日,就让那个人进宫来!”说着一拂袖转身就要走,就在他要踏出台阶时,倏尔回头望了那案上的古琴一眼,那样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千年之遥的地方,耗尽了一生的等待,没有终结,他的目光没有任何焦距,带着绝望的忧伤与依恋。既然决心放下,既然忘却,又为何将这一切一直留着呢,何不一并随着她去了?
      恍惚中,依稀那个记忆中轻吟浅笑的女子仍然安坐在亭中,双手轻轻地拨动和弦,依风轻缓,灵动飘渺,他下意识要去抓住,却终是扑了个空,清寂的月夜下,风冷如水,哪里来的人!
      辗转零落为枯守,万般眷念已成灰。
      似乎不经意地,他手中的宫灯骨碌碌地滚落,就在他呆滞的片刻火苗迅速地窜了上去,一下子点着了飘舞的白纱,“嘶”的瞬间,火舌迅速地向上窜上梁山去了。
      他心中闪过犹疑,心痛,最后还是被快感所替代,烧了就烧了吧,思念成灰,遗物也焚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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