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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60章 真心 ...

  •   首战告捷,忽秃伦斗志昂扬,瞥了一眼上前挑战的月赤察儿,眼里带着几丝不屑。月赤察儿满脸兴奋,目光精亮,摆好架势,就准备发力了。

      哎呦,这家伙是看上了忽秃伦,还是只想过把瘾?若是一不小心赢了,娶个这么嚣张跋扈的小丫头,还是公主,可有他好受的了!

      我摇头笑笑,继续低头吃肉,嗯,那木罕逮住的天鹅真是鲜美!

      围观的宗王那颜在我面前搭起了一堵人墙,我这么坐着,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到吆喝声和扑闪声,就知道双方斗得激烈,倒也不想去凑热闹,先填填肚子要紧,一会怕是又要被人灌酒了!

      “公主独个吃好的,也不招呼我们姐妹?”爽朗的话语传入耳际,一抬头,是脱脱真因携着别速真和普颜忽都过来了,看着打头的八卦女,我就一时头大。

      “就你尖牙利嘴,半点也不饶人的。”我站起身,笑骂道。

      “得!得!既然冷落了我们姐妹,公主可是要受罚的!我们三个,一人敬你一杯,一杯也不许躲!”

      她们还不算太坑人,都是酒盏,没有拿海碗。我不忍拂了她们兴致,想着多久才放.纵这么一回,遂道:“好好好!都依你们!”

      乍一听,肿么有点霸道总裁的赶脚!

      “祝公主长得像火红的萨日朗一般美丽娇艳!”别速真敬道。

      “好!”——一杯。

      “祝公主向不儿罕山一样青春永驻,福寿绵长!”——普颜忽都说起吉祥话还是挺伶俐的。

      “好!”——两杯。

      “祝公主未来的驸马像海青鹰一般迅猛矫健!”脱脱真因笑得一脸狡黠。

      “好!”我一不留神,就说顺嘴了,第三杯灌入腹中,一抬眼,忽然觉得她眼神不对。

      脱脱真因转头扬声道:“那么公主今天看上哪个小伙子啦?”

      她的嗓子高亢尖利,这么大声一喊,周围的人齐齐看了过来,那边忽秃伦都撂倒好几个小伙子了。月赤察儿也悻悻地退到一边。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我这边来。

      她这么一说,还真有几个小伙子挤上前来,有的还挺眼熟,弘吉剌部,亦乞烈思部,斡亦剌部,高昌畏兀儿部……都眼神热辣的望着我,我一时脸颊发烫,心下也有几分自得:原来自己还挺招人喜欢的嘛!

      “来来来!你们都站在那儿,让公主好好挑一挑!”脱脱真因竟大大方方指挥起来,好像那几个小伙子就像任人拣选的小马驹。

      忽必烈也往这边看过来,笑呵呵地望着我,那眼神却看不出是鼓励还是反对。

      我心里早把脱脱真因骂了百八十遍,这家伙又给我出难题了。望着小伙子们殷切的目光,我有些不忍心伤害他们了:好歹自己也玛丽苏了一回,咋也得有点圣母心不是?

      我扬起脸庞,用目光把他们细细扫了一遍,笑道:“依我看来,小伙子们都不错,这可叫人怎么选呀?算了,我还是再等两年,万一到时有更好的呐?这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诸王们又是一通哄笑,忽必烈也望着我,微微点头。见他如此,我心里更是踏实。大家笑了一通后,也渐渐散开,三五成群地喝酒去了。

      脱脱真因喝得也多了些,忘了礼数,笑着指着我,直说我狡猾。别速真忙上前把她的手打开,我摆摆手说“无妨”。

      那边忽秃伦连连与四五个小伙子过招后,都未有一人胜出,不免意兴阑珊,也坐回去喝酒了。打发走了脱脱真因等人,我才缓了一口气。

      “喝得多不多?可还撑得住?”我这边端着山药羹正要往嘴里送,真金却笑吟吟地迎了上来。这时诸王不是私下喝酒,就是围着那木罕等敬酒去了,是以周边并无旁人。

      看他不是来劝酒的,我才松了口气。

      “先喝点橘皮汤解解酒。”真金命身后侍者端上了一个银碗。我笑着接过了,又问:“阔阔真嫂子近来可好?答剌麻八剌可像他哥哥一样壮实?”

      阔阔真前不久才给真金生下了第二个男孩儿,取名答剌麻八剌。由于还在坐月子,此次就没来参加酒宴。

      “答剌麻八剌生的瘦弱,第二胎比第一胎顺利多了。又有嬷嬷们伺候着,不必担心。”真金说着说着,嘴角就不自觉地扬了起来,与他相比,那木罕还是个没娶老婆的毛小子,而真金已经抱了两个儿子了,他似乎并不担心未来的问题。

      “这就好,我到时再过去看看。甘麻剌养在额吉身边,壮实得很,哥哥不必担心。”一边说着,一边喝下橘皮汤,顿觉头脑清醒了不少。

      真金笑着点点头,沉吟片刻,靠近我,低声道:“婚嫁大事,你也该留心了!”

      我听了一怔,兴致立即散去大半,却只能低头道:“哥哥说的是。”

      他安心一笑,拍拍我的肩,又去往别处了。

      他走之后,我舒了口气,颓然坐下来,听着宗王们的欢声笑语,脑子里嗡嗡作响,只觉自己与众人身处异世,那些人肆无忌惮地欢笑,却离我那么遥远。

      端起碗又喝了几口橘皮汤,酒气散去不少,郁气却不断袭上心头,我胸口发闷,浑身燥热,有些坐立不安。

      身旁女孩们见我不大舒服,凑上前来小声问我要不要下去休息,我偷眼溜了一下周围,却也无人再过来,遂准备开溜。不料,刚一转身,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迎面走来,小的那个比我大上两三岁,怀中还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我把这二人迅速打量一番,印象不是很深,一时想不起来。但看他们相貌,高鼻深目,皮肤白皙,不是汪古部就是畏兀儿部的。

      大的那位有四十多岁了,俯身向我行礼:“畏兀儿亦都护马木剌的斤拜见公主!”

      原是高昌畏兀儿部的首领。畏兀儿部位于今天新疆和甘肃河西一带,地处察合台汗国和蒙古本部之间,地理位置重要,先前也是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争夺的场所。是以畏兀儿亦都护家族颇受忽必烈看重,我自然也不能怠慢了他们。

      “亦都护何必多礼?”我虚扶了他一下,笑道。

      “这是犬子曲律的斤。”马木剌的斤拍拍身边的那个少年。少年脸色一红,遂抱着小狐狸上前一步,把小狐狸双手递给我:“曲律的斤拜见公主!特地敬送白狐,还望公主笑纳。”

      “快起罢!”我点头微笑。少年见我并未收下狐狸,一时心下不安,犹豫着不敢起来。

      “哥哥前番已经送过厚礼了,又送上珍贵的白狐,叫我不敢接受啊。”他二次送礼,也不知道有什么打算,我心里打起了鼓。

      “还望公主收下薄礼,赏臣下和犬子一个薄面罢!”马木剌的斤也有些焦急。

      我一时也不好意思推辞了,正犹豫着,却听耳边一阵笑声:“察苏,你先收下罢!”

      嗳,老爹发话了,我只得双手接过来,递与身后的女孩儿,并向曲律的斤致谢。

      忽必烈笑着走过来。那父子又忙向忽必烈行礼。

      “曲律的斤今年多大了?”

      “回大汗,我十八岁了。”把狐狸送出手,少年才松了口气,恭敬地回答。

      忽必烈端详了他片刻,笑道:“竟是个挺拔俊朗的小伙子。”

      曲律的先闻言,脸上一红,我不禁失笑:他看起来身材高大,谁想竟是个羞涩的人。

      小伙子目光炯炯,眼睛又大又黑,显得很真诚,又有几分单纯。鼻梁挺拔,和现在的维吾尔人很相像。

      “你还有个孪生弟弟,叫火赤哈儿的斤?”忽必烈笑问。

      曲律的斤点头称是。

      “是个好孩子,好好培养罢,长大后你们兄弟二人镇守哈拉火州,也能为朕分忧。”忽必烈笑道。

      “大汗谬赞了,微臣敢不效力?”父子二人又齐齐下拜。

      忽必烈不再多言,转身走了,我以为这对父子也该走了,哪知他们二人还要给我敬酒。

      “祝公主福泽绵长,平安吉祥!”

      没办法,一人一杯,我又喝了两杯酒——刚才的橘皮汤又白喝了。

      好不容易把这二位送走,我才长出了一口气,颓然坐下来,不知怎的,情绪并不好,手按着桌子,一时有些焦躁。

      再看那边,那木罕已经被人灌得天昏地暗,脸红的像烧红的火炭,月赤察儿、硕德那帮家伙正在围攻他,我怕他们一会儿也来缠我,遂琢磨着脱身之计。

      唤过了随身女孩儿阿兰和图雅,我嘱咐了图雅两句,命阿兰先送我回毡帐歇息,也好躲躲酒。半路脱逃,心里着实不安,但看大家都喝得东倒西歪,一时半会也不会注意我,我暂时出去躲躲,应该无事。

      打定了主意,就顺着大帐一壁,悄悄溜了出来,阿兰紧随其后,也跟出了大帐。

      十一月的寒冬,寒气逼人,刚一出大帐,凛冽的寒风就直往我脖子里钻,刚才喝了许多酒,虽然身子尚暖,但酒后被这寒风一刺,并不舒服。

      裹紧了袍子,我加快了步伐,正要绕过大帐往后面帐幕走,却望见前面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

      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安童静静地伫立在我面前,蓝色袍服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瘦长的身体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冷淡的眼神更是平添了几分萧索。

      一直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儿,莫非是被忽秃伦赢了,让他不痛快?但他也不是计较输赢的人啊。

      我瞅瞅他的眼神,目光一缩,缓缓低下头,不知怎的,心里竟没由来的怯了几分。

      “跟我来。”他硬邦邦地来了一句,竟像是在命令,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迈开,跟着他走了。

      阿兰也欲跟上来,安童冷冷瞥了她一眼,竟把人家小姑娘唬的后退了几步,我朝她挥挥手:“你先回去,没事的。”

      我跟着安童走,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有什么事?”我紧跟着安童的步伐,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名堂。他却沉默着不回应,周身弥漫着压抑的气息,让我心里更加不安。

      被他带到了马厩处,找到了他的那匹枣红马。我还是疑惑不解。

      他从马上解下一物,塞到我怀里,我接过来一看,登时无语:怎么又是只狐狸?难道这年头都时兴给小姑娘送狐狸玩?

      说实话,这只狐狸毛色不纯,显然没有曲律的斤送的那只品质高,但也不好让他失望,遂抱起来仔细打量一番,看看有没有受伤处。

      “腿脚这里还要包扎一下。”我抬起狐狸的小腿,上面还有斑驳的血迹,小狐狸低声哀叫着,还真是有点可怜。

      安童一直在盯着我,没有说话,我冲他笑笑,晃晃小狐狸的前腿:“这只正好和曲律的斤送的那只凑成一对了。”心下还嘀咕着,是不是正好一公一母呢?不凑巧的话,两只公的……也是可以的!

      哪料他听了我这句话,不但没有高兴,脸色还刷的沉了下来。真搞不懂这位小爷的脾气了,今天他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着?如此不痛快。

      把狐狸交给马厩里的侍者,嘱咐他送到我毡帐里,正准备安抚这个小爷。哪知他已翻身上了自己的枣红马,一扬鞭就蹿出去了!

      我心下有些不快,拔脚欲走,准备就这么由他去了,走出几步,终是心里不安:今天他如此反常,我还是得去问个清楚,否则这么不明不白的,让我也不痛快。

      把格日勒拉出来,翻身上马,我对周身的侍者说:“别跟过来,我只去看看,勿忧。”遂也跃马离去。

      策马在草原上疾行,风势更劲,打在脸上疼痛难忍,我眯着眼睛,迎着寒风,一步不停地追着前面那道蓝色的影子。

      他本来骑术就好,毫不费力就把我甩下了,我呛着寒风,在后面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直追到金莲川,他才停了下来。

      他跳下马,走到结冰的闪电河畔,望着远处沉默不语。我喘了半晌的气,才平复下来,紧步走到他身边。

      心里早攒下了满肚子的火气,我语气也不善了,望定他开口:“一声不响就骑马走人,到底什么意思?你就知道我一定会追过来?”

      他面目绷得紧紧的,眼神冰冷,我也不示弱,扬起下巴盯着他,两人就这么较着劲儿。他怔怔看了我半晌,竟是先撑不住了,眼神软了下来,别过脸,吐出一口郁气,微微垂头:“是我恼恨自己,不关你的事。”

      “那你为何跟我甩脸色?”我对他的答复并不满意,咄咄逼问。

      “……”他一时语塞,目光闪烁,竟是没了底气,别扭地别开脸,装作不看我,也不说话。

      我的气也消了一半,走近了几步,试探问道:“是因为我叫了声‘好’,让你分心,输给了忽秃伦,觉得脸上无光?”

      我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可能的理由。今天我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招惹到他了?

      他听了,慢慢转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就那么希望我赢?”

      “赢了有什么不好!?”我一时气结,吼道。真觉得他简直是无理取闹。一时竟没有去想他话语背后的含义。

      “我要不是木华黎家的,你还这样想吗?”

      “……”我瞬间愣在原地,怔怔望着他,说不出话来,却觉得有什么秘密,正在被一点一点撕开。

      “我现在才知道,你竟是个无心的!”他望着我摇着头,目光惨淡,又自嘲一笑,“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呵!”

      听了这话,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只觉他变得如此陌生。一句话就给我贴上个标签,是什么意思?相识六年来的点点滴滴,就这么一句话抹去了?我真是后悔追了出来。

      “呵!”我深吸了口气,冷冷瞅着他,昂头道,“你是害怕罢!你根本不敢说出来,对不对?”说罢,挑衅似的瞪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扭头就走,再不回顾。

      然而,还未走出几步,就觉一股大力攀上我的肩头,我来不及用手去挡,身体就被掀了过去,仰面向后直直倒了下来。

      嘴里刚刚发出一声惊呼,就被湮没无闻。我望着他沉下来的脸庞,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安童身形颀长,此刻被他牢牢钳在怀里,胳膊都被束住,我用力挣了挣,却还是半分动弹不得。

      他一口咬在我嘴唇上,眼里寒意逼人,我望着那双眼睛,一时喘不过气,只觉一箭中心,浑身都战栗着,像刺猬一般蜷紧了身体。

      他看着我瞪大的眼睛,更是气恼,一把将我推到地上,半边身子毫不客气地压了下来。

      从来没有谁对我如此无礼过。我动动牙齿,也狠狠地咬了回去,享受着报复的快感。哪知松懈的瞬间,他的舌尖就探了进来。

      他这是喝了多少酒!浓烈的酒气溢了我满口,我被他用力压住,根本无力回击,愤愤地瞪着他,只能任他用那片柔软扫过我的唇齿舌尖,两片柔软纠缠在一起,猛烈又急躁,绝望而缠绵。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也不回避我的眼神,同样狠狠地盯着我,我们就这么互相盯视着,双方都不退让,真真切切感受着彼此炽热的呼吸。

      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我眼睛一酸,不知为何竟簌簌落泪。长期以来,欢乐外表掩盖下的苦闷、压抑、无可奈何,一气释放出来。

      如今,不只是他,我也明白自己这份心思了,反倒一时坦然:我们之间也再没有什么秘密了。

      他见我流泪,一时松懈,松开我的嘴唇,脸慢慢离远,目光却钉在我的脸上,满眼难以置信。脸色几经变幻,像是欣慰庆幸,又似苦闷无望,怔忪着说不出话来。

      我见他支起了身体,胳膊立刻抽出来,双手在他胸前猛地一推,就跳起身,猛跑了几步,跳上格日勒,头也不回地打马而去。

      身后只余一声悲怆的喟叹:“好一个‘亲连天家,世不婚姻’!……”

      浑身猛然一震,我也不回头,更是快马加鞭,逃也似的抽身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表哥:你就那么希望我赢吗?(你咋就不吃醋呢?)
    公主:赢了有啥不好吗?(为啥子要吃醋?)
    小表哥:……(情商简直跌破下限,无法交流)
    公主:……(有么?没觉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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