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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试探 ...

  •   忽必烈为何会这么问?他是存心逗弄,还是真的起疑?那双细长的眼睛微露笑意,但我却只觉遍体生寒。他难道怀疑我是有意假冒公主,被安插到他身边刺探消息?呃,若他真是这么个想法,那也真是脑洞清奇……

      我一时语塞,要是急于辩驳,反而显得自己可疑;太过沉稳,也不符合常理。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我真是这个八岁的小萝莉,受到这样的质问,会有何反应?也许就是急哭了吧,但要我装哭,又哭不出来。

      拖延的时间越久越不利,小孩应是心直口快才对啊。

      我苦着脸,望望忽必烈,他却也不急不催,光等着我说话,那木罕早已没了耐心。

      “你怎么不说话,你到底是不是我妹妹?”

      被他这么一激,想着自己悲催的穿越经历,我心里的苦闷都涌了上来,嘟着嘴,眼睛还真有点酸涩——情绪一到位,就好说话了:“我才不是什么察苏!”——忽必烈无非质疑我的真实身份吗,我就直接说破好了——“我……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当初我醒来时,就有一群人告诉我是忽必烈的大王的女儿,我就信了。现在你们反而又问我。我又知道什么呢?都是他们说的!”

      “他们”自然指的阔阔等人,我刚才一急,就很不厚道地把他们拉下水了。

      这一连串反诘,反而让那木罕无言以对,他只是干瞪着眼指着我:“你!你!”

      好么,不就是耍赖吗?我干脆无赖到底。底气慢慢足了起来,眼睛一瞬不瞬瞪着他,面色委屈,语气却强硬:“你说我不是你妹妹,你、你倒说说我是谁!”

      “你、你还真是……!”那木罕沮丧地一甩手,垂着头咕哝道:“鬼才知道你是谁?反正察苏才不会像你这么无赖……”

      我依旧瞪着那木罕,却也不再反驳,只等忽必烈说话,他却一声不响,眼中笑意更深。

      唉!他到底想什么呢,这把戏这么拙劣,不知他看破没有。他再不说话,我可就没戏演了,如今只能死撑到底了。

      “王爷,别听那木罕胡说。”察必拉过我,抚着我的脸道,
      “察苏是我们的女儿,她的模样你还不认得了?那块胎记可是做不了假的!再说,阔阔跟着你多年,怎敢欺瞒你?如今察苏的病刚好,不要唬着她。”说完,还用眼刀剜了那木罕一眼。

      还是亲娘啊!

      我刚刚松了口气,那熊孩子又急了:“阿爸额吉,我只是觉得不对劲呀!你看她刚才说的话,一句也不饶人,察苏原先哪是这样的?要是她早就急哭了……”他反倒委屈上了。

      “好了!”忽必烈拍拍他的肩,面色沉了下来:“这事先别计较了,你伯汗那里我还应付不过来呢,反而又给我添乱!”言罢,又向我微微笑着,安慰道:“好孩子,别急了,你是我的女儿,阿爸额吉自会要你的。”

      看他话的意思,是暂时不追究了,可他也没有完全放心。

      我只松了口气,心中依旧忧愁不减。

      忽必烈站起身,拂了拂白色衣袍:“我得先去拜见大汗。还得与姚公茂、廉孟子商议要事,先回去了。“又俯身捏了捏我的脸,嘱咐道:“你额吉会看顾好你,阿爸晚上再来看你。”

      “王爷放心。”察必搂着我道。

      忽必烈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

      在察必王妃的大帐里坐了半晌,仍是塔娜送我出来,豁阿和阿兰却早已在帐外候着了。我身体虽无大碍,但依旧虚弱,仆役们都小心看顾着——谁都不敢在忽必烈心烦的时候再添麻烦。

      他跟蒙哥汗如今是怎么样?他到底信不信我?……种种念头纠缠着,好不心烦。我低着头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一言不发。

      豁阿、阿兰母女二人只得紧紧跟着,我也不认识路,只管胡乱走着,又被她们叫住:“公主走错了,那是四王子的帐幕。”

      原来是那个鬼头住的地方,我瞥了一眼,掉头就走。

      阿兰觉察出不对劲,赶至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见过了王爷王妃,为何又闷闷不乐?”

      “那木罕说我不是他妹妹。”我停住脚,低头闷声道。

      阿兰一愣,笑道:“王子怎么会这样想?”她停顿了一下,瞅瞅我,又迟疑地开口:“不过,公主现在的性情的确和以前不太一样……”

      我霍然抬头,刚要有所反应,又生生忍住,只得无奈地笑笑:“那你倒告诉我,以前的公主是怎么样的?”

      一旁的豁阿早已喝止住她:“阿兰!”

      她唬了一跳,连忙噤声,默默退至我身后。

      “你们陪我在周边走走吧,不要离我的宫帐太远。”

      *

      王府宫帐附近是自家的围场,可供王子公主们练习骑射,但也比不得外面的草原宽阔。阿兰他们陪我走到这里,我抬眼望去,场中正有六七人策马奔驰,还有凶猛的猎犬紧随其后。他们相隔甚远,我看不清容貌,大概也就是几个十岁上下的孩子,个个手挽长弓,瞄准靶子。

      那木罕不会也在里面吧?想到那个冤家,我有点打怵,抬脚往回走。

      阿兰二人也不多问,一声不响地跟着。

      没走多远,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似乎还有猎犬的吼叫。豁阿连忙拉着我闪到一边,刚站稳,却只觉身旁猛地刮起一阵风,有一个庞然大物从身边冲过,它转过身,便停在我面前。

      我看清那物的瞬间,腿一下子就软了,双脚像钉在地面上一样,再也挪不动。

      一条小马驹一般大小的黄色猎犬正死死盯住我,似乎随时准备扑上来。它张着嘴,打着哼哼,红色的舌头垂下来,还冒着热气,我几乎能看清它尖牙上的涎水。

      以前就曾经被狼狗咬过一次,至今还留着阴影,见到大狗我都得绕着走。如今这货个头比我还高,还是只凶猛的猎犬,我真是一点也不敢动,只得拽拽豁阿,颤声道:“快!快把它撵走!”

      没等她有所行动,却听有人打了个口哨。下一瞬间,那只猎犬居然腾空而起,直扑我的面门!

      阿兰还来不及推开我,我就已被它扑倒,身体仰面倒下,“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却再也动弹不得——猎犬的双爪已压在我双肩上,热气拂面,涎水一滴一滴落在我脸上。

      待我看清自己头上那物,早已唬得魂飞魄散,身上力气全无,却是连话都喊不出了,只得死死闭住双眼。

      “王子!快把狗支开,别伤了公主!”我好像听到豁阿的声音。

      “你们谁也不许动,否则布赫伤了她我可不管!”

      这不正是那木罕的声音?这小子打什么歪主意,挟私报复?我在心里把他骂了千遍。嘴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快要哭出来了。

      那猎犬只是用爪压着我,我能感觉到热气越来越近,身体已僵硬得跟石头一般。突然脖子一痒,一个毛茸茸的大物扎进我脖子里,有湿润的东西嘶嘶的冒着凉气,沿着脖颈移动着。我不用睁眼也知道这货在做什么,却更不敢动,生怕它咔嚓一下把我脖子咬断。

      它来来回回的,不知嗅了多久,又在我身上拱了几下,在脸上舔了舔,这才松开爪子,悻悻地走开了。

      我睁开眼,只觉天空蓝的让人眩晕,脑子里一片空白。寒冬的地面又冷又硬,刚才摔的一跤让我后背又酸又疼,身上力气全无,仿如濒死的人。

      阿兰和豁阿赶紧将我扶起,我站着醒了醒神,揉了揉后脑,还好没有摔坏。而后挣开她们的手,迈着步子僵硬地往前走,谁也不想理,一句话也懒得说。

      “察苏!你真的是察苏!”那木罕在我身后大声喊道,又
      有两声狗吠传来——是刚才那条大狗。

      我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奶奶的!他宁愿相信一条狗也不愿相信我!

      使劲揩去脸上的液体,却还嫌脏,不经意碰到眼睛,眼泪就自然而然的淌下来。

      用力抹抹眼角,我加快了步伐。今天实在是太丢人了!被一条狗公然调戏,偏偏我还被吓个半死。

      那木罕策马追了上来,阿兰、豁阿也紧紧跟上,我仍一步不停。

      眼睛酸涩不已,透过朦胧的视线,隐约看见前方有人疾步走来,我欲绕开他,那人却挡住去路,直接把我抱了起来。

      “阔阔!”我想也不想,本能地叫了出来,只有这个大叔,才能让我安心。

      那人拍了拍我的后背,帮我顺着气,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这个声音很陌生,应该是个少年,我一惊,忙揉揉眼睛去看他的脸,却被他按住头。

      “奴婢见过王子。”阿兰和豁阿的声音有些惶恐。

      “哥哥,我……”是那木罕怯怯的声音。

      难道他是真金?我挣扎着抬起头,却也只看到他的侧脸。

      “那木罕,你真是胡闹!”少年厉声叱道。

      “我做的是不对……只是……求哥哥别告诉父王!”那木罕做贼心虚。

      “既然知道不对,为何还这样鲁莽?闯了祸,又不敢担当,你可是个男子汉?”少年把我放下,语气依旧严厉。

      “谁说我不是男子汉?”刚才那句话应该是触及了他的怒点,那木罕的脸突然涨的通红,怒道:“我只想让布赫试试她是不是察苏,又没伤着她!”而后,又扭过脸,狠狠地补了一句,“倘若她不是察苏,咬死也就罢了!”

      闻言,我猛地抬头看他,他却直视着我的眼神,脸色冰冷。

      “你疯了吗!”少年显然也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人命岂是那么轻贱的!”

      那木罕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哥哥,你跟汉人秀才读书读多了,也变得像他们一样妇人心肠。她若不是察苏,必是另有居心,咬死又能怎样?”

      少年被他噎得无话可说,直气得脸色发青,豁阿见状忙插到两人中间,对着那木罕央求道:“四王子,你不该跟哥哥顶嘴,若是王爷知道了……”

      “哼,父王知道又怎样?”那木罕一扬鞭,竟是打马走了,只留下一溜烟尘。

      那只叫布赫的大狗呆立在原地,干叫了几声,迷惑地瞅瞅我们,见诸人面色不善,便吐吐舌头,扭头追着那木罕啪嗒啪嗒的跑掉了。

      少年依旧愣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没有言语。我摇了摇他的手,仰头唤道:“哥哥?”

      他看我的一刹那,脸上竟有些痛苦之色,而后又极力抹去,勉强笑道:“察苏,你回来了就好。我送你回去。”

      看清他容貌的那一刻,我竟愣住:狐皮暖帽下,是少年文静秀雅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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