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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纵马 ...

  •   “察苏,你敢不敢和我比骑马?”见我不应,忽秃伦又追问了一句,目光咄咄逼人。

      我面无表情地僵在了原地,勉力使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崩坏。眼前这个萝莉,也就八.九岁呀,可她那小眼神略略逼视,我……我竟然底气不足了?

      喝酒还能硬撑过去,可这骑马……根本无法弄虚作假啊!

      难道就这样认怂了?当着这么多宗王的面?那也太给忽必烈丢脸了!

      拳头攥起又松开,脚趾死死压在靴子底上,我正苦于应对,却是茶伦上前一步,对着忽秃伦冷冷道:

      “察苏身体尚未痊愈,你与她比试,有失公平罢?我们来赛一场如何?”

      忽秃伦挑了挑眉,瞥了茶伦一眼,冷笑道:“不要总拿生病当借口!我看她气色不错嘛。再说,敢不敢比,要她自己来说,你们这些哥哥姐姐老替她出头,是什么意思?”

      “忽秃伦,你这么说可就不礼貌了!茶伦也是你的姑姑嘛。”海都笑呵呵地打着圆场,但那幸灾乐祸的语气却又像纵容似的,分明是在推波助澜。

      茶伦一时气噎,脸色发白。忽秃伦虽无礼,毕竟比她小一辈,海都这么一说,她也不好发作了,只好忍下这口气。

      诸王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那边似乎又有人前来围观,不多时,连蒙哥汗都过来凑热闹了:“忽秃伦!你还是这个好强的性子!这回又和察苏较上劲儿了!”

      见大汗都围过来,忽必烈更为尴尬,也只能勉强笑道:“是啊,两个孩子初次见面,正是这股新鲜劲儿呢。”

      “嘿嘿!看多了那达慕大会上的好汉三艺,两个女娃子赛马倒是新鲜!”又有一个不知名的宗王插话道。

      “忽必烈王爷,让你这个在汉地吃米面长大的小丫头和忽秃伦比试比试,也好瞧瞧到底谁更厉害?”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虽是两个小孩的较量,但又何尝不是窝阔台系和拖雷系在暗暗较劲呢?谁也不愿当众丢了脸面。输和赢是一回事,敢不敢比试又是另一回事,形势已不容我退缩了。

      刚才喝的一小碗酒似乎开始发作,我脑子胀得厉害,脸也热的发烫。

      稳了稳心神,用力握了握拳,我上前一步,目光对上忽秃伦的眼睛,笑道:“想和我赛马?我定然奉陪!只是你输了的话,可不要委屈!”

      “你!”忽秃伦脸色倏地一变,一时被呛住,气势上也弱了半分。

      “哈哈,女娃子好大的口气!忽秃伦的骑术可是一顶一的!”也不知是谁插话道。

      我也不予理会,转身朝忽秃伦丢下一句话:“走罢,去牵你最得意的骏马来!好好比一比,也好让大汗和诸王做个见证!”

      真金拦我不及,我已朝前走开了去。大人们都纷纷让出一条道路,我又转头扫了一眼,寻到不忽木,暗暗递了个眼色,遥声吩咐道:“不忽木,去把我的那匹青骢马牵来!”

      他愣了一下,旋即会意,道了声“是”,就转身走了。

      我哪有什么青骢马呀,让不忽木慢慢“找”去吧,也让诸王慢慢等吧,只要等一会儿……嘿!

      我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脚步已有些虚浮,眼前也出现了重影。

      “巴图,你也把我的黄骠马牵来!”身后忽秃伦急急地赶上来,语气已有些焦躁。

      “哈哈!女娃子们较上真了!”大人们兴致越来越浓。

      也不回头看她,我自顾自地走着,身体越来越晃,眼前也忽明忽暗——酒劲上来了!

      “察苏——”隐隐听见有担忧的声音传来,我听得也不甚分明了。再往前走,只觉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栽了过去。

      后面响起一片惊呼,还有人唤我名字,像是忽必烈的声音。

      有人七手八脚把我抬了起来,探了探鼻息,大声道:“大王不必着急,公主这是醉过去了!”

      “哈哈!哈哈!”大人们哄笑成一片,这回却是带了点善意的。

      我半闭着眼,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这下好歹是蒙混过去了。

      *
      回到王邸时已不知何时,自我醒来,胃里就一直在翻滚,想要呕吐,却也只是一阵干呕,伴着剧烈的咳嗽。头痛欲裂,我的脸一定憋通红了。

      阿兰帮我拍着我的背,再一抬眼,忽必烈夫妇、真金、那木罕等人齐齐地瞅着我,脸上布满担忧。

      我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我、我真没事……”

      额吉察必忍不住上来抚着我的背,也帮我顺气,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气恨:“你何时变得这么逞强?何苦招来这些苦头?唉!”

      我伸手抓住额吉的衣角,轻轻摇着,说道:“额吉说的是。可我……也不想给父王丢脸啊!忽秃伦给我出难题,那些宗王摆明是来看笑话的。我、我宁愿吃些苦头,也不愿父王因为我在他们面前难堪。”

      忽必烈闻言笑了笑:“你的心思阿爸明白,也是难为你了。可是,察苏你要记住,一个人实力不济时,知进退识寡众未必不是好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今天我是靠耍嘴皮子和酒醉混过去了,可是以后呢?有些事还是要见真本事的!

      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也隐隐觉出忽必烈心底的凄凉:这句话虽是说给我听,但何尝不是他心中所想呢?他现在不正是进退维谷吗?而这进退的分寸,并不好掌握。

      垂下眼帘闷闷想了一会儿,复又抬起,我认真地看着他:“阿爸,我不想骑牛犊了。从明天起,我要不忽木教我骑真正的马,我也要成为你的‘忽秃伦’!”

      *

      在穿越小说里,作者让女主学骑马通常是为了给男主女主制造感情发展的契机,而我学骑马显然是出于生存需要。想在草原上混,这点基本技能怎能不掌握?不仅如此,射箭也是慢慢要学的。

      不忽木特地从马场里挑了一匹性情温顺的花色小母马,调.教了两天,已经很听话了。今天那木罕兴致颇高,非得要跟着我们出来,说要放放马,还要跟不忽木比试一下,好让我见识见识。

      我此刻正和不忽木同骑着那匹小母马,它就如那些温驯的走马一样,小步迈着,并没有跑起来,饶是如此,我双手依旧紧紧扣着马鞍,丝毫不敢放松。

      那木罕已打马跑在前面,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待我和不忽木及随从到达王邸周边的跑马场时,那木罕已在空地上溜了好几圈了。

      漠北的二月,青草尚未冒尖,广阔的草原上仍是一片枯黄,并无返青的迹象,寒风的威势虽小了些,但依旧冷的逼人。

      那木罕骑着一匹黑马,带着尖顶毡帽,一脸神气,朝着不忽木道:“先赛一场,如何?让察苏看看!”

      不忽木点点头,我随即下了马,和随从们站在一旁观望。不忽木催马上前了几步,和那木罕并齐马头,两人对望一下,紧接着一声清脆鞭响,一黑一花两匹马像离弦的箭一般,腾跃出去。

      那木罕的黑马显然更为健硕,一直跑在前面,不忽木骑的小花马似乎有些吃不消,步伐也有点滞涩,仍紧紧追赶着。渐渐的,他们身影越来越小,只剩下两个模糊的斑点和马蹄下的滚滚烟尘。远远望去,二人如饮露骑风,仿佛跑在云端上一般,不多时,就淡出了我的视野。

      我也不着急,就耐心等着他们回来。此时,跑马场上除了我和随从再无一人,一时显得空旷寂寥,连过耳的风声都带了几分落寞的味道。

      他们二人去了很久,却还没有回来。我有些耐不住性子,低着头踢着土,在马场边上走来走去,又吩咐了一名随从骑马去看看二人情况如何。

      阿兰想劝我回去,我说再等等。抬眼看看天边,虽是早晨,却有浓云堆在天边,四下无光,周围显得特别沉闷。

      正低头来回走着呢,忽闻草地上传来闷闷的马蹄声,像是心脏跳动的闷响。我循声望去,前方却是一袭黑影飞掠过来,马鬃迎风招展,像是一面旗帜,骏马上飘动的蓝袍,可不就是那木罕的服色?

      我竟有些兴奋,拎起袍角跑着迎了上去。

      “那木罕!你赢啦!”我朝他喊道,虽看不清面目,但那服饰和黑马显然就是他了。

      他却似没有听到一般,从我身旁疾驰而过,快到几乎看不清面目。我险些被他带起的劲风刮倒,赶紧跳开,谁知他绕到我身后,弯腰一揽,就把我提上了马背,放在身前。

      一大口凉风猛然灌入口中,生生把我的惊呼压了下去,那匹马奔驰不停,腾跃的马步简直让我眩晕,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来不及惊惶,只是本能地趴下,紧紧抱住马脖子。迎头吹来的劲风吹得我头皮发麻。

      隐约中似乎听到阿兰和随从惊慌地喊着我的名字,声音不大对劲,身后也传来马蹄声,像是有人追了上来。而我似乎离刚才的地点越来越远。

      “那木罕,你胡闹什么!?”我依旧趴在马背上,话音里半是恼怒半是颤抖。

      “呵!”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冷笑,简短锐利的如刀锋一般。

      头顶仿佛挨了一记闷棍,愣了片刻,脑子里回过神来:这不是那木罕!

      刚才都没来及细想,此时才反应过来:他哪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把我提上马背?

      我这一惊,身体竟从马背上霍然直起,马儿一颠,我身子一歪,又险些跌下去,我赶紧死死贴住马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了!

      马蹄下飞速掠过的烟光草影,迷得我眼花缭乱,颠簸的马背,冷硬的鞍鞯又让我胃里翻江倒海。恐慌之余,我竟连质问的空隙都没有了

      “哈哈——”身后之人又大笑出声,像是带着嘲弄一般。这声音极为陌生,我并不认识。

      想转头看他,却动也不敢动,眼角一瞥,却见缰绳垂了下来,紧接着这匹马就疯狂地腾跃而去。

      “你疯了!?”我惊恐地吼了出来,只觉马鬃几乎要勒进我的血肉里。

      “蒙古人作战时都能在跑马上睡觉,两天两夜不下马。这又算得了什么?哈哈——”

      他松开缰绳是做什么,要我骑吗?

      我紧紧抱住马脖子,哪里还有多余的气力,更不敢直起身来。那马却似要甩掉身上的包袱一般,跳得更猛,我身体已歪下去大半了。

      “停……停下来!”我声音发颤,语不成句。

      那人默不作声,只是着手轻轻一提,就扶正了我的身体,而后挽起缰绳,慢慢稳住马。

      我的眼前渐渐清晰起来,骏马放蹄驰骋,那感觉像是从云朵里飞过,整个身体都没有了重量,放眼一望,视野是前所未有的开阔,直望到远处草色与天光揉为一体的模糊边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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