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珠子》枣花泥巴

2、绿衣萝女

　　从我出了书院起就已在山林中绕了已有两个时辰，兜兜转转总觉得自己还是踩着一个圈子的土地，叶子好像都印着我不知道多少个脚印，多走也无益，干脆躺在树下，吹吹闲风，原来获得自由是这种感觉，什么都是自己的了，所有的事都可以听从自己的想法，想去哪里去哪里，想躺着绝不站着，想喝水绝不渴着，自由无价啊。
　　此时也正是晌午，纳凉纳着就来气了困意，眼前摇晃的树叶日光穿过，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所能见到的景色逐渐变成一条缝...
　　“啪嚓”
　　感觉到肚子上有东西砸到，惊起一看竟是段树枝，枝头还有一娇芽，小小的绿色透着光亮，不知是怎么掉下来的。正要扔到一旁，猛地想起师父给我的那个小锦盒，说是装着什么“海珠子”来着，遇到活物可以知晓过去未来，遇到静物可以造化大升获得生命，既然我也不认得出山的路，四下里也没有可以打听路的人，不如就试试海珠子。
　　这么想着便拿出了小盒子，七颗深蓝色的小珠子晶莹剔透寒气四溢，有着有蓝色的光晕，里面清晰可见流动的海水，闪着刺眼的流光。拿起一个，冰冰凉凉的，到了手上几乎快要化去，急忙关上小锦盒，将一颗珠子碰到树枝上，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强光让我睁不开眼，隐约可以看见树枝迅速生长，叶子四散开去，浓密繁化，嗅到像刚下过春雨泥土与绿叶混合的芬芳。
　　待强光隐匿，睁开眼后竟看到一年纪很小的姑娘躺在我的腿上，酮体裸露，皮肤柔光若腻，清香独特沁人心脾，她睁开眼，眸色褐黑犹如树根，眉细而弯犹如柳叶，睫羽长而不过，抿抿小嘴，冲我微微一笑有如春风拂面一丝清水流淌过心头。实在是讨人喜欢，乖巧极了。
　　“姑娘，你是...？”
　　她指了指我，指了指大树。
　　“我把你从树变成了人？”
　　她轻轻点头。垂下来的长发如瀑如绸，风吹起也丝毫不能扰乱。
　　“你不能说话吗？”
　　她又点点头。
　　感情我造出来的是个小哑巴。
　　“好吧，既然你是我弄出来的，我就会对你负责。今天起你就跟着我，路上陪我说...”，刚想说说说话，又想她是个小哑巴，“陪我待着就行，我不喜欢一个人。”
　　她点点头。
　　“我包袱里有几件衣裳，可能你穿有些大，你拿去挑一件先穿上，等下了山再带你买几件。”
　　在她换衣服的时候我在附近找了跟柳条，这伏天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样子自己都觉得热得难忍，回去后她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绿裳轻萝裙带摇曳，十分可爱，她步履轻快地向我跑过来，欢欢跳跳的样子果真是个孩子。
　　“很好看，你若还无名讳，便叫你小枝如何？”
　　点点头。
　　我将她长发梳成辫子从身后长长垂下，用柳条在发尾做结，她转了一圈，灵气十足的样子让我想起神仙鬼怪之谈的书上有写，山有女神，女萝裳带含笑窈窕，呼风唤雨容容独立，谓之曰山鬼。
　　不过小枝倒不是什么山鬼，她就是一树枝杈。
　　“小枝，你知道怎么下山吗？”
　　她点点头。
　　想来也是，她生长自山林，这座山便是她的父母，她是名副其实的大地之女，自然对山路也了如指掌。
　　在她的带路下，没出一个时辰就下山了，到了山下，她拿起一段树枝在我们脚下画了个圈，在前面画了个镇子门，对我竖起食指又弯曲，又摇了摇头。
　　“你是说从这里到镇子很近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走到？”
　　她欣喜地点头，笑得很开心。
　　“也好，我们先休息一下，走了这么久实在是累了。”
　　四周都是树林，中央却已是平坦的大路，我们坐在地上，拿出些干粮准备填一填肚子，刚掏出个馒头，突然一人骑着马飞速从大路上疾驰而过，尘土飞扬全都进了我们的干粮袋子里，砂石打在我脸上真是钻心的疼，师父说一米一粟皆来之不易，入口之时要常怀感恩之心，可我这馒头还未尝一口便被糟蹋了，我立马起身冲着已经飞出去很远的那个人喊道：“你这人也太不讲道义毁人粮食竟安然自得的跑了！”
　　我刚翻个白眼的功夫，小枝就已经“噌”的窜起来，她的手臂突然变成长长的枝条不断地向前飞速延伸，我惊讶不及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的马腿被树枝束缚住，马嘶吼一声重重倒下，马上的人也狠狠的扑到了地上，瞬间枝条迅速回抽又变回了小枝的手臂。
　　我惊讶地看着小枝，此时她正一脸赌气地看着那摔得惨的人和马，又拧过头看看我，傻傻地笑了起来。
　　回头再看那人，已扶马而起，拍打尘土后才看到我们，牵着马向我们走来，离得近了才发现此人相貌非常，素白蓝衫不过分华丽却朴实庄重，翘身楚玉步伐稳而不乱，脸上轮廓深凹有致，眉宇间风华沉稳，任是双眸鼻唇都多不得再一分精工细琢。只是这一摔，人有些凌乱。
　　“两位姑娘，多有得罪，刚刚马跑得快，未曾注意到路边有人...野餐...”他抱拳致歉。
　　“那若是你撞到人也可以说我马骑得太快谁叫你非要在路上走了？”
　　“......”
　　“骑马也得看清路况啊这可是民用道路，随时有百姓出入，马让人，人让马，马让马，这样才能避免事故发生不是？”
　　“姑娘...教训的是...”他语塞思索，又说：“不如这样，姑娘的这顿饭，小生来赔。”
　　“谁要你陪，这些馒头还不够我们吃的。”
　　他笑笑，“我的意思是，前方镇子有一家好酒楼，不如...”
　　“好啊。”
　　脏了几个馒头能换来一顿好酒好菜，有人白白请客又为何要拒绝呢，我也把师父的教育忘在脑后，只记得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我拉着小枝就往前走，那男子看了一眼小枝似乎欲言又止，眉头稍皱又恢复常态。
　　“还不知两位姑娘芳名？”
　　“我叫沈言，她是我...小妹，沈枝，生来有疾不能讲话。”
　　“在下林遥，是经商的白衣庶民，肚子里墨水不多，言语行为若有失礼，沈姑娘也莫要责怪，望海涵。”
　　“好说，反正你赔我们一顿饭，吃完饭就分道扬镳。”
　　“果真江湖儿女，”林遥笑着看着我，“一会到了酒楼，两位莫要生分，大可点最贵的酒菜，本是小生失礼在先了。”
　　倒是挺会说话，不过我也未曾打算对他客气。普天之下最奸莫非商人，我不捞他一点油水岂不太亏？
　　只是我看到他对小枝的眼神似乎有所疑虑，莫不是叫他看见了小枝的双臂变成了枝条？
　　“林公子想必还未婚配吧？”
　　“何以见得？”
　　“林公子打量我家小妹好久，莫不是看上了？”
　　他怔了怔，尴尬地摇摇头，笑笑说：“在下可不只是对令妹看的久，沈言姑娘同样相貌不凡，想必任是天下男子都要多对两位看上几分。”
　　油嘴滑舌，必是奸商。我更坚定了到了镇子上多捞他钱财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