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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四) ...

  •   回首处,离愁万千。

      长安城的街面上依然喧嚣热闹。
      太常街上的太医署却依然还是静谧如桃源。
      郁郁葱葱的府邸院内,古柏参天,还有些藤萝翠竹点缀其间。满院的绿意十分惬意,影绰的浓荫更是飒爽如露。
      有两个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快一慢,动静相宜。

      “子遥,你听我跟你说啊,我不是……”
      “说什么?!你有跟我商量过吗?!”
      易子遥冰冷地打断了静笙的话,仿佛多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他绝情地从静笙身前擦过,冰冷的脚步踏破了浓浓的清影。
      静笙一愣,但随即又追了上去,继续赔笑地说道:
      “我也是好意嘛,姁儿她跟你那么熟了,当然是应住在你那里啊,难道你要让她们来了住客栈吗?”
      易子遥顿住身形,面如玉霜般地定定盯着他,声音中有一股柔情的冰冷:
      “我和她怎么熟了?!”
      静笙窘在原地。
      这……还要他说出来吗?!
      见他张嘴不语,易子遥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眸晶寒如冰枝银花:“是你和婧儿暗中商量好的吧,不过很可惜,你们的好意我承受不起。”
      “那你就是要她们去住客栈了?”
      “住哪里都不关我的事!”

      阳光灿烂。
      娉婷的树影枝桠轻摇。
      冰冷的脚步再度响起,静笙呆怔地站在树荫下,望着渐渐远去的人影,眉头一点一点皱紧。

      阳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刺眼。
      就只是一瞬。
      易子遥微微地抬起头,冰宁的眼底仿佛是要融化般闪着晶莹的光芒,映着空中流动的白云,如同飞珠碎玉一般溅起了盈亮的水花。
      她……
      就要来了吗……

      衣角被人猛地从后面拽住!
      风……
      吹散了眼中的晶莹,浮起团团白雾……
      他有些微愕地低下头,却撞见了一双含怒的眸子。

      “易子遥,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平日里你再怎么决绝,我都没有说什么,可是……”
      静笙眼神微微一黯,稍顿了下,声音沙哑地说,“……那可是你曾经宁可放弃一切的人啊……”

      心……
      仿佛被一种致命的寒颤攫住了,易子遥的身体刹那间僵硬起来,呼吸有点急促地紊乱。
      静笙凝视着他,目光暗痛:
      “子遥,不要那么逼自己,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谈开的呢,说不定一切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啊?”婧儿已经在来信中告知了他一切,原来就是因为次公的一句玩笑话而导致了两人之间那么大的误会,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子遥竟也有那么孩子气的时候,居然就离开了太和村,也许真的是太在意对方,所以才更不能接受叛弃吧。

      府院中。
      挺拔苍翠的春杨泛起了一层淡淡薄薄的银光。
      格外耀眼。
      易子遥有些恍惚,也许是今日的阳光太过明亮,所以意外地不适合他,掩下一切混乱,他淡淡地笑了,心底的空洞涩痛丝毫没有被泄露出来。微风中,他抽出了那个被拽住的衣角,背过身,轻轻地往前走去。
      “永远也不可能谈开了。”
      眼底缓缓地划过一抹云浓,声音很轻很淡,仿佛是雾气,像梦一般朦胧虚飘的雾气隐隐地缭绕在绿意浓浓的庭院中。一切都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或许他是不该听师傅临终前的那些话吧,如果没有去听,那么是不是一切都可以不用这么累了……
      静笙没有读懂话中的意思,追上前去,正想把婧儿信中所说的事情解释给他听时,却突然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

      “易子遥,我等你多时了。听说这次的医士争选是由你来选题?!”

      太医署正厅。
      诚医阁门前。
      杨柏映顶,藤萝环绕。
      淡紫色的藤萝如瀑布般从空中垂下,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一个人影傲立在那里,身上的衣袍有些许长途跋涉的风尘味,映着一片紫,却愈加显得此人孤傲不群。
      静笙惊怔地看着前方的人。
      一身滚边丝绣衣袍长至曳地,襟领处是栩栩如生的梨花带雨。
      是……
      王清夜!!!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静笙上前一步,毫不留情地嚷道:
      “你怎么进来的?”
      诚医阁乃是太医署医官办公重地,就算他是御医署太医令的儿子也不能随便出入,更何况还是医官都不在的情况下,想着便又火气冲冲地对着府院四周喊道:
      “来人哪,是谁让这个人进来的?!”
      一个官宦小吏诚惶诚恐般从药材库里跑了出来,一见是两名顶头上司站在那里,连忙施礼,回道:
      “回大人,下官不知。”
      “不知你跑出来干什么?!”静笙怒吼一声,“其他人呢?”不说还不觉得,今日怎生这等清静,从进门后就没看到一个人影。
      易子遥漠然地扫过前方的王清夜,然后转首对静笙说道:
      “是我要大家都先回去休整一下,这些日子太累了,而五日后就便要正式争选了,我不希望因为身体上的惫乏而出现纰漏。”
      王清夜微微冷笑,看着他,慢声道:
      “看不出,你还挺礼遇下属啊。”
      易子遥眼底一片凝结的暮色,唇边有着优雅的冰冷:“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我一般都是以礼相待的。”
      “哦,那我不知是不是也有幸成为那大部分人中之一呢?”他笑得有些挑衅,好像又有些满不在乎。
      易子遥静默如雪,寂然地凝视着他,平静地说道:
      “你认为呢?”

      空气似乎忽然间流动得很慢。
      寂静,诡异的寂静在四周弥漫开来,泛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静笙注意到了周围的异样,不禁浑身发冷。他连忙轻咳一声,舒缓气氛般地对身旁的小吏问道:
      “那……那你怎么还没回去?”
      小吏低下头,老实地小声喃道:
      “回大人,下官在替大人照顾着那些的‘蛇’呢。”

      突兀地——
      还在对峙的两人猛地僵住了,就连唇角倏然勾起的弧度都意外地相近!
      噗——
      王清夜终于忍不住地笑了出来,看来从父亲那里听到的传闻是真的,还真有养蛇一说啊。
      易子遥无奈地摇摇头,转首望向了静笙。

      一股无名之火在熊熊地燃烧!
      静笙的眉头高难度地拧起,唇角十分清晰地抽搐了两下,对着垂首的小吏怒声吼道:
      “——你给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诚医阁。
      屋室不大,但却很简洁。有几张书案,上面摆放着一些医籍,屋内的窗旁是一四尺见方的憩榻,规整清凉。
      修饰不多。
      只有两幅白绢的人体针灸穴位图挂于一侧的墙壁上。
      王清夜环视着屋子,眼神清淡:
      “你们太医署如此缺钱吗?”与御医署没得比,就连置于东司马门外、苍龙阙内的医值宿恐都比它强,那医值宿可只是宫内医官们轮流值宿、应付紧急事宜之所啊,这太医署也……
      静笙瞥瞥他,暗嘲地说:“是啊,要是某人之父能高抬贵手,我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风,闲淡地吹进室内。
      很细微。
      易子遥站在窗前,静静出神了半晌,然后转过身看向王清夜,眼神淡如霜露:
      “说吧,你来这里不是只为了参观医室吧。”
      走到他的身侧,王清夜的唇边泛起了一抹奇异的笑容。
      “前些日子,我去了一个地方……”他盯着他,瞳如暗夜,“……你猜我去了哪里?”
      搭在窗楹上的手指轻轻一颤。
      如微风般。
      没有任何涟漪,轻得似乎就连他自己都要感觉不到了。
      直了直背脊,易子遥冰冷说道:
      “我好像还没有闲到有那个怡情去调查你去了哪里。”
      王清夜扬眉一笑,浅浅的笑容中有一股淡淡的凌傲:
      “易子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是吗?”他回以微笑,“你也是和以前一样。”
      王清夜没有在意他的嘲弄,只是眼底的光芒突然间晃动得令人心悸。易子遥看着他,不知为何心里却忽然闪过了一丝慌乱,仿佛有某种预示,他无意识地抽紧了手指。
      王清夜幽黑深沉的眼眸划过一抹异亮,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过……她好像变了……”

      仿佛出现了回音。
      易子遥清冷地站着,内心的律动宛如是一颗石子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圈不断扩大的涟漪。
      静笙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他知道王清夜在说谁,就凭子遥那一瞬间的恍惚他也猜到了。其实,姁儿是变了,因为她失忆了,这也是婧儿在书信中告知他的,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王清夜居然会知晓,就算他去的是太和村,可……
      想着,静笙又暗自摇了摇头,管它呢,反正都是要子遥知道的,说不定由王清夜来讲会更好些。

      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易子遥蓦然转身,眼底一片令人骇然的冰宁。
      “只要我不变就好了。”
      他的声音冷静如昔,冷静得就连他自己都为之吃惊。
      王清夜眼中沉黯地一凛,看着那个漠然的背影,他轻蔑地说道:
      “易子遥,看来我的妹妹没有嫁给你,是个最正确地选择。”

      窗外。
      红日西斜,夕阳的余晖透过片片霞云已经洒在了院中的春杨上,仿佛火烧着一般娇艳。
      僵僵地站在窗前,一阵微风从额间拂过,轻扬起缕缕发丝,掠过那双清冷的眼眸,恍若未闻,易子遥的声音淡定寂然:
      “你还有其他事吗?”
      王清夜转过身,凌傲的面容带着冰冷的嘲弄,低沉的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易子遥,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
      清冷的声音从院内飘了进来,映着那抹远去的傲然身影,天地间仿佛在突然间有了一种神奇的光芒。

      整个诚医阁内安静得只有呼吸声。
      静笙不知所措地走到子遥身边,本来他还以为那王清夜会说点什么实质性的东西,结果废话一篇后就走人了,而且还竟说些意味不明的话。
      “子遥,你……”
      “让她们住我那吧……”易子遥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唇边的笑意倏地绽出一抹捉摸不透的深意,“……只要她愿意的话……”
      如血的夕阳壮丽地泼洒在遥遥天际,静笙呆滞滞地望着霞光中那个永远清冷的身影。渐渐地,最后一抹晚霞也敛下了它所有的光辉,暮色迷茫地升腾了起来。
      抬头望向沉暗的天空,易子遥的眼眸变得深邃而迷离。

      明日……
      她就会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了大家对任芯和李芫分别支持的留言,说实话很感动~~~
    不管怎样只要大家认可这篇文章就好!对于不足的地方还望大家能够见谅,多提意见!
    最后,还是要很俗的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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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词赏析
    刘禹锡(公元772—842),字梦得,河南洛阳(今河南洛阳)人。唐贞元九年(公元793)进士。官太子校书、监察御史,因参与王叔文政治革新集团,贬朗州(今湖南常德)司马、连州(今广东连县)刺史。晚年回洛阳任太子宾客,官终检校礼部尚书。
    他的诗风格清新,婉转含蓄,吸收了一些民歌的特点,并多反映社会生活。他同时是一位朴素唯物主义的思想家。有《刘宾客集》。《全唐诗》存诗十二卷。
    蜀先主庙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
    势分三足鼎,业复五铢钱。
    得相能开国,生儿不象贤。
    凄凉蜀故伎,来舞魏宫前。
    赏析:
    写得严谨工整。前半歌颂,后半感慨。怀古而未悲今,但又让人感到有一种天下英雄已难再觅的意蕴。“生儿不象贤”便足以说明。
    * * * * * *
    宋方壶,生卒年不详。名子正,华亭(今上海松江县)人。生平无考。今存小令十三首,套数五套。
    水仙子
    叹世
    时人个个望高官,位至三公不若闲。
    老妻顽子无忧患,一家儿得自安。
    破柴门对绿水青山。沽村酒三杯醉。
    理瑶琴数曲弹,都回避了胆战心寒。
    赏析:
    学而优则仕,这是古代知识分子的人生目标。欧阳修《相州昼锦堂记》:“仕宦而至将相,富贵而归故乡,此人情之所荣,而今昔之所同也。”这正是此曲概括的“时人个个望高官”。
    * * * * * *
    耶律铸(公元1221—1285),字成仲,耶律楚才子。累官中书左丞相。有《双溪醉隐集》。
    眼儿媚
    醴泉和高斋过炀帝故宫
    隔江谁唱□□花。烟淡月笼沙。
    水云凝恨,锦帆何事,也到天涯。
    寄声衰柳将烟草,且莫怨年华。
    东君也是,世间行客,知遇谁家。
    赏析:
    怀古之作。炀帝荒淫亡国,引起后世无限感慨。
    * * * * * *
    陈子龙(公元1608—1647),字卧子,一字人中,号轶符,又号大樽。华亭(今上海)人。清崇祯十年(公元1637)进士,任绍兴推官。以起兵反清死。有《陈忠裕全集》。
    柳梢青
    春望
    绣岭平川。汉家故垒,一抹苍烟。
    陌上香尘,楼前红烛,依旧金钿。
    十年梦断婵娟。回首处、离愁万千。
    绿柳新蒲,昏鸦暮雁,芳草连天。
    赏析:
    起笔苍茫,望中汉时故垒、唐时旧宫,笼盖于一抹苍烟之中,浑不见昔日的繁盛与辉煌。作者论词主张“以沉挚之思而出之必浅近,使读之者骤遇之,如在耳目之表,久诵之,而得隽永之趣”,此词可谓得之。(解之《古今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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