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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是失恋吗? ...

  •   经过上次的事,小美对白桦的态度有所改观,课后还拿出自己的零食分给白桦。邝启南在家的时间也明显多了,他和张朵朵离了婚,张朵朵狮子大开口,要了三百万和一栋郊区别墅,还开走了那辆mini cooper。

      邝启南够心胸,一个不字都没说,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他说,毕竟张朵朵把女人最宝贵的五年青春给了他,而且出于对小美的保护,他执意没和张朵朵要孩子,这些都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

      他这个举动消除了白桦对他的偏见,人都有不得已的难处,但怀揣一颗善良相待的心,总是难得的。

      不过,白桦还是很谨慎地保持着距离,不会接受他送她回学校,更不会答应他留下吃晚餐。
      邝启南也不强求,礼到为止。

      自从凌初阳和崔达莱的恋爱关系被坐实后,韩云开和楚湘瑶对凌初阳就不冷不热的,连平日自称是凌初阳死忠粉的小晴对他都不那么热情了。也难怪,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不怎么招人喜欢的女朋友,难免会让人觉得别扭,不愿意认可,虽然他们认不认可并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谁也想不到凌初阳会招摇地带着众人意想之外的女朋友出现在民法课上,这让白桦显得很尴尬,其实白桦倒没有多么强烈的感觉,因为她早已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在心底一点一点垒砌起坚硬的城墙,让她在面对四面八方围堵而来的冲击的时候,不至于丢盔弃甲,溃不成兵。

      但众人或同情或冷眼旁观的神情让她被动地成为了遭遗弃的前任形象,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楚湘瑶整堂课上都在盯着崔达莱,恨不得眼里能喷射出激光来,把她从凌初阳身边消融掉。

      民法老师在讲到婚姻法的时候,随性提了个与课无关的话题,“婚姻与爱情到底是什么关系?大学生该怎样树立正确的爱情观和婚姻观?”

      楚湘瑶都没听清他问的什么,就以发射火箭般的速度高高地举起了手。

      原本死气沉沉的课堂,忽然有人这么积极地配捧场,老师止不住地嘴角上扬,满脸喜爱地朝楚湘瑶摆摆手,示意她来回答。

      “我觉得爱情是婚姻的基础,而两情相悦是爱情的前提,并且,有句话说得好,爱情里,主动的必须是男人,女的死乞白咧地缠着男的,不顾对方的感受和态度,以死缠烂打的方式达到目的,是没有人格,没有自尊的表现,通俗点讲,就是不要脸,这样的爱情是变质的,是扭曲的,是没有意义的,更是不会长久的。”

      楚湘瑶的这番含沙射影引起不小的骚动,把白桦她们惊得够呛,坐在远处的韩云开也着实捏了一把汗。

      白桦和小晴忙拉她坐下,但她并不想就此罢休,接着又问了一句,“老师您觉得呢?”

      民法老师脸上浮现出了尴尬,又不好马上严厉的反驳,毕竟刚刚还鼓励大家畅所欲言呢。

      “这位同学的回答虽然有些文不对题,观点也有失偏颇,但她敢于表达观点的勇气是可嘉的,而且逻辑清晰,口齿伶俐,呵呵呵,请坐。”

      “都是老师教得好,我听着听着就茅塞顿开,思如泉涌,老师的人格魅力和讲课风格很是吸引人,外校的学生都慕名而来,想一睹您的风采呢!”

      老师听着吹捧奉承的话,明知有水分,也还是高兴,忙问,“是嘛,这里还有外校同学啊,是哪位啊?”

      楚湘瑶毫不犹豫地指向崔达莱,“她!”

      崔达莱不了解凌初阳和白桦之间的事情,本来还旁观者一样的跟着傻乐呢,突然间矛头就指了自己,有些惊慌失措。

      坐他身边的凌初阳一副局外人的样子,没多大反应,也没有想帮她解围的意思,眼神早已不受控制地飘到白桦那里。

      而此时的白桦几乎要把头扎到书桌里了。

      韩云开见局面愈加尴尬,赶紧提了个问题,老师就此切回正题。

      课后,韩云开小小地责备了楚湘瑶,说她太任性,做事不考虑后果,逞一时口舌之快,却让大家都尴尬,尤其是白桦,这样倒把大家的视线往她身上牵。

      楚湘瑶原本还觉得不解气,但听韩云开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很有道理,书包水杯统统推给韩云开,风风火火去找白桦。

      下课铃声未落,白桦就迅速离开了,楚湘瑶都没搭着影儿。

      她在学校里兜了两圈,最后在南区旧庭廊里找了她。

      楚湘瑶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站在一旁不敢上前。小心翼翼地问,“桦桦,你没事吧?”

      白摇摇头,拍拍身旁的石凳,示意她来坐。

      “我又犯错了,是吗?”楚湘瑶苦着脸说。

      “湘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你们这样仇视他,为难他,对他不公平,以后不要了,你也别担心我,我很好,要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被大家遗忘,恢复平静,相信我”

      白桦不想她有愧疚感,还在给她宽心。

      楚湘瑶嘴一撇,一百个不甘心地说到,“可是他,哎,要是没那么坚定的心,就不要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我就是不明白,男人怎么这么容易打退堂鼓,就不能拿出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魄力来?!”

      白桦从从石凳上下来,面向太阳落山的地方,说到“也许已经到了黄河呢,再说,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不可替代的人,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天边的霞光从云层里投射下来,像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多看这世间一眼。

      一切如白桦所说,事情就此翻片儿了。

      水哥在校外租了一个只能放下锅灶的两平米的门脸,做起了盒饭,生意还很不错,南方人就是有头脑,能吃苦。

      小晴跟着忙得不亦乐乎,一来二去大家开始叫她老板娘,起初她说你们别埋汰人,后来也默认了,叫她小晴不回头,叫老板娘就答应得响脆。

      三两个月时间,他们俩个就赚够了学费,还攒下了两千多,平日里,大伙没少帮忙,择菜送外卖,谁有工夫都会搭把手,小晴虽然嘴上总是调侃他们又来蹭饭吃,但大家的好,她都牢牢记住,所有的感激也都放在心里。在大二结束前,她张罗着要请大家搓上一顿。

      但谁也想不到,凌初阳把崔达莱一起带来了。

      气氛一下子有些冷,小晴从心底往外看不上崔达莱,但今天她做东,总得顾全大局,客气地问了句,“来了?”

      崔达莱不是个简单的女生,心明,嘴甜,会来事,撒得了娇,卖得了萌,勾着凌初阳的胳膊边晃着边说,“是啊,初阳非让我陪他来。”

      凌初阳有些心不在焉,跟小晴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崔达莱坐到了角落的一桌上。

      白桦跟着楚湘瑶来得较晚,本来说说笑笑进门,但一看到崔达莱,楚湘瑶就气不打一处来,白桦赶紧拉她坐得远远的,以免又添乱子。

      人陆陆续续到齐了,小晴和水哥开始给大家敬酒,苏州说她们整的好像婚宴答谢似的,小晴立马回敬,说,“真要是婚礼,你敢空手来,看我不给你踢回老家去!”

      大家嬉笑扯皮,吃吃喝喝,气氛一度很好。

      崔达莱趁凌初阳去洗手间的空当,凑到了白桦身旁,很不见外地拉出椅子坐下。

      她这个举动让所有人不自觉地停下手里的杯筷,气氛瞬时凝固了。

      楚湘瑶坐在白桦对面,刚想起身,就被韩云开按住了。轻声说,“你不要添乱,她不会怎么白桦,白桦也能应付得来。”

      楚湘瑶虽然毛毛躁躁,脾气烈,但对于韩云开的话总是没有抵抗力。

      崔达莱笑着对白桦说,“你就是白桦吧,我早就听说过你,一直没机会认识,我叫崔达莱,你叫我达莱就好。”

      白桦淡淡地说,“你好。”她看着崔达莱明快的笑脸,却感受到了一股敌意,这种笑里藏刀,蓄势而发的阵势要比涂雅那简单粗暴的方式可怕多了。

      当然,白桦倒不是真的怕她,只是不愿沾惹麻烦。

      她对崔达莱笑笑,说,“我要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再多呆一会儿嘛”,崔达莱拉住了白桦,很用力,好像生怕她逃脱了。

      “我比你低一届,按理来说,我该叫你一声学姐的,学姐,你不会这么不给我这个学妹面子吧!”

      白桦以往是不会被这些说辞捆绑住的,很撂得下面子,但此时不知为什么却做不到那么决绝,也许是觉得她毕竟是凌初阳的女朋友,多少该讲些情面,也许是觉得就这样逃走,会被人看出心虚,竟也真的留下来了。

      自打崔达莱进门,小晴就开始瞄着她,怕她和白桦碰头,闹得大家都难看,其实主要还是怕凌初阳为难。

      看到崔达莱主动找白桦,知道肯定是来者不善,八成是为了上次课上的事,于是赶紧也凑过来打圆场,“达莱,怎么,一个人落单了啊,凌大帅哥呢?”

      “去洗手间了,这不,趁这时间我来和学姐认识认识,初阳怕我认生,会孤单,总是黏在我身边,不过,初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后我也要和你们多亲近才是!”说着握住白桦的手,一脸纯真地笑着问,“对吧,学姐!”

      白桦笑笑,说“嗯”。

      小晴忙接过话茬,说,“可不,那我就带按个你认识认识,走!”说着就去拉崔达莱。

      崔达莱挡掉她的手,说,“不急,我和白桦学姐还没聊完呢!”

      “以后有的是时间,这次难得人来得全,我还是先带你混个脸熟!”小晴执意想把她带离白桦身边,崔达莱也吃了秤砣铁了心地不走。两人虽然脸上都挂着笑,却暗自较上了劲。

      小晴拉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她就是死撑着不动。

      白桦看出了端倪,忙说,“小晴,你去忙把,我们聊会儿。”

      小晴不情愿,白桦拍拍她,说,“没事,去吧。”

      “那有事叫我啊!”小晴不放心地嘱咐她。

      崔达莱哈哈笑了两声,说,“学姐,我就是和她聊个天而已,干嘛这么紧张,我又不是妖魔鬼怪。”

      小晴对她没了耐心,脸上的笑再装不起来,随便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崔达莱倒了两杯酒,自己端起一杯,推给白桦一杯,说,“学姐,我敬你。”

      “我不喝酒的。”

      “我也不会喝的,不过见到学姐高兴,你就给点面子嘛!”

      白桦还是淡淡的语气,道,“不是面子的问题,我是真的不喝酒。”

      崔达莱脸色一下子就阴下来,重重地撂下酒杯,翻脸比翻书还快,用在这里再恰当不过。刚刚的恭敬和讨好丝毫不在,她冷冷地说,“咱们也别演了,我知道初阳喜欢过你,不过,只是以前,现在我是她的正牌女友,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白桦有些压不住气,说,“我和他自始至终都是同学关系,你找错人了。”说完起身要走,被崔达莱拦住,她又扬起了甜得令人不舒服的笑,说,“学姐,别生气,怪我不会说话,既然没事,那我们喝几杯吧!”

      “我说过了,我不喝酒!”

      “是吗,你是不屑和我喝吧,还是你心虚,不敢跟我喝!”

      崔达莱那张在天真和阴暗之间自由转换的脸,让白桦感到错乱,她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是太过简单喜怒皆形于色,还是城府太深攻于心计。

      白桦端起酒杯仰脖而下,问,“我可以走了吧?”

      “学姐干嘛这么急,我们玩个游戏吧”

      白桦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索性拉开椅子又坐下来,问,“玩什么?”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能答上来,我连喝三杯,你要是不想答,你连喝三杯,然后再一轮,你来问,怎么样,敢……”

      “你问!”白桦不想再跟她多话,既然她想整自己,就让她整,白桦倒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爽快”,崔达莱竖了竖大拇指,然后边一杯一杯倒着酒边问,“那我先问喽,你觉得我跟初阳更配,还是你跟他更配?”

      “我不回答这种无聊的假设问题!”

      崔达莱似乎就等她这句话呢,努努嘴说,“那只能喝酒咯。”

      白桦明知自己两杯就会醉,但这个关头,怎会示弱,连喝三杯,眉头都没皱一下。

      崔达莱拍拍手,说,“学姐威武,该你问了。”

      “我没有什么可问。”

      “那还是我来,如果我现在退出,你会和初阳在一起吗?”

      白桦冷眼看她,端起酒杯刚要喝,被人拦住了。

      “今天是我们同学间的小聚,拼酒就不好了吧!”韩云开没了往日的谦和,冷着脸说。

      楚湘瑶跟在他身后,愤愤地看着崔达莱,如果不是韩云开压着,估计她早开战了。

      “我们不过是玩个游戏而已,学哥学姐们怎么这么当真,看我跟眼中钉似的!你们就这么对待初阳家属的啊!”

      崔达莱嘴不饶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好,既然只是游戏,我替她喝。”韩云开不顾白桦的阻拦,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凌初阳回来得巧,看个正着,他几大步走了过去,有些粗暴地拉扯着崔达莱,吼道,“你干什么呢!”

      “你弄疼我了!”崔达莱皱着眉娇嗔地说道。

      凌初阳没管她说什么,硬拉她起来,说,“我送你回去!”

      “我不,我还没玩够呢!”

      “你走不走!”凌初阳瞪着他,眼神很凶,大家谁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间都不敢插言,其实他们也是不想多管,看到崔达莱受到这样的对待,心里都叫着好呢,恨不得凌初阳甩她两巴掌。

      崔达莱忽然间柔弱起来,一脸无辜,跟刚才判若两人,她说,“我就是想融入你的圈子,和大家熟络起来而已,我哪里做错了吗,那我道歉,酒我来喝还不行吗?”

      崔达莱假惺惺地去拿酒杯,凌初阳忽然想起什么,忙去阻拦,“你不能喝酒,别闹了,我送你回学校。”

      看着曾经视自己如生命般的人,如今在自己面前护着另外一个人,白桦不得不承认,这滋味确实不好受。

      她迅速地拿过酒杯,仰头就喝,众人都上前阻拦,她大声了说了句,“该我喝的,你们谁也别管。”

      白桦坚硬的语气和变得陌生的眼神容不得谁劝说,就连楚湘瑶都吓了一跳。

      凌初阳抓住了她的手,说,“达莱她不懂事,她就是喜欢胡闹,你别跟她一般计较,我这就带她走,你们好好吃饭。”

      “达莱她不懂事,她就是喜欢胡闹”白桦听着这句话,感受到的尽是宠溺和庇护,忽然心底一阵泛凉,脸上却露出了笑,释然又漠然的笑。

      白桦说,“她没胡闹,我们说好的,愿赌服输,我该喝。”

      在大家无法名状的注目下,白桦喝下三杯酒,强撑着跟大伙说,“好好玩,我就不陪你们了。”

      刚迈出饭店的大门,白桦便吐得一塌糊涂,只觉得脑子里有股力量在咕咚咕咚撞着头顶,发了疯地想冲出这副软绵无力的身躯。

      韩云开背起开始犯迷糊的白桦,感觉到她呼在自己耳边的气息都是烫的。他嘱咐楚湘瑶,回去泡醒酒茶给她喝,晚上看着她盖好被子,这样大醉容易感冒。

      楚湘瑶边答应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崔达莱。

      韩云开,说,“算了,是我们先惹她的,这下扯平了,以后不要再招惹崔达莱,这件事到此为止,不然受苦的只能是白桦。”

      楚湘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心里不免有些愧疚,本来是想为白桦出气,没想到给她惹了这等麻烦。

      楚湘瑶跟宿管阿姨说了一堆好话,又押了证件,她才肯让韩云开把白桦送上去。

      她让韩云开先照看一下白桦,她去打水来擦脸。

      这是韩云开和白桦第一次单独相处,也许也是唯一的一次。虽然白桦睡得很沉,韩云开还是感觉到了紧张。

      他离她是这么的近,能看到她睫毛不经意地闪动和左脸颊上那颗微小的不易被察觉的斑点。
      此时,他才真切地感受到,有些事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说好过去的,只不过是假装过去了,一直努力深藏在心底的期待被时间冲淡的东西,却在无声无息中生了根,发了芽,直到那繁茂的枝桠戳痛了心房,才幡然醒悟,原来,一切都没改变,一个转身,仍在当局。

      韩云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拨开她额前被汗浸湿的碎发,指尖轻轻滑过她的眉宇和脸庞,怜惜地轻喃道,“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得他缩回了手,就像窃贼被抓了现行一般,韩云开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一向从容自若的他,此刻显得有些局促和笨拙,慌忙起身去接楚湘瑶手里的水盆,差点被椅子腿绊到。

      “我来吧,你赶紧下去,不然阿姨又训你了,哎,这个宿管阿姨总是喜欢为难帅哥,我看她也犯花痴,就是想和你多说几句话!”

      好在楚湘瑶心思都在这件事上,没有发现韩云开的异样,算是侥幸逃过一劫,忙说,“好,那你好好照顾她。”

      出门之际,楚湘瑶拉住他,在他唇上深深一吻,说,“今天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然后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韩云开被突袭得一愣,下意识地摸摸脸,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白桦,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出了门。

      徐海慧和小晴也喝了不少,回到寝室后倒头就睡,楚湘瑶照顾人真是不在行,一觉睡到十点钟,起来的时候白桦已经去家教了。

      白桦强打精神给小美讲完课,恍恍惚惚地错了好几个地方,小美觉得奇怪,问她,“你是不是病了,脸这么红,要是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吧!”

      小美说完,似乎是被自己的体贴吓了一跳,觉得这很不符合自己的个性,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声明,我可不是想偷懒啊,我这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而且也不想落下虐待老师的罪名!”
      白桦没力气和她斗法,只说到,“快做题吧。”

      小美夸张地“唉”了一声,说,“固执!”

      白桦觉得头越来越沉,眼睛也一阵一阵泛花,但还是咬牙直坚持到布置完预习内容,才拖着无力的身体下楼。终于在推开门的一瞬,眼前黑了下去,倒在正要进门的邝启南怀里,

      额头传来的冰冷让白桦逐渐恢复了意识,邝启南按住她的手,轻声说,“别动,在输液呢。”

      白桦看了一眼自己粘着白胶布的手,忽然就想起了军训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情景,同样的对话,只是眼前人已不同。

      特别是邝启南又关切地问了句,“有没有好点,要喝水吗?”这彻底击垮了白桦的最后一道防线,悲伤倾泻而出,两行泪水滑落腮边。

      邝启南看得一惊,心头好像被什么揪了一把,赶紧上前安慰,扯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不就是生个病嘛,怎么还掉起金豆子了” 他语气中既有父亲般的慈爱又有男人所独有的那种温柔,换个人可能就陷进去了,但白桦压抑许久的悲伤情绪决堤一般地泛滥了,此刻她只想放纵自己,无所顾忌地痛哭,根本听不进他说些什么。

      “你看你,怎么还越说越厉害了,你可是小美的老师啊,这要是被她看到,还不得笑话你啊!”

      邝启南像哄小孩子一样地哄着白桦,他知道,人不伤心不落泪,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但他不想去打探,不想去戳穿。有时候,静静陪着要比没头绪地劝慰更有效。

      白桦哭得抽搭起来,不能自已,邝启南从没见人哭得这么绝望,像是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一样,他真怕她哭背过气去,于是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轻轻拍着。

      他想,对于一个伤心到了极点的人,任何语言都不及一个怀抱来得实在。

      白桦不知是脑子空白了反应不过来,还是真的很想有个怀抱靠一靠,总之,她没有拒绝,安心地窝在了邝启南怀里。

      直到小美端着吴妈煮好的燕窝粥进来,白桦才恍然间清醒过来,抽身向后靠在了床头。
      小美愣愣地问,“这是怎么啦?”

      邝启南拉了拉衣襟,很自然笑笑,说,“病了想家了呗,你病了不也哭鼻子吗,你这个小老师啊,呵呵,也不过是个孩子,以后少气她!”

      小美把粥放下,不服气地说,“我可没气她,我告诉她如果不舒服就回去,可她不听嘛,非要看着我做完题,你看,又怪到我头上,我就知道会这样。”说完一屁股坐到了床边。

      邝启南倾身挡了挡她,怕她碰到白桦扎着针的手。

      渐渐恢复理智的白桦,觉得自己实在狼狈和尴尬,在别人家里情绪失控更让她深感歉意,忙说,“小美很听话,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邝启南端起粥,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白桦嘴边,说,“觉得歉意,就把粥喝了。”

      白桦伸手想接过来,邝启南不给,执意喂她,说,“我知道你在这里待得不自在,想马上离开,乖乖把吃完粥,输完液我立刻送你回学校。”

      他的话一针见血,白桦无从拒绝。

      在那段母亲在世的遥远得已经有些模糊的岁月里,父亲也曾这样给自己喂过饭,满眼疼爱地要把人融化了一般,去到新屋镇以后,那种眼神再没出现过。

      白桦看着邝启南温柔的脸,恍惚间重叠出了父亲的摸样。

      也许是考虑到白桦的顾虑,邝启南没有自己开车,打车送她回的学校。

      一路上,他有意无意地讲起自己大学时候的事,开玩笑地说他也曾经是棵迷倒众生的校草。

      白桦当然相信这是真的,即使现在他也风采不减,魅力更胜,可想当年也是韩云开和凌初阳一般的存在。

      他说,“那个时候,我对一个女孩一见钟情,其实也说不出她哪里好,但是就是看进眼里了,进到心里了,追求她,我真的花了不少功夫,最后她终于被我感动,相信了我的真心,我们在一起渡过了最美好的青春时光,但最后,竟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日积月累的小事分开了,怪我们年少轻狂,不懂珍惜,不经意间的一次赌气,竟真的就此终结,两个人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再无瓜葛。后来,听说她毕业半年就嫁给了一个教授,过得挺美满的,我也在两年后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小美的妈妈,我曾经以为和第一个爱的人分开后,再不会有如此彻底投入的爱情,但我错了,和小美妈妈依旧爱到今生唯你能给予我幸福的境界,所以,人生有时候会给你制造黑暗的假象,只要你肯踮踮脚尖,就能越过遮挡你双眼的藩篱,看到光亮。当然,有失意,有悔恨,有不甘和伤痛,倒也不是件坏事,这些被认为是不好的东西,恰恰完整了你的青春,就像你想烹饪一道佳肴,各种调料都要用好,缺一不可,单吃一颗八角,肯定让人痛苦得想爆粗口,但烹饪少了它,就会差了很多味道。我现在想来,因为挂科通宵恶补复习,失恋的时候半夜到天台大醉,为了兄弟打群架断了胳膊,这些事都是我最想珍藏的记忆,因为他们都是绝版的,不可能重新来过,年轻,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白桦听着他的故事,想着自己的心事,眼神凝固了一般。

      邝启南看着她发呆的样子,笑笑说,“没什么是人抗不过去的,你年轻,有着令人羡慕不已的资本,还有大把大把的希望,不要忧心忡忡,郁郁寡欢,不管是艳阳还是风暴,你就敞开胸怀迎接它,一切都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就像一切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相信我,你现在所有的困惑,迷茫和沮丧,我都经历过,一个过来人的忠告,不妨往心里去去,会有好处的。”

      眼前这个谈吐温善,气宇卓然的男人很好地诠释了“四十不惑”这句话,岁月会褪去不谙世事的青涩,磨掉伤人伤己的棱角,再赋予你一副坦荡的心胸,去包容那些你曾拼命抗拒的东西。

      白桦相信他,也感谢他这一番满怀诚意的安慰和开导,但人生的很多无奈就在于,你清楚地知道其中的道理却就是做不到。

      白桦想,如果当年有人对邝启南说出这一番话,他也会只是当时点点头,吧嗒吧嗒嘴说“对”,然后一转身犯该犯的错,受该受的伤。

      下车时,邝启南嘱咐白桦,“按时吃药,多吃点饭,你太瘦了。”

      白桦点头,很郑重地说了句,“谢谢你,邝先生。”

      邝启南笑着摆摆手,说,“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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