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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 疯狂的边缘 ...

  •   凌初阳窝在沙发上,翻看茶几上摆放的几本杂志,不时进卧室看看白桦是否醒了,吃了医生开的药,她似乎睡的安实了些,他不忍叫醒她,只是一遍一遍热着粥,静静地等着,不知不觉自己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饮水机咕嘟咕嘟的声响吵醒,朦胧间,看见白桦在接水,然后转身向着空荡荡的地方说了句,“给。”

      凌初阳猛然精神过来,上前问她,“白桦,你在干什么?”

      白桦恍惚地说,“湘瑶要——”,话未说完,她四处环顾,像是在找着什么。

      凌初阳惊出一身冷汗,问,“你在说什么,白桦,你清醒点!”他抓着白桦的肩用力摇晃几下,白桦的眼神才像从某种幻境中突然挣脱,讶异地问,“你怎么在这?”

      凌初阳痛心地看着她,极尽轻柔地告诉她婚礼上发生的事,生怕哪一字一句的不小心都会刺激她的情绪,“你在涂雅的婚礼上昏倒了,被送到医院,然后我送你回家,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白桦若有所思地在回想,然后平静地说,“你走吧,不要再来了。”

      凌初阳一把抱住她,将头埋在她肩头,竟轻轻地抽泣起来。

      白桦有些慌张,问,“你干什么?”

      “白桦,我不会再离开你,永远不会!”凌初阳把她抱得更紧。

      白桦严实包裹的心在凌初阳一次一次热切地靠近后不由自主地放松戒备,言语上的坚决和苛刻终究是麻痹不了内心,欺人尚可,自欺最难。

      她不说话,由他抱着,默默流下泪水。

      休息两天后,白桦再次去律所找季所长申请复职,季所长仍避而不见,白桦从大家的态度和眼神里看出了端倪,拉着关叮咛逼问。

      关叮咛本死活不说,跟季所长一个口径,只是一再告诉她等消息,白桦终于在无奈之下使用了非常手段。

      关叮咛对白杨一见倾心,但苦于没有交集,白杨性子又执拗木讷不好接近。白桦答应帮她找机会,以此作为交换条件,但关叮咛仍旧不为所动,这让白桦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找到对她颇为欣赏市律师协李副会长,会长沉默很久,最后告诉了她实情。

      “白桦,我受人所托,对你隐瞒事实,但我也是违心之举啊,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件事压不住,既然你找到我,我也不瞒你了,你要有心里准备。”

      他的话令白桦忐忑不安,她说,“李会长,请您直说吧,再委婉修饰,事实就是事实。”

      “哎,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你的鉴定结果确实是抑郁焦虑症,伴有轻微精神障碍,不适合再从事律师这个职业。”

      白桦将椅子扶手扣得吱吱作响,隐忍着愤怒对李会长说,“我以前一直相信律师是正义的捍卫者,从什么时候起,我们这个队伍也开始被腐蚀了?我不会接受这种诬陷,我会反抗的!”

      “白桦你不要激动,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悲观,你好好治病,律师行业永远欢迎你回来!”

      白桦冷冷看他,努力支撑着已经发抖的身躯从椅子上站起,道,“我谢谢你这种错误前提下的劝慰。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

      李会长爱莫能助地看着她说,“你说。”

      “是谁费了这么大的周章,让你们全部守口如瓶?”

      “这个……”

      “不能说吗?”

      “不……是你的委托人,灵石集团的执行总裁,凌初阳。”

      白桦心一沉,嘴唇咬得发白,稳了稳神走出会长办公室。

      一路上,她不停地深呼吸,因为心底升腾的愤怒令她手尖泛凉,浑身发抖,她很怕自己还没等见到凌初阳就已经昏迷过去。

      她顶着一口气,一路推掉前来阻拦的秘书,直接冲进会议室,众人一脸吃惊,面面相觑,凌初阳则沉稳地说道,“先到这里,都去忙吧。”

      只剩两人的时候,凌初阳急忙上前问她,“脸色怎么这么差,先坐。”

      白桦狠狠推开他,高声喊道,“凌初阳,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左右我的人生!”

      凌初阳猜到发生了什么,解释道,“白桦,你冷静一下,这么激动对身体不好,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你先坐。”

      白桦一脚踢开他拉过的椅子,说到,“你心里认同了他们的说法,对吗?你也认为我疯了,对吗?没错!我是疯了!疯到曾经相信你能永远在我身边!疯到即使你离开三年再次回来,我还想相信你!疯到我自己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白桦,你冷静!听我解释!”凌初阳说着上前抱住她,因为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言语能让她平静下来。

      白桦用力推开他,歇斯底里喊到,“我不听!我不需要解释,凌初阳,我今天明确地告诉你,我们没可能了,现在,你在我眼里,心里什么都不是,就算你现在万人追捧,只手遮天,但你没有权利干涉我的事,我好,我坏,我死,我活,都与你无关,你别让我讨厌你,恨你!”

      白桦一顿嘶吼过后,筋疲力尽,扶着桌椅踉跄地朝门口走去。

      凌初阳将她死死扣在怀里,声声抚慰,“对不起,白桦,对不起,对不起……”

      白桦用尽最后的力气还在挣脱,还在拍打。

      凌初阳心痛到无以复加,情急之下深深吻住了她,带着他三年时光里的疯狂想念和不知如何给予的沉重的爱。

      白桦在他的深情之中反抗,沉沦,最后失去了知觉,凌初阳紧紧环住她软到飘渺的身体,公主抱带离会议室,留下众人的瞠目结舌和不敢相信。

      这一次,凌初阳没有送白桦去医院,而是带到回自己家里,他请私人医生给白桦打了安定剂,悉心照料。

      白桦醒过来后,仍旧精神恍惚了一段时间,她含糊地念叨着,“哥,你回来了?”

      凌初阳把她抱进怀里,哄婴儿一般拍着,轻声说着,“白桦,别怕,我们会好的。”

      白桦渐渐回神儿,看着眼前的凌初阳,不再像先前那样激动,只淡淡地说,“谢谢你的帮助,我们以后再无瓜葛。”

      凌初阳不敢多说,更不敢强留,他默默送她到公寓楼下,说是送,其实不过是一厢情愿在后面跟着。

      白桦这才知道,凌初阳不是开玩笑,他真的在自己对面买了公寓,但她不知道,他每天每夜,无时无刻不在望向对面。

      白桦游魂一样,在客厅来回踱着,平静之后,开始惶恐未来,工作是她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撑,如果失去这个寄托,她就失去了生活的所有勇气和方向,而更可怕的是,她切实感受到了自己状态的异样和糟糕,她对于事实的否定不过是在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我是正常的!”但这种心理建设正在被一次凶过一次的病发猛烈撞击,濒临倾塌。

      她在电脑前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在搜索引擎里打出抑郁焦虑症几个字,刺眼的字眼儿和各种症状描述让她不寒而栗,冰冷的四肢和不受控制的发抖,像是在配合她的阅读,一一出现。

      她慌乱间按住关机,然后冲进浴室,冰冷的水柱倾头而下,她想借这钻心的凉意驱走恐惧。

      直到白杨和凌初阳进来的时候,她仍蜷缩在地上,两人被她的状态惊呆了,反应了几秒,白杨才忙去关掉花洒,凌初阳扯过浴巾把她包裹起来,抱回卧室,棉被毯子统统围上。

      白桦嘴唇青白,抖得牙齿直打架,什么也说不出来。

      白杨上前抱住她的头,告诉她,“没事,啊,没事,有哥呢,一切都会好的!”

      凌初阳忍到眼睛发红,一直给她搓手搓脚。

      最后还是靠两粒安定片,让她睡去。

      凌初阳坐在客厅看着白杨眉头紧缩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心里有说不出的愧疚,总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白桦,在白杨面前难以交代。

      “对不起,是我的错。”凌初阳先开了口。

      白杨又抽出一根烟接着烟头点燃,吸了一口,说道,“跟你没关系,怎么回事我心里清楚。”

      “我答应过你,好好照顾她,但却在她人生最重要的阶段里缺席,是我做得不好,是我把她害了!”凌初阳深深地自责道。

      白杨长长吐了口烟,说,“我在她身边,不也眼睁睁看她变成今天这样吗?”

      “我们不同,我亲眼见到她是怎样在楚湘瑶离去的痛苦中挣扎,却没能感同身受,更无力拯救,又因为自己的惶恐和妥协,最终选择离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为我能用三年时间换来保护她的能力,原来很多东西是经不起等待的,如果能够重来,我宁愿和她一起沉沦,也不离开她半步!我现在后悔得要死,我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凌初阳终于忍不住抑制已久的泪水,在白杨面前痛哭得像个孩子。

      白杨用力拍拍他的肩,说,“别像个大姑娘似的!过去的都过去了,好的坏的也回不来了,重要的是你先现在在她身边!再说,白桦也不单单是因为湘瑶,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凌初阳抹了两把眼泪,疑问地看着他。

      白杨皱着眉,沉思了片刻,道,“我想这些事白桦一定没和你说过,我和白桦,不是正常的兄妹,而是所谓的同父异母,白桦的妈妈是我爸的情人,白桦在我三岁时出生,我那个不争气的爹,不知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能耐,让白桦的妈妈死心塌地不求名分跟着他那么多年,白桦五岁的时候,她妈妈胃癌晚期,她让我爸带白桦回家,抚养她长大成人,最后被我妈撞破大闹医院,白桦妈妈在羞愤绝望下从七楼跳下,当着白桦的面!白桦眼里的恐惧和无助,我到现在都清晰地记得。一个失去母亲的五岁孩子在与她母亲不共戴天的仇人家里生活长大,可想而知,这日子何等难熬,吃饭,睡觉甚至每喘一口气,都打着十二分的小心,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在新乌镇那个唾沫淹死人的小地方,更是容不下她一个笑容。我那霸道到扭曲的妈和窝囊的老爹,在一个孩子面前没有一点成人的担当和仁慈,我也不怕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会遭雷劈,他们真的不配做父母,白桦是无辜的,她为三个大人的错误买单,承受了太多不该她承受的东西,以至于她认为自己生来就没有快乐和幸福的权利,所以她很少笑,她苛待自己,甚至讨厌自己,虽然表面上看来她只是冷漠一点,孤僻一点,但她心理的压抑和紧绷的精神已经接近极限,爆发或者崩溃只是一念之间,就像人的衰老,不可逆转,所以你不要自责,真的与你无关。”

      凌初阳静静地听着,似乎随着白杨的讲述回到了白桦的童年,去到她生活的闭塞沉寂的小镇,看着她在那里的青石小巷留下孤独的背影,在无人的树下默默掉泪,半饱着从看人脸色的饭桌上退下,在小小的旧窗前听着外面从不属于她的天真无邪的欢笑嬉戏。

      他恍然明白,对于白桦,他从未了解。

      他所认为的全心全意渗透骨髓的爱,只不过是浮夸的个人感受,两个灵魂形同陌路,正如白桦所说,他们,从来都是在两条路上。

      凌初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空空的却又乱乱的,像是在痛,却又一阵阵麻木。

      他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回到现实,对白杨说,“我一定会让她好起来的,不惜一切代价。”

      白杨知道他被白桦的身世震惊到了,劝慰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情况并没有我们想的遭。”

      凌初阳点头,说,“我早前联系了美国的心理专家,今天已经到平城了,等白桦稳定下来,就安排见面。”

      “白桦这边要花点功夫劝说。”白杨道。

      “我来。”凌初阳坚定地说。

      白桦醒来后,状态意外地有所好转,言语举动恢复正常,她平静劝说他们回去,凌初阳和白杨怕刺激她情绪,答应离开。

      电梯外,撞见余航,凌初阳叫住他,说有事要谈,让白杨先走。

      看着白杨进电梯后,等待电梯门缓缓关上,凌初阳冲着余航就是着着实实的一拳。

      余航嘴角鼻孔顿时血流不止,他惊恐万分,却又愤愤不平,嚷道,“你干嘛打人,你这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

      凌初阳揉揉拳头,说,“是吗?”然后又补上一拳,“你做的事,我可以让你做三年的牢。”

      余航眼里露出心虚,嘴上还在硬撑,问,“什么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告诉你哦……你……你再动手,我就报警了!”

      “私自进入他宅,盗取信息,联合你的前妻乔红诬陷白桦,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吗,你还想听什么,想听你三年前因为金融诈骗从南方逃到平城,还是三个月前乔红受贿对方委托人故意输掉官司,你们这点下作的手段,我若想知道只是三五分钟的事,如果不是因为白桦的状况,你以为你们还能好端端地上班会客,吃饭逍遥吗?不过,这种日子你们走到尽头了,现在我已经没有顾忌,所以,我会让你们俩在平城永远无法立足!”

      凌初阳目光阴狠得能让人在烈日下直打冷战,余航已经瘫坐在地下,见凌初阳要进电梯,慌忙上前抱住他的腿,卑微地乞求道,“凌先生,我错了,我是混蛋,我一时鬼迷心窍,你放我一马,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都是乔红,她指使我干的,她是罪魁祸首,我也是受害者啊!”

      凌初阳厌恶地一脚踢开他,头也不转地进了电梯。

      不得不说,这几年商海历练磨掉了凌初阳身上的心软和优柔,面对对手,他杀伐决断,毫不手软,这也是能在短短三年就让凌海正放心将大权交予他手的原因。

      况且,白桦是他的底线,若谁让白桦受到一点点伤害,即使让对方以命相抵也不觉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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