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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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是怎么回事？”拉贵尔问。
“我不清楚。”
这是我最困惑的一点。我去查过，近几百年都没有一个能天使叫梵拉。按理说他这种非常显眼的黑发黑眼应该很好记才对，但是我差遣去的人里没有一个打听到他是哪里来的，简直像从宴会厅里长出来的。这也是我不想立刻和他撕破脸的原因，我总要先搞清楚他是谁派来的。
“雷蒙呢？他又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这应该是我问你。”拉贵尔好笑的说，“乌列才刚被神惩戒，有他的例子在先，现在谁敢再玩那套把人砍了翅膀种米拉虫的把戏。泰瑞尔汇报说在魔界找到一个感染了米拉虫的天使时把我都吓了一跳。”
的确，再蠢的人也不会在这时候跳出来当靶子。梵拉出现的太巧了，恰好是我好几个月没关注他的时候，他突然就自己出现在了我眼前，而我刚砍了几个六翼少爷，他就和六翼少爷交恶，大概希望我以为那群少爷报复不了我，所以去报复他了。他也不想想，知道他是我的专宠天使的不过那么几个人，乌列就算想报复我，也不会挑他下手。这就跟两个人打架，你打不过他，就去踢他养的狗一样，乌列还不至于如此。
而且他口口声声说是他们抓走了雷蒙，给他下了米拉虫，但那几个六翼少爷完全是被冤枉的。我知道他们……等等，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想到什么了？”拉贵尔问。
我看着他，突然发现一件平时我没注意过的事。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拉贵尔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喜欢梵拉，所以才迟迟不肯处理掉他。
我猛地站起来，向后退了几步。
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能知道……
加百列曾经夸我，说我年纪这么小，看人倒是很准。我能分辨出谁在面对我这个突然上任的天主时表面恭敬，内心不屑，也能分辨出谁是真心辅佐我，谁又在背后非议我。这些就像本能，平时我并不会去注意，所以直到这时候我才惊觉，原来不是我看人准，而是……我清楚的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拉贵尔皱眉。
我无法面对他，只能落荒而逃。
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就必然会付出相等的代价。在我还是能天使的时候，我向往圣浮里亚，所以拼命努力，想要成为力天使，因为进入圣浮里亚的天使最低也要四翼。我的战功是以无数次重伤换回来的，其他能天使都很奇怪，因为我实在太拼命。他们劝我休息，说如果连命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我只想去圣浮里亚。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不要命。
后来，真的升翼成为力天使的那天，我却忽然不这么想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转变的，就好像之前的努力都是个笑话。我开始安心在七天读书，磨练自己，把从战场上学来的那些不要命的招式一点点改掉。我突然变得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并且尽可能的远离圣浮里亚。在被派到第二天时，我并不是不能反抗，但我选择了沉默。我宁可每天累得翅膀都要断了，也不肯吭一声，只把自己当作一根木头，连我都不明白这么做是为什么。
直到最后一刻，神单独将我留在圣殿中，我才恍然明白，原来无论我怎么逃避，都是没有用的。
早在我还是能天使的时候，我就已经被神选中，注定要成为他的使者。
这世间没有任何一具躯体可以承载神的意志。身为他的使者，我终有一天会被他同化，成为他的一部分。我以为我的梦境与神相通是一个开始，却不知道，原来这一切早就向着已知的结局走了很远。
【你知道了。】神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
能够听见造物的内心，本就是神的威能之一。
“是的，父神。”我望着撒拉弗主殿的方向，轻声答道。
【你会成为我。】
“我会成为您。”我笑着重复。
【你后悔吗？】神突然问。
“不。”我摇头。后悔与否其实并不重要。作为一个能天使度过短暂的一生，又或是作为大天使侍奉神的左右，其实都是一样的。我选择了一条路，知道自己无法回头，才会羡慕另一条路的风景。若是我站在另一条路上，又如何不会觉得这条路才是最美的？
人只会渴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却总是忘记珍惜自己已经有的东西。
“请您封印我这段记忆。”这样，我才能假装一切都还没发生。
说出这句话，我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几千年来我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能听见别人的内心……“这不是第一次了，是吗？”
神的叹息在我心中响起。
……
拉贵尔气急败坏的抓住我，“你跑什么？”
我茫然的看了一眼周围。我明明记得自己正在会客厅和拉贵尔讨论梵拉的问题，然后突然想起一件特别紧急的事，所以才连忙跑出来……但那件事是什么来着？
“呃……”
“你——唉！”拉贵尔重重叹了口气，“算了，下次再说，我还得去耶路撒冷城……我的副官受伤了，你有时间帮我处理点公务。”
“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吗？”我已经许多天没去过耶路撒冷城，没想到天使们已经敢对大天使的副官下手。
“不，是他自己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拉贵尔一脸头疼，“梅丹佐还没恢复是不是？神法都乱成一锅粥了，他这个校长也真是……你如果有时间，叫上拉斐尔，去安抚一下神法的学生，别让他们和七天的学生打起来。”
“我倒是有时间，但是拉斐尔就不一定了。”
现在天使全靠拉斐尔和加百列安抚，他们能抽出空来才怪。
“那就你和乌列去。”
我点头，“嗯，这主意真不错，神法今晚要没跟七天打起来，我跟你姓。”
拉贵尔被我噎得翻白眼，“然德基尔还是乌列，你选一个。”
“乌列。”
乌列虽然麻烦，但他至少还有大局观，知道现在神法和七天不能打起来，否则天界就真要乱了。换成然德基尔，我很怀疑他的脑子早在八百伯度前就掉到魔界去了，只要乌列给他扔一根骨头，他能汪汪叫着去咬任何人。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让侍女给我换上方便活动的短袍，又把多年没用的佩剑挂在腰上。陆希恩亲手帮我把头发编成麻花辫，从右肩垂下，末端系着一个简单的纯银十字架。这是很早以前的传统，战争天使上战场的时候，会把辫子咬在嘴里，将十字架压在舌下，以神之名奋战，直到死去也不会发出一声痛呼。
已经很久没有人梳这种辫子了，不知什么时候起，它代表的意义从悲壮变成了不详。
“怎么想起来编这个。”我对着镜子问。
陆希恩把我额前的碎发撩起，再落下时发间闪着银链折射出的冷光。他仔细将我的每一根发丝理顺，这才开口，“殿下毕业于七天，后来却做了祈祷天使。如果不打扮得郑重一些，七天的学生恐怕会不服气。”
“不服气就打。我又不是女人，这种事还要靠色|诱？”我哭笑不得。
陆希恩蹲下身，把我的鞋带解开重新系好，摇了摇头，“殿下最好不要与其他人动手。”
其实他的话我也明白。你什么时候见过大天使和人说话，说着说着动手打人的？哦，加百列倒是经常这么做……大天使毕竟代表了天界的形象，米迦勒以前多冲动一个人，当了大天使之后还不是修身养性，一颦一笑叫一个优雅得体，你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都能微笑以对。
现在想指着米迦勒鼻子骂的可不止一个两个……
我走进七天的时候，所有学生都聚集在广场上。原本广场中央立着米迦勒的雕像，前几日不知是谁担心学生情绪激动，就拿被单把他蒙起来了。现在被单又不知被谁扯了下去，米迦勒的雕像保持着一个挥剑的姿势，剑尖被人挂了一个套。我走进广场一眼就看见那个套，一时心情真是难以形容。
拉贵尔让我来安抚七天的学生，肯定是觉得这帮战争天使再桀骜不驯，也不至于当众挑衅天主。但他真是太低估这群家伙了，比起神法那群少爷，有时候直来直去的，一言不合拳头见分晓的熊孩子也不一定好管到哪儿去。
“这是谁干的？”我指着雕像问。
那帮熊孩子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差点把我气乐了。
其实按计划，我应该做一次演讲，向他们宣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搞内战，一致对外的思想觉悟。现在一想，我还真是祈祷天使当得久了，都忘了战争天使不吃这一套。
“这样吧，我也不和你们说废话了。”我把外套脱掉，挂在一边，活动了一下手腕：“今天，你们可以自由挑战我，我只用剑术，不用魔法。如果我输了，我去把套拿下来。如果你们输了，输的人给我一人接一桶水，轮着把雕像擦干净，怎么样？”
七天的熊孩子们跃跃欲试。
整整一个上午，我就站在台子上挥剑，挥剑，挥剑。熊孩子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台，再被我抽得哭爹叫娘的下去。七天的学生有一点最让我欣赏，那就是愿赌服输。等没人挑战了，我松了一口气，往下一看，广场上就剩了几个人，剩下的全拎着水桶排队呢。
幸好我只说了不用魔法打架，没说不用魔法给自己恢复，不然这一上午真是够受的……我坐在高台边休息了没多久，几个已经洗过一轮雕像的学生又跑过来向我挑战。我无奈，只好拍拍屁股站起来，重新抽出剑。先挑战我的是一个棕发的主天使，我记得他，因为大多数天使都是用剑或者弓的，他用的却是一把特别长的大砍刀，甩起来颇有几分魔族的架势。我毕竟是大天使，不好先出手，便等他先攻过来。
他也确实没客气，手一挥，大砍刀以一个凌厉的弧度从下向上撩来。我躲过这一下，趁他因为惯性导致双手高举，门户大开时上前一步，倒转剑柄用力在他腕上一磕。他吃痛，手劲一松，砍刀差点没砸了自己的脚。
“下次换个轻点的武器，确保自己能掌控。不要一味追求力量，学会用魔法辅助攻击。”
“哦……”主天使颇为受教的点点头。他下台，另一个立刻冲上来。恰好这时，中午的钟声响起，那个天使一脚刚踏上台子，一转身就又跑了下去。听到钟声的天使们都特别激动，扔下水桶就往食堂跑。我终于松了口气，陆希恩递给我一条毛巾，我擦了擦汗，对他笑道：“据说七天食堂给的肉比神法多，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好多神法的学生都会跑来七天吃饭。”
陆希恩点头。
我忽然想起他的年纪比我大，而且也是七天毕业的，顿时觉得没意思。
学生基本都跑去了食堂，我和陆希恩也往食堂走。走到一半，我突然听见咔哒咔哒的声音，低头一找，发现是从我自己的口袋里传出的。我想起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骷髅戒指，生怕米迦勒在魔界出了问题，连忙找个理由把陆希恩打发走，自己找了个角落把骷髅戒指掏出来。
骷髅的下巴一按，玛门的声音立刻传出来。
“米迦勒怀孕了。”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Chapter 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