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沉香》柳舞楼台

2、第一卷 第一章 知是贵客（1）

　　太阳照在雪山上，洁白通透，和它的名字一样美丽——玉女峰；山势婀娜，仿若少女，阳光下升腾的薄雾似少女的白纱裙，迷离美丽；山上的冰雪融化，条条小溪汇聚山下的洼地，渐渐形成巨大的湖泊。
　　水映梅站在水榭边，看湖水里玉女峰的倒影，微微笑起来。
　　天气好，景色也好，心情不错，如果几个煞风景的人不出现就更好了！
　　今年是百年难得的瑞年，家里凡是有未婚的女儿都要送到峰下的神庙里斋戒，为家族祈求福气；各地的大家族也会趁这个机会，挑选家族未来的婚约者，传说这样的伴侣都会得到女神的祝福，是最美好的姻缘。这也是门第悬殊的男女唯一能结合的机会，家族会因为女神的祝福而暂时放弃门第成见。
　　水映梅成年了，未婚，完全符合上神庙斋戒的规定，但是水家里没有一个人记得！忘记了也好，过点清净日子，她这个身体也完全不能说是成年。自从母亲死后，她的身体一直停留在十一岁的样子，看起来非常诡异，明明脸就是十八岁的少女，身体却只有十一岁。
　　水长清是父亲钟爱的女子养育的女儿，自然是宠上了天；从去年开始就在准备斋戒的物品，到现在还没有准备完全，据说对面那个院子里堆满了精美华丽的物品，所有的侍女都在赞叹和羡慕。
　　“梅小姐，老夫人正等着！”红恭敬地对出神的水映梅说话。老夫人是水映梅的祖母，据说是京都某个大家族的小姐，年少时上山斋戒，爱上了水家美丽的湖泊和宅院以及山下安静的生活，下嫁了！她身边有几个老婢女，一直遵着大家族的礼节，进退有度，即使是对着她这个身份尴尬的小姐，也是非常有礼。
　　水映梅笑着：“今年的天气尤其好，想来也是应了瑞年的景！”说着走出水榭，沿湖边长长的廊道往东走。
　　水家最令人赞叹的并不是财富，而是这方圆百里的玉湖。湖水清冽，湖边生长各种植物，景致非凡；再加上水家百年来的经营，人工与自然景色交融，异常和谐。湖边依山的一面是一条长达十里的长廊，每隔一段就按地形建成风格各样的水榭，停靠几艘木舟，颇有意境；水家主宅依山而建，靠山面水；东边正是老夫人的别院，西边是客房和下人住处；水映梅的小院子在西边的林子深处，淹没在树林深处，如果不是刻意寻找，根本就找不到。
　　“今天老夫人的心情好，正逢瑞年，说是让孙子辈的都聚一聚，热闹热闹；过了年也就是你们成年离家的时候，怕是看不到了！”红低垂着头，步伐不大不小，长长的裙摆拖在木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哦？！”水映梅稍转身，看向红，好奇道：“老夫人的意思，我也要参加斋戒？”水映梅双眼含笑，她这个身子吗？低头看看，身高连红的肩膀都不到，就只是一个小女孩的样子而已！
　　“是的！老夫人认为百年难得的瑞年，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春光旖旎，绿色的树梢低垂，懒洋洋地随风动！
　　“那还真是稀奇了！”

　　一路走，看惯了花红柳绿，湖光山色，终于到了一扇朱红大门前。几个着青衣的小丫头忙引路，小声回报，还真有那么点大家的气派。
　　红小步快走，穿过几道屏风，转进一个精致的小院子，窗户全是名家雕刻，花纹精美；鲜亮的纱糊在窗户上，厚重里又有几分轻灵，老夫人品位不错。
　　还没进屋就听见娇笑，水映梅停下脚步，扭头看窗户里隐约有几个衣着鲜亮的影子在晃动。瞧瞧自己身上朴素的白衣，水映梅自在地掀开玉珠帘子进去。
　　老夫人着大红衣，半躺在当中的大椅上，几个嬉笑的女子环绕身边，几个年轻的公子坐在边上的木椅上。红对着各位小姐公子福了几福，走到老夫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老夫人气派大，眼皮也没抬一下，见水映梅只看着她笑，没有行礼的意思，也不应声。
　　水长清笑两声，道：“多久没看到梅妹妹了，见了老夫人也不给行个礼？”
　　这话也正说到老夫人心上了，眉头展了展，终于抬头看她，见她着素衣，眉眼也无修饰，更无半点装点，心中不喜，淡淡道：“来了就坐坐，这么大了也不见嘴甜点！”
　　水映梅笑笑，“我娘死的时候什么话也没留下，只说凭我高兴生活，谁也管不到的！”说完坐边上的木椅中。
　　水长明冲映梅笑，忙把自己没喝一口的茶递给她：“外面太阳大，梅妹妹走了这么久，热坏了，快来解解渴！”
　　这个二哥哥，心性有几分单纯，老实得让人想笑。
　　“哥哥，没人领你的好意！”水长清冷冷地说。
　　水映梅笑笑，也不喝茶，也不说话，只看着老夫人；红扶老夫人起身，老夫人满意地看屋子里自己的孙子，道：“你们都长大了，年纪也刚好，碰上了瑞年！”
　　“奶奶，我们可是长大了，梅妹妹可还是小孩子！您可别看错了！”水长清道：“大哥哥当日不是说了吗？今年斋戒的人可多了，寺里不定有那么多的住处！”
　　水长空温和地对水映梅笑：“梅妹妹可别听你清姐姐乱说话，再没有位置，也不可能没有水家的位置！”
　　水映梅继续笑，这个水长空年纪最长，父亲也有意培养他，见的世面也广，说话很是油滑，态度却完全没有水长明的真诚，一点也不喜欢。
　　水映梅淡淡道：“这对我来讲也不是什么大的事情，去也算是避暑；不去更是清净了！今年的天气好，指不定山下的景致还要更好些！”
　　老夫人微微点头，道：“也不是我老糊涂了，我不喜欢映梅性子不讨喜，偏她这安静的个性却是合了我的心意！你们也别说了，都去！”
　　水长清嘟着小嘴，“奶奶，我的性子就不讨你喜欢了？”
　　老夫人转头抚摸她油亮的黑发，喜爱之情不言表。
　　“对了，我叫你们来有件事要说！”说话间红递给老夫人一封书信，“今年卫家的小一辈也要来斋戒，暂时就住咱们家了，你们可要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了！”
　　水长清兴奋得小脸通红，“奶奶，是卫表哥要来了？”即使再娇蛮的女子，提起自己的心上人，也有几分娇羞的女儿姿态，水映梅静静地看，窗户里明亮的光透过轻纱照在水长清的脸上，越发显得那雪白的脸乌黑的发，果然是难得的美女子。
　　老夫人拍拍水长清的手，示意其安静，“据说玉女峰的神寺最有灵气，不少京都的大家都要一起过来，也要安置在我们家了；京都的人家比不得我们小门小户，规矩最是大的，也不能得罪了去；你们和他们多交往交往，也学点京都气派，不要让人小看了去！”
　　原是如此，怕的是自己这个身份尴尬的小姐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吧？水映梅嘴角含笑，也不说话。
　　水长空立即道：“奶奶放心了，我在京都学习的时候和他们也多有交往，不会失礼的！”
　　水长明没这个心思，转身问水映梅：“梅妹妹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要不要我叫几个人来帮忙？”
　　“不劳费心了！”
　　“好了，说了这半日，人也乏了，你们就先走吧！”老夫人挥挥手。
　　几人起身行礼，水映梅也起身，走在最后。
　　“映梅留下，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