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就像澄澈,分开了我也会想他,但我在他身边的时候,就不会想他。就像绿扬,我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很欢喜,还想再见他。但不会像我现在这样抱着你,还是很想你。”燕隐栖又往他怀里钻,“哥哥,你抱紧我。”
夜犹寒揽得更紧了,俯下身,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你早这么好好说话,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你咬得我疼…”燕隐栖挣扎出来,贴着他脸颊蹭了蹭,“你喜欢,就咬吧。我不疼…”
“衣服都快被你咬个洞了。” 夜犹寒微微一征,已经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我赔你件新的。”
“我不要你赔,我要你。”
燕隐栖又躲进他怀里,就像猫儿喜欢温暖的地方一样。
齐王府无女眷,蔺太后虽有心却也不便出宫,早早招了大长公主入宫,把夜犹寒十六岁生辰宴请,托付于她主持。
齐王府内,“现如今,京中皇亲贵族、书香清流、官宦世家但有适龄女子,无一不收到大长公主请帖。世子,这场击鞠,也是蔺太后的好意。”林管家观夜犹寒神色,又郑重道:“如今你已是齐王世子,小公子也大了,不是从前怕黑怕鬼怕一个人。实不便再同室同卧。也该搬回各自院落。”
夜犹寒只嘱咐他,道:“搬院落的事,不要和小栖说。我已有安排。”
燕隐栖初来齐王府,夜犹寒牵着他的手,带他到隔壁院落,告诉他,从今后,他就住在这。
看着他躺下,伸手帮他掖好被子。没有走,就坐在他床前。因为小人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直就这么睁着,不肯闭上,也不肯睡。夜犹寒不敢走。
可是小人儿太累了,慢慢就闭上眼睛了,手却拉着夜犹寒的衣角不放。
夜犹寒又等了好一会,才悄悄松开他的手。还没走到门边,就听见燕隐栖放声哭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走…”
那时候,燕隐栖就是这么哭着坐起来,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抽泣着说:“小哥哥,你为什么要走…。”
“你说了要照顾我…”
夜犹寒没有兄弟,他哭着叫自己一声小哥哥,他就再也走不了了。夜犹寒到现在,心都还是软的,就因为燕隐栖哭的那般伤心下的一句小哥哥。
夜犹寒不知道应该怎么哄他,只觉得他很单薄,哭的肩都还在抖。忍不住就去抱他。
后来,燕隐栖问他,“小哥哥,你还走吗…。”
夜犹寒拉出他,看着他的眼睛,如一泓潭水般水润的双眸。“我不走。”
夜犹寒与燕隐栖的相遇,这原本就是一场无处可逃的沉沦。
晚间,夜犹寒回到房内,燕隐栖还在等他。见他回来,欣喜的奔向他,小手还背在身后,仰望着他,“哥哥,我有份礼物送给你。”
那是一把朴实无华的折扇,连扇坠也没有一个。
铺开,扇面是望远图。山静水闲,远处田野人家。那日他们郊外登高望远的景致,又鲜活在纸上。
“我很喜欢。”
燕隐栖仍乐呵呵,笑咪咪,道:“还有礼物。”
“是什么?…”
“龙眼酥。”
龙眼酥,状似龙眼,底部圆实,表面千层重叠,外型美观精致。夜犹寒拈起一块,放入唇边咬下一口,醇香可口,入口化渣。
“我家少年倒是样样在行。”夜犹寒把剩下的那块都送入口中。
“好吃吗?”
夜犹寒又拿了块龙眼酥,凑向他,燕隐栖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眼睛只是看着夜犹寒。两双黑曜石般的眼瞳,有如要迸出火花似的,彼此对视。
夜犹寒叹息一声,伸手抚过他唇角,似抚掉一点点残渣,轻声道,“好吃。”
“明日郊外击鞠,京中权贵齐聚,我想带你去。”夜犹寒道。
“打马球?哥哥,不是不想我多见外人吗?”燕隐栖不解。
夜犹寒又继续道:“我从前太过小心爱护你。怕你亦喜亦忧,怕你明辨是非,怕你爱憎分明,由此心生郁结;怕你学识渊博,可这世间苍穹没有尽数,人生如白驹过隙,穷其一生也探之不完期间奥妙,怕你若有所失;最后,还有情爱之伤,情字一说,哪又是这么简单。我给你安排的人生,实是期冀你一生平平淡淡,不置身俗世,我自然是陪着你的。”
燕隐栖伸手展了展他微皱的眉,听他说。
“可我的小栖,有他自己的骄傲。我对你,爱护有之。除却疼惜和保护,还有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成全对方。”夜犹寒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小栖,你天姿聪颖,虽然体质不比常人,但这不该是我困住你的理由。放手而为,人生着实奇妙不可言,你日后见得更多便感受越深。我要你纵然站在我身后,同样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不失流光溢彩。”
夜犹寒珍爱着眼前的少年,不知道这一刻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但,越是珍爱,为之着想,偏不得不妥协,都化为一声轻叹。
燕隐栖道:“哥哥,我陪着你。”
“你敢离开我,看我不打你屁股。”齐王之子怎是不果断的人,心里即有了决定,便也能忍痛放得下,夜犹寒道:“只有一点,凡事都不要放在心上。”
“只有哥哥在我心上。” 燕隐栖答。
夜犹寒对他,有着漫漫的期许。亦甘愿,与他,将这岁月慢慢蹉跎。
终于,夜犹寒十六岁生辰。燕隐栖好不容易没睡懒觉,但也是睡眼迷蒙的跟着夜犹寒起来了。夜犹寒难得见他醒这么早,没忍住,揉了揉他略显蓬松的小脑袋。
今日,整个王府能空得下来的,也只有燕隐栖了。
王府厨房这天也是最忙的地方,茶水,点心,膳食,排着队的准备。几个灶的火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熄过。
就这样还被一个人占去了一个小灶。木大师傅围着燕隐栖转了好几圈了,催谁也不敢催他啊。要换了平时,燕隐栖肯来他这个厨房,木大师傅那是压箱底的手艺都得拿出来献宝。
可今儿,燕隐栖占了他一块地方,不紧不慢的忙活着他的。跟那些进进出出的人比起来,燕隐栖就像是有些唱反调的。
就是王府里众人,也不是个个能天天见到燕隐栖的。进进出出的侍女,哪个没有借机会偷偷多看他一眼。都被木大师傅给瞪回去了。
明明都是热锅上的蚂蚁了,还不是时不时好脸凑过去问问燕隐栖,“小公子,有什么需要的,你吩咐。”
燕隐栖在那里好一会了,摇摇头,“你去忙吧。”
早饭端上来,是碗简单的长寿面,俩人面前各一碗。
夜犹寒还凑过头去,在燕隐栖碗里挑了两根面就着吃下。燕隐栖学着,也从他碗里挑了一小筷子面吃下。
夜犹寒笑道,“你吃了我的长寿面。这是不是,同我,同生共死?”
燕隐栖想了下,把自己那碗面推到夜犹寒面前,又把他的面换了回来。什么也不说,自己低头吃了起来。
夜犹寒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和燕隐栖的紧紧牵系在一起,生则同生,至死相随。
也低头,把燕隐栖那碗面吃了。
燕隐栖临出门前,白蘋满意的又笑了他一番,说:“齐王府的金银,都用来娇养小公子一人了。”
这是京中贵人们第一次见到这位齐王义子。在今日之前,能见到这位齐王义子的只得宫中几位贵人。少年一身荼白织锦,腰间系金腰带,戴半副薄金面具,眼角周边镂空花式上挑入鬓,青丝松松束起。
少年、齐王世子乘骑而来,缓缓并肩同行。待仔细看,少年的缰绳却是在齐王世子手中。不知,齐王世子对他说了什么,少年只是偏头一笑,潋滟风姿,煞是动人,无法细述。
只见,齐王世子下马,翻身与他共乘一骑,一袭杏黄衣衫扬起,带着少年飞驰远去。
天下人无不知,除却齐王世子的身份,夜犹寒又是如此英俊少年。正是当日燕隐栖所言,‘这城里一半的女子多是想嫁我哥哥。’
谁家女儿不曾惊鸿一瞬,遥遥相望。
待齐王世子归来,同燕隐栖,登楼见过大长公主。在一众女眷席间,大长公主身份最为贵重,两侧排开,尽数贵族之女。多娇媚,花容月貌,生得国色天香。
这么近距离的见过那少年,方叹,试问谪仙何处,青山外,远烟碧。
近处,众女纷纷侧身再让开些,衣袖遮了容颜,却禁不住,暗暗又多看了一眼。
夜犹寒、燕隐栖待向大长公主行礼。
大长公主见了齐王义子,也实在是喜欢,道:“若我们隐栖是女儿身,同世子倒很般配。”
燕隐栖不由看去,身边的人,见他也是望来,彼此只是不语。
“久不见你,听说前阵子刚病了一场。才,世子带你跑马,看得人心惊。”大长公主又道。
燕隐栖道:“有哥哥,没事。”
“平日世子宝贝你眼珠子似的。今日肯带你出来,你也松泛,快活一日。”大长公主知道燕隐栖平日极少见外人,又吩咐下去,席间服侍燕隐栖的人格外仔细些,不可随意让人去叨扰了他。
“今日,太子也来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否也下场,打一场马球。”大长大公主道:“你们也去见见他吧。”
俩人辞了大长公主,这才退出,去了马球场,另一侧男宾席位。
贵族千娇嘴上虽然不说,想到夜犹寒,又是一阵双颊绯红。
今日到场男宾,以太子为尊。齐王府次之,设在太子左侧的隔间。
众人相互见过,又因燕隐栖难得一见,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一番。因着夜犹寒生辰,众人少不得围绕着,轮番祝贺。
夜千逸招手,让燕隐栖在身侧同坐,道:“你今日这般模样,甚好。”
“夜世子还是这般护着你,不肯轻易让人得见你真容。”
“刚跑了一圈,可累了?”
夜千逸取过手边的折扇,轻轻为他打风,又向他一一介绍眼前众人。
“太子,你别扇了,还是我自己来。”燕隐栖道。
“无妨。”
“太子,他们说不知道你今日是否愿意下场打一场马球?”
“如果我下场,夜世子和我之间,你心里向着谁,更愿意谁羸?”
燕隐栖道:“自然是我哥哥,他什么都是最好的。”
“哦,都没有人盼得我羸。”
“不是的,太子。我也祝你旗开得胜,可心里向着哥哥。”
“这不还是一个意思嘛。”
燕隐栖想想,好像还真是一个意思。
众人见太子待齐王义子亲厚,俩人并肩相谈甚欢。哪怕这位齐王义子,不以真容示人,也敢小觑了他。
场内已经准备开始一场预热赛,众人有些回到各自席位、有些去为下场而准备。夜犹寒带着燕隐栖也回了齐王府的隔间。
俩人并肩而坐,燕隐栖伸手抽出夜犹寒腰间那把朴实无华的折扇,也要为他打扇。
夜犹寒搂在他腰上,燕隐栖便又靠得近些。
“马球激烈,一会我下场,你一个人。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的。”夜犹寒轻轻道。
“好。”燕隐栖小声应了。
“今日人多,感觉如何?”夜犹寒问道。
燕隐栖淡淡叹了下,“真是人多,也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又道:“哥哥,大长公主说,我若是女儿身,与哥哥最般配。我不是,那与哥哥最般配又是谁?”
“现下不知。再等几年,我告诉你。”夜犹寒取下他手中的折扇,“不扇了,累。”
仿佛小丝针扎一般刺痛,燕隐栖往他肩上靠去些。还是,气。道:“我不喜欢,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不喜欢。”
仿佛还不够解气,燕隐栖一把环着他的腰,“你只能是我哥哥,不能是别人的什么人……”
夜犹寒任由他张开双臂,就这么拦腰抱着自己。伸手在他背上,顺了顺,道:“与旁人无关,这是我们俩人的事。”
大长公主的管事上前来传话,隔着锦缎遮挡,轻轻咳了声。方才敢稍稍上前去。
燕隐栖也不避着他,头埋在夜犹寒怀间,不肯起来。夜犹寒也无意推开他,一只手继续搭在他背脊。
管事撇见一眼,只小心道:“小公子这怎么了?身子可还撑得住?”
夜犹寒道:“无妨。”
“无碍就好。夜世子亲自照顾,大长公主那边也无不放心的。” 管事又道:“太子已定了要下场比试,大长公主那边姑娘们兴致好,准备添回彩头。”
燕隐栖动了动,转过来些,露出张小脸来,“什么彩头?”
管事见他窝在夜世子怀里仿佛习惯了,一副模样却也实在是惹人怜爱。道:“彩头,那就是要赌胜负了。”
燕隐栖又坐起一些,手还是撑在夜犹寒身上,道:“赌谁胜负?”
管事小心看了夜犹寒一眼,道:“赌太子与世子胜负。”
燕隐栖复又把头贴在夜犹寒胸口,也不出声。
管事斟酌道:“公子们跟着起哄,让小公子投注呢。倒是指着要小公子的面具做彩头……。”
夜犹寒轻轻拍了拍燕隐栖,把他从怀中拉出来,道:“你可以不压注。”
管事一愣,“……”
燕隐栖心情好了许多,“我自然赌哥哥胜!”
“隐栖,你能不说得这般理所当然嘛…”右侧隔间,太子夜千逸的声音传过来。
“不能。”燕隐栖道,“抱歉,太子。”
周围一阵哄笑。
“那就取你的金腰带添做彩头吧…”夜千逸思索道。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太子,怎帮着夜世子,存心不让我们一睹燕公子真容。”
“我是真的对金腰带更有兴趣啊。”夜千逸道。
周围还是一阵哄笑。“不行!不行!不取下燕公子的面具,这彩头不刺激。”
“不若如此,夜世子怎会倾尽全力一战。”
“既然是压注,谁同燕公子一对?”
“我来吧。”太子夜千逸道,至腰间锦囊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印,放至桌案上。
众人也不便细看这枚玉印价值几何,太子贴身之物,必然贵重。只怕,不单是贵重。
周围继续一阵哄笑。“太子,这还可以给自己个下注?赌自己赢?”
“不妥,不妥,很不妥。”
“这枚玉印,怕还刻了字吧?”
“要不,拿我这个吧…”
夜千逸道:“要不彩头是金腰带,要不就让我与隐栖压一对。”
“真的不能金腰带吗,我还有许多…”燕隐栖犹豫道。
这回,异口同声,难得一致,都道:“不能”
燕隐栖无助地看向夜犹寒,只俯在他耳边小声道:“面具,我也有许多啊…”
夜犹寒凑近他,低声道:“趁他们还没回过神来。”
“太子,黄金有价,玉无价。我这彩头却是抵不过你那枚玉印。若是你心爱之物,还是换一样。”燕隐栖道。
“确是心爱之物。”夜千逸认可,混不在意道,“才要压上。”
当下抽签,分出场下队形。贵族青年们纷纷取下随身物饰,无一不珍贵,件件都是大手笔,为助威的对象各自压上一注。
太子夜千逸离去前,招了燕隐栖到身边。抬手比了下击鞠场地,轻声道,“这种暴力游戏,小孩子还是不要久看。”
旁人的彩头都放置在一处,惟有燕隐栖的面具还未曾取下。胜负未定,谁人也不敢提出此刻就取下,何况,真正的彩头又不真是那副面具。
突然响起一声马啸长鸣,循声望去,就见场上一匹雪白骏马仰踢嘶鸣,大半身子腾空而起,膘肥体健,鬃毛璇卷,声厉色纯,当是一匹极品的好马模样。
已有人迫不及待,先下去溜上两圈。燕隐栖张望过去,已有七八人在马场跑动起来。
“嗯,我不十分喜欢。但,有你和哥哥在,我想看一会。”燕隐栖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不可只为夜世子一人助威。”,夜千逸略略思索,道:“一人一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