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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11 章 ...

  •   暮云离开帖服他的身体,不肯再去看他。有些连他自己都无法抗拒不去想的念头,这念头如梦魇般总是轻易就缠了上来。

      犹豫不决,轻轻瞥了他一眼。无论看或不看他,总有这么一个声音叫嚣着,暮云觉得这矛盾的两端将他快要扯裂了,为什么它还在不停止的反复!

      究竟是夜犹寒他不能死,还是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不!无论是哪种,都不是他应该有的念头。

      夜犹寒死了,这天下就是千逸的了…

      夜犹寒死了,也该齐王尝尝这失去至亲的痛…

      夜犹寒死了,哥哥他一直不都是这么想的…

      暮云曲膝环抱着,也是这么反复的想。或许,是夜犹寒刚刚救了他;或许,不想亲手了解一个生命…

      如果还有什么,暮云咬了咬唇,扪心自问。还是,那个瞬间,夜犹寒眼中的慌乱,挥之不去。

      山间风寒,暮云拢了拢衣裳,对着夜犹寒,自语道,“如果让你死在这里,我不甘心。”

      信号弹喷射出的烟火,在山间的夜空中仿佛燃亮了整个大地,暮云用这片刻的光明,低头去看清夜犹寒的脸。

      暮云默默坐回他身边,自嘲的叹息了声,“如果最先找到我们的,不是齐王府的人,你不要怪我。”

      双手沈在膝上,暮云埋了头,很轻很低的说着,“我已经放过了你一次。”

      最先找到他们的是离彦,带着一整队人马找上山来。人们无法相信,流露出震憾和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没有想过夜犹寒会受伤,在离京都不远的郊外,遇袭伤的这么重。

      自然有人抓了暮云来问他几句,没有剧烈的挣扎,却什么也不解释,什么也不想说。于是人们连同他一起不算客气的带了回去。

      进了齐王府,暮云被送进了一所空置的院子里,虽然没限制他自由,可也没允许他走出这间院子。

      脸上都沾了泥,灰头土脑的,盆里盛有清水,暮云胡乱洗了把脸。也已经倦得睁不开眼,暮云熬不住,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睡了。梦里都是夜犹寒牵着他的手,他们一路被追杀,一路亡命,这一次,夜犹寒再也没有放开他的手。

      清晨的时候,有人开了门,端了盘点心进来,也不吭声,放了桌上,退出去的时候仍把门带上了。

      挨至中午,暮云看了看那盘点心,拿了块,在手里犹豫了半天,小心咬下一口,暮云赶紧放了下来,扔在桌上。什么东西?硬的搁牙,味道也不对。

      不知还要这样被关到什么时候,没人来找他,该是夜犹寒还活着。有空替他担心,还不如找点吃的。

      频倚守了夜犹寒一夜,还是不见他醒,心疼得恨不能代他受过,一晚上,眼泪如珠串般未断过。夜犹寒虽未伤及五脏,但失血过多,山间风寒,又高热不退,伤口就收不住。

      清晨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合了眼。后来,初心实在看不过,给她披了件衣裳,又轻声劝慰她回去,哪怕歇那么一会都是好的。

      暮云挨至晚间,也没再啃一口那盘点心。趴在桌上,气奄奄地,有些可怜见的形容不出那是什么滋味。没有人管他死活,如果夜犹寒死了,人们大概才不会忘了拿他来陪葬。

      这样坐了很久,他才听见有脚步声往这来了,而且越来越近,夹着零乱的喘息,搅着步伐都不怎么稳。

      暮云开始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一溜烟,轻声躲进衣柜里去了。

      门被打开了,来人显然惊讶了,房里空了,人没了。

      那人不喊,也没走,反而进了来。见桌上有盘未动的点心,旁边还有块明显咬了一口丢弃的。那人将那块暮云咬过一口扔在桌上的点心拿了起来,征征地站着,失神的盯着手中拈着的点心。

      “你哭了?”暮云推开一条缝。

      “没有。”

      “哦”暮云从衣柜里走了出来,“那是我看错了。”

      有一会,两人都不说话了,也不去看对方。最后还是暮云沉不住气,“是我救了你。”

      “是。”

      接下来又没话了,仍是各坐一旁,夜,静悄悄地。

      “那么你是不是至少该问问谁救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暮云气鼓鼓的丢了这么一段话。

      “你这样子,好像要我报答你。”夜犹寒缓缓说了一句,不等他发作,是真的问出,“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

      “暮云。”暮云恨不得咬自己舌头,怎么一出口把真名都报上去了,又立刻补了一句,“月暮云。”

      “暮云…”夜犹寒低声念道,转过头去,“暮云你家住哪里?”

      暮云没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在审我吗?”

      夜犹寒摇摇头,站了起来,走到他身旁,“你不喜欢这里,我带你走。”

      暮云仰了头,“离开齐王府?”

      “不离开。”夜犹寒伸过手去,拉在他手腕,“我伤没好,还不能离开齐王府。”

      暮云跟着他去了。他们也仅见过二次,而每一次,夜犹寒都是拉着他的手。只是这一次,不松不紧,更像是一种牵引,让人带着一点沉沦不惑,心甘地跟着走。

      越走越深,越无人迹。“如果你要把我带到地牢,就不要牵着我的手。”暮云停了下来。

      “我带你回画梁。你一路上不见有人,是我不许有人接近这里。”夜犹寒轻轻拉了拉他,暮云这才又动了动。

      “那你住在哪?”暮云开口问道。

      “画梁。”夜犹寒平淡的答了他。

      暮云猛得甩了手,气极道,“你让我和你一起住!”

      夜犹寒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又躲开自己两步,并没有上前去拉他,静静站着,“你来了,我就不住画梁。”

      暮云饶奇怪的看他一眼,究竟顺从的那一个人是谁?自己?还是夜犹寒?

      “我不要住画梁,你随便找间干净的屋子。不要再给我吃那样的点心了,我一口也吃不下。”暮云谈着条件,却越说越没底气。

      夜犹寒上前两步,重新拉过他的手,“你还需要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我不会害你。”夜犹寒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但足够暮云刚好听见。

      “我知道。哥哥再有本事,也请不来悠王杀人。”暮云道。

      夜犹寒没有接过去,两人默默走着。

      “你昏过去的时候,拉着我,喊着小栖…。你是因为觉得我像你弟弟,才追出来的。”暮云低了低头,“我很像你弟弟吗?”

      “你们不一样。”夜犹寒平淡道。

      有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仿佛那么轻轻一刺,但是已经感觉到了痛。

      “生气的时候倒是一样。”夜犹寒拉着他手,不去看他也知道,暮云是生气了。

      “脾气很大,但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喜欢发脾气。”夜犹寒握着他的手,很软,手心有着微微的热度传来,“但是一点也不记仇。”

      “你不用拿好话哄我。”暮云嘀咕道。

      “那拿好吃的哄你。”夜犹寒拉着他,继续往前,就快到画梁了。

      暮云觉得再没有这么舒服的了,泡在浴桶里,热气蒸得他眯得睁不开眼。只是手不能泡进来,伤口还没好。暮云趴在木桶边缘,对着铜镜里面,黑玉般的长发一泻而下,松松散散飘在水面。还有一直以来,他都戴着半边面具,小心地揭下这半边面具。

      侍女端了衣裳进来给他换,抬眼,正对着铜镜里面。

      一声拔地尖叫,然后听到有人在跌跌撞撞中,摔倒了。

      夜犹寒最先奔了进来,是侍女摔倒在地上,人吓得身子还在抖。暮云随手扯过一件衣裳,站在浴桶里,正对着他们。

      白蘋也进来了,扶住那位侍女,没吭声。

      他也看见了。

      虽然头发垂了下来,但仍遮不住,暮云的右脸是大片大片的血红色,几乎占据了整个脸颊,一直蔓延到额头。

      如果说暮云的半边脸堪比燕隐栖的惊世绝貌,那他这半边脸好比地狱修罗。

      夜犹寒走过去,暮云无路可退,低垂了睫,不敢看他。

      夜犹寒的手伸过来的时候,他身子一颤,躲了躲。夜犹寒的指很轻,将他一缕长发挑到耳后,然后,一切都很静。

      凝结似的血红,细细地去看,它仿佛又像是一种图腾花形。暮云的肌肤滑嫩细洁,这一红一白对比起来,冷不丁这么一看,确是惊人差异。

      其实,暮云的黑发垂下来的时候,衬着一点点红,显得格外艳丽。

      “没事的…”夜犹寒感觉到他很努力的止住身子在抖,轻轻带过他,拍了拍他的背。“暮云,没事了。”

      暮云把头埋进他的肩窝,咬了唇。

      “不会有人看见的。”夜犹寒轻轻地对他说。

      暮云换好衣裳,缩坐在床里侧,那半边面具又被他戴上了。

      夜犹寒过来,拉了拉他,“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暮云摇了摇头。

      夜犹寒坐下,“你和我弟弟一样,那么美。”

      暮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都看到了,还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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