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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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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见到他。”暮云急了,“哥哥,你让他走…”
“胡闹。”恒白羽斥责道,“千夜是星夜为贺我大婚而来,是我紫耀的客。我不管你有多不喜欢他,那是你的事。”
暮云被他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伏在他膝上,埋了脑袋,气闷闷谁也不看。
恒白羽位居紫耀至巅,一静一动皆是王者风范,偏是膝上还趴了这么个小东西,饶是想想也觉得好笑。好一会,恒白羽道,“别哭了,你下去吧。”
暮云身子动了动,仍是埋了头,“我不走。”
恒白羽冷冷哼了声,“说是不要见到他,让我赶他走。真让你走,你还不是舍不得。”
暮云一抹眼泪,站了起来。恒白羽仍是欣赏池下歌舞,连身子都不曾动一下。
暮云离席,走至千逸面前。千逸仰了头,见他细密纤长的眼睫上犹挂着泪,正是诧异。暮云先开了口,“你跟我来。”
祸王不曾动,殿上群臣也不敢动,只是眼看着他们的凤王带着星夜太子匆匆去了。殿内歌舞依旧。
出了殿门,又稍稍走得远了,千逸才一把拉过急急走在前面的暮云,问道,“你怎么哭了…”
暮云甩开他的手,“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拉拉扯扯。”
“因为你是紫耀凤王,就再不是阿离江畔的暮云了吗。”千逸轻轻拉过他,“无论我是不是星夜太子,我都是千逸。”
“你话真多。”暮云再次甩开他,走在前面。
千逸跟着他,不管去哪里,都会跟下去,哪怕就这么一直跟下去。
直到他们走到了宫门外,暮云才停了下来,赌气得看了他一眼,“你站那别动。”
“这可不一定,如果你还是要走,我不会站在这。”千逸道。
暮云转过身,朝守着宫门的侍卫道,“你们听着!谁也不准放他进来!”
把守宫门的侍卫们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跟着凤王的那位男子,他们下午才见过,星夜王朝太子,千逸。
千逸确是有些无奈,“暮云,我们好好谈谈。”
“我哥哥不喜欢星夜,我也不喜欢你。”暮云气道。
千逸心动一颤,泛上酸涩,还随之涌上更甜更腻的快慰,涨满了他整个身体。一把扯过与他久久僵持的暮云,低声道,“跟我走。”
暮云拼命挣扎,乱嚷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千逸把他拉得更近了,低头,凑到他耳边,“我也喜欢你。”
暮云一征,纤长的睫羽都不眨了,千逸刚刚说了也喜欢他。可是,暮云狠狠推开他,“你敢说!你还敢说!”
暮云跑了,朝着宫内,又跑了回去。
千逸想着,明天,要跟他好好解释。
大殿内,恒白羽独自端了酒盏,自饮一杯,起身,拂袖弃群臣而去,“你们继续欣赏歌舞。”
众人不敢吭声,目送祸王离去,这歌舞当真乏味的很。
恒白羽没回寝宫,只身去宫内一个院落。侍女见是祸王亲来,盈盈一欠身,“祸王。”
“太傅呢?”恒白羽问道。
“大人已睡下了。”侍女答道。
“是才睡下吗?”恒白羽又问道。
“睡下有一会了。”
恒白羽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去了。
轻声推门进去,屋内只留着一盏烛火,摇摇晃着微弱的光芒。恒白羽来到床前,床上那人侧身躺着,面向着里侧。恒白羽坐在床沿,昏暗中,跳动着烛光投下光影,衬着他仿若刀雕般的完美五官,显得阴晴不定。
如今,他已是紫耀祸王,可在十余年前,他还不是祸王。那时候紫耀的王,是他的父亲,他和暮云的母亲是紫耀的王后。
他们的外祖父一族是紫耀世袭的名门将府。
他和他弟弟是紫耀最光明的未来。
再后来,一场变故,母后,父王相继而逝,还是孩童的他即将登顶王位,这个位子至高至寒。明里,暗里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和他的弟弟,除去他们,这天下就是他们的了。
外祖父已年迈,那场变故之后,世袭的名门将府亦如大厦将倾。没有人来保护他和他的弟弟,他们依旧住在皇宫深院,依旧锦衣玉食,可一个还是孩童的他就知道在这里每一口水都不能随便喝。哪怕一个眨眼都有可能失去他唯一的弟弟。
在那冰冷如地狱般的日日夜夜里,有人想利用他,有人恨他,有人妒嫉他,有人暗害他,也有人怕他,唯独没有人再爱他。
再也没有人像他父王,母后一样对他好、疼他、宠他,护着他,不让他伤心难过。
那时候他搂着弟弟,告诉他,他们死都不分开,哥哥会一直保护着你不被人欺负。
再后来,外祖父送来了一个人,叶阑。
外祖父说‘你可以信任他,他会辅佐你。’
他谁都不信,能活到今天,挨至今时,谁都不可信。叶阑说‘你可以不信我。但,除了我,你没人可信。’
他的弟弟,看着叶阑,呵呵的笑了。
他说‘我信你,因为我弟弟喜欢你。’
在他一无所有,众叛亲离的时候,叶阑来到他身边,成为紫耀太子太傅。
在十余年的岁月里,叶阑护他安危,帮他除去叛臣贼子,挑选忠臣良将,辅佐他登顶王位。
他们如师,如父,如友。
在那最艰难的日子里,他一次又一次信任着叶阑,叶阑是他一生一次的豪赌。赢了,他赢回紫耀,赢回家国。输了,全盘皆输,一败涂地。
叶阑没有让他失望,没有让他险入危险,一次也没有。
就是他三日后的大婚,也是按叶阑说的去做。
王后的人选,也是叶阑亲指的。
恒白羽有时暗暗想想,叶阑是为了什么来到他身旁,不求回报。
暗暗地想,有没有一天,叶阑会离开他…,离开紫耀……。
恒白羽掖了掖他后背的被子,想帮他把手也放进被子里暖和,却在碰到他的指时,不动了。
触碰到叶阑修长而又冰凉的指,恒白羽掌心向上,手指一点点移过他的指,直到全部都握在掌心,掌心贴合,久久不动。
“太傅,为何要我大婚?……”恒白羽很轻很低的,握着他的手,独自言语道。
“你可知我不愿大婚…”
“不愿封后…”
“紫耀一切只因有你。”
“祸王一切只因有你。”
恒白羽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起身,走出去两步,又止住,背向着叶阑,低低道,“太傅,天下止武只因有你。”
床上睡着的人仍是一动不动。
恒白羽又迈出去两步,苦涩的道,“叶阑…”
恒白羽回转身,劲风熄了烛火,屋内更暗了下来。恒白羽回到床前,在床外侧躺了下来,轻轻从背后去拥他,“我一日也不曾快活过,一日也不曾快活过!你可知道!你可知道!”
怀内人叹息一声,却并不动。
“不是大婚!不是封后!不是紫耀!统统都不是!叶阑…”恒白羽抱着他,低低地吼着。
怀内人仍是一下不动,没有言语。
“我要你!叶阑…”
“我要你!”
“我要你!不是紫耀祸王要你,不是天下江山要你。”
“我要你!不仅仅是握着你的手,不仅仅是现在这样抱着你,我要你!完完全全的你!”
“身心都要!”
“天下人,人人都可以追求至爱,为什么我不可以!为什么唯独我不可以!”
叶阑默不作声,推开了他,恒白羽不肯放手,又靠上去,拥紧了他,“叶阑,恒白羽一切只因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