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0、第 50 章 ...
-
夜犹寒回齐王府后,关了门,和燕隐栖呆了一夜。
夜晚,白蘋帖着门,听见里面有压得极低的哭声。捂了嘴,眼泪滚了下来。
翌日,太师府管家前来齐王府,看明日婚宴设在哪,怎么装饰,又定了菜谱。没有人愿意听他差遣,有一个待女,一听他张口明日大婚,当下捂了嘴,眼泪就下来了,礼数也不顾了,奔到后面去了。接着第二个人哭了,没一会到处低低呜呜压抑的哭泣声。
人们想过无数次夜犹寒的大婚,就是没想过今日。
人们想过无数次燕隐栖长大后的模样,就是没想过他的样貌停在了十六岁。
最后,满堂只听见太师管家在那吼,“明天就是小姐大喜,哭什么哭!”
说着,扬手就要去打最近的一个侍女。却被另一只手高高挡在上空,“小姐是你家的小姐!一天没进府,跟齐王府有何干!”说话的是离彦。
人们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哭得出声来。
太师管家急道,“你这是什么话,别说明儿就是大婚了。就算不是明儿,有了皇上的旨意,从那刻起,我家小姐就是世子妃了,是你们主子!”
离彦甩了手,不屑碰他,冷冷哼道,“齐王是主子,王妃是主子,夜世子、小公子是主子。哪还来的主子?!”
太师管家见他放肆,指道,“你一个下人!得意个什么!”
离彦不是多话的人,拎了他的后领将他扔了出去,“齐王府里由不得外人指手画脚。”
中午的时候,圣旨来了,夜犹寒出来接了旨。
浑浑噩噩,听见什么悠王,听见常公公皮笑肉笑的说什么喜上加喜…
夜犹寒连旨都没接过,转身向后院走去。人们都听明白,他们的夜世子,自大婚之日起,封悠王。夜犹寒本就是星夜权贵之贵,十六岁封世子,十八岁封悠王。
没有道贺,这喜悦来得太黯淡。
夜犹寒封悠王之日,亦是他大婚之日。人们宁可他还是世子,宁可他还是小王爷,宁可还听见燕隐栖看着他的时候,叫着“哥哥”,“哥哥”。
夜犹寒坐在床前,痴痴看着燕隐栖。林管家见了这一幕,眼眶也红,这两个孩子都是他守着长大的,他们笑的时候,他看着。他们那些心思,过了这些年,他不糊涂。
早知留也留不住,他也愿纵容他们一些。快活一日是一日。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林管家巍巍上前,凑到夜犹寒跟前,不敢大声,压了极低的声音,“世子,裁缝候着了,等着量身,做新…”
“离彦代我去吧。”夜犹寒心冷如冰,淡淡开了口。
林管家哪还敢勉强他,点了点头,退出去了。
白蘋一直在屋里候着,听林管家说让夜犹寒去量身,定做喜服。心抽抽的,眼泪没有声息的往下砸。
“别哭了,你去叫紫陌来。”夜犹寒的声音传来。
白蘋也不知他是何意,点了点头,抹了眼泪去喊了。
紫陌也猜不出夜犹寒这是何意,只见他一个人孤寂的坐着,眼睛始终不离开燕隐栖。心里也不好过,轻轻按在他肩上,“世子,…”
夜犹寒再看了燕隐栖一眼,握了握他的手,冰凉如水。转向她,“紫陌,我要一件喜袍,就照小栖做…”
紫陌万万料不到他会提这样一个要求,他的意思再是明白不过了。紫陌想他即心里有燕隐栖,又为何进宫求婚,害人害已。只怪燕隐栖不是女儿身吗,紫陌心底叹了叹,“世子,等我。”
太子因情误国,夜世子重蹈覆辙,夜犹寒为救燕隐栖而付出的条件,除了千逸,岩列再没外人知道。外面都在传,夜犹寒与宋频倚,情愫早生。那年,宋频倚回家探母,家奴误伤了燕隐栖,怕就是那次,结下的缘。此时奉旨成婚,一来心愿了成,二来则是冲喜。这婚一成,燕隐栖的病就能好了。
不管外面怎么传,白蘋是不信的。如果说夜犹寒与宋频倚是姻缘命定,那燕隐栖算什么,便是生也不该生下来啊…。
紫陌去了一会就回,带回来了夜犹寒所要之物,在他面前铺开来。广袖衣衫,色泽最是明丽鲜红,衣上金线绣着凤凰,飘逸自然,灿如云霞,衣分三重。
“世子,…”夜犹寒看得痴了,紫陌难过他露出这般情伤,唤了他一声,接道,“这件喜袍,奴婢在世子十六岁时就开始缝置了…”
白蘋看了这满眼满室的红,明艳眩目,鼻尖又泛酸,强忍了没让眼泪涌出来。颤声,“世子,我去给你准备一对红烛…”
说着,再也忍不住,还没奔出门,“哇”的一声哭了。
夜犹寒也不要旁人帮忙,亲手为燕隐栖换上喜袍,衣一重又一重。如果不是燕隐栖睡着了,他一定不肯穿上喜袍,他不喜欢别人说他生得比女子还貌美。
但他真的很美,黑丝缎般的长发,泛着一层一层凛凛柔柔的光,漾开在身下。衬着这身明丽鲜红,清丽惊人,夜犹寒心醉了又碎。
夜犹寒的指轻轻抚在他单薄的唇,“小栖,我的妻。”
红烛在燃着,新婚之夜的红烛一直要燃到天明,而且要一双烛火同时熄灭,喻意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修长的手指深埋在少年漆黑的发丝中,夜犹寒对着他低低喃喃,时而欢喜,时而悲哀,时而寂寞。极度的死寂,痛苦,凄凉,悲伤,溶合绞成团,最后,夹杂了男人激情时的喘息……
一只红烛独自熄了、灭了。
夜犹寒抬眼,看了一眼,把另一只还在燃着的红烛也吹了、灭了。
夜犹寒睡在燕隐栖身边,将他搂在怀里。白蘋一生至此,最不愿意说的,做的,就是现在要说的话,要做的事,可迎亲的轿眼看就要到齐王府门外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张口,一开口,喊得还是,“世子,…”
世子,是燕隐栖的世子。
悠王,是谁人的悠王。
夜犹寒牵着红绸的一端,将新娘迎入了中堂。昨日的夜世子,今日的悠王,娶亲还真是寂静让人的发悚,从来宾进门开始,报礼的也没有一个,都是这么低压压的进来了。到了喜堂连声常理中的道喜,都找不到新郎的人。
夜犹寒一身大红衣衫,非凡俊逸的脸庞稍显苍白,没有一丝喜色。这怕是人们见过天下最不像新郎的新郎。
齐王妃端坐在上,一脸平和,也是不露色声。
“吉时到!”证婚人一声高音,在寂静的喜堂内,极锐而又说不出的讽刺。
“新人,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人们征住了,因为新郎征住了,他转身面对新娘,没有拜,动也没有动。
证婚人,不得已,又喊了声,“夫妻对拜!”
人们气都不喘了,暗暗想,静静看,悠王反悔了?!
证婚人冷汗都出一身,提了个醒,“悠王,…”
夜犹寒盯着那喜帕,然后,接下来的一幕,在场的人,不会忘,没法忘。星夜权贵之贵,悠王一掀外袍,众目睽睽,高堂满座下,单膝直直跪了下去,另一只脚也放了下来,跪在了未过门的悠王妃面前。
再然后,太师之孙女,太子妃胞妹,宋频倚,双膝跪地,也直直跪对着悠王。
宋频倚隔着喜帕,伸手拖着夜犹寒的双手,轻声软语道,“王爷,…。频倚自幼受太师教导,世间道理还是懂些。频倚今日出了阁,进了王府,便生是王爷的人,频倚无悔。这最后,夫妻一拜,频倚先拜了…”
说着,新娘,跪在地,盈盈拜了下去。
喜帕滑到了地上,满室窥得新娘容貌,悠王妃貌美啊…
频倚双目含了秋水一泓,凝望着夜犹寒,见他仍不肯拜,知他有所求。轻得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王爷,你要的,频倚带来了。洞房花烛夜,自会奉上。”
夜犹寒看了她一眼,频倚那双眼眸中流露着情真意深,流露着一往无回的坚定。
夜犹寒最后那一拜,俯身下去了。
“礼成!”证婚人正是汗湿了几重衫,生恐有变,赶紧礼成,送这对新人洞房。一时心急,所以这声喊得额外高,额外响,额外震。
人们面面相觑,这总算是拜了。
夜犹寒一生,有几个时刻,让人过目不忘。
十六岁,齐王府大宴宾客,人们第一次看到了燕隐栖,惊世绝貌。
十八岁,齐王府大婚之日,满堂宾客之下,悠王双膝跪新娘,不知所谓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