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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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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逸一直坐到了天明。他也曾想过,想过燕隐栖哪里让他心动?可只是这样稍稍一想,却沸腾翻涌起十分的心动,那种道也道不明,说也说不清的牵挂,扯得他四分五裂。
惨淡一笑,竟连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都有包含着他的一丝甜,然后,牵动了更深更真的痛苦缠绵无止尽。
这种看也看不着,咫尺又天涯的思慕,爱如毒若蛊。
千逸从天明又坐到晚间。
一天一夜都过去了,没有人知道燕隐栖是死是活。不是那道阻隔了外界与那俩人之间的门有多厚重,能将那俩人与尘世相阻隔的只有他们自己。
绿扬站起来,人也很是疲惫,一旁坐着夜澄澈拉住了他的手腕。绿扬明白他的意思,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绿扬摆了摆头,“迷药就快过去了,能不能熬得过,撑不撑得住在他。我…去帮他换药。”
夜犹寒对着燕隐栖,静静看着他一会,又对他说会话,还有指腹轻轻摩挲过他的颊,他的唇。就这么守到天黑了又亮,再不知道苦是什么滋味。过往种种,每一幕铭心刻骨。
燕隐栖来王府的第一个夜晚,夜犹寒安慰他时,说过的第一句,“我不走。”
夜犹寒将他领回了自己的房间。犹还记得,燕隐栖的小手牵着他的,握的很紧,像害怕走丢的孩子。夜犹寒当时是这么想的,经不住暗暗又想,被这样一双小手牵着,被这样一个小人儿缠着,这世上哪还有人肯放手?就是他自己,也不会。
夜犹寒让他睡在床里侧,自己也躺了下来,他一个人独睡惯了,突然有人睡在他身旁,便有些不自在起来,只是睁着眼盯着铺照下的纱幔。
燕隐栖哭了大半会,已经倦的睡着了,只是伸了食指去勾住他的不放。夜犹寒侧过头,悄悄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然后连眼睛都不眨了,光明正大的看了起来。眉色如远山,脸际若芙蓉,肌柔滑如脂。
夜犹寒便伸手也勾了勾他的指,侧了侧身,伸过另一只手去摸了摸他的头,面向着他困倦的眨了眨,渐渐睡去了。
第二日,夜犹寒醒的早,再睁开眼时,觉得有什么不对。旁边已经没有了燕隐栖,顿时整个人完完全全都清醒了。
“他走了?”夜犹寒想不明白,只觉得有些气愤又有些莫名烦燥。
还有些不平的想,“走了算了。”
夜犹寒重新闭上眼睛,不甘心地又想,“他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要走呢?…”
这样想着,夜犹寒感觉有什么东西枕在他肚子上,软软的。夜犹寒也没起身,轻轻掀了被子去看。燕隐栖如胎儿般倦缩成一团,头枕在他肚子上,面朝着他。因为捂在被子里,燕隐栖的脸蛋上都泛着粉粉的红。
夜犹寒心里好笑,他怎么睡成这个样?又猜测,他可能是感觉不安全,缩了这么小小一团。而且还很会找地方,枕到他肚子上去了,想到这里,扯动了唇角很浅薄的笑了,之前种种不快,散得没了踪迹。
夜犹寒小心撑起上身,燕隐栖的头从他肚子上滑到了腹部,身子动了动,眼睛仍是没睁开来的意思。
夜犹寒觉得好玩,伸手去抱他,因为动作大太,燕隐栖醒了。微弱的试着睁开眼睛,那黑白分明的眼瞳,若含了一泓潭水,只是少了点神彩。燕隐栖揉了揉眼睛,打个了小哈欠,半梦半醒向他看了看。
懒猫般的又舒服的闭上眼睛,上半身直直扑进夜犹寒怀里,拿下巴支在他的肩上。
夜犹寒觉得他扑过来,如一团又轻又软的棉花糖,就这么帖在自己身上。不由自主的伸手环住他,怕他掉下来。
还怕一睁眼,他会不会又不见了…
夜犹寒现在也不敢眨眼睛,想他会醒。
夜犹寒还想双手环住他,却不能碰他。
绿扬拍在门上,低低说了声,“该换药了。”
探了探燕隐栖的脉,绿扬什么也没说,夜犹寒什么也没问。绿扬看了看他身上的伤,一声不响地为他重新上了药。做完这一切后,绿扬才抬头看了夜犹寒一眼,压低了声音,“若这里躺着的人是我,若澄澈现在也似你这般。世子知道我是什么心思吗…”
夜犹寒不答。
绿扬好声劝慰,“迷药就快过去了,他会醒一会,别…让他见你这样…”
夜犹寒不动。
绿扬盯了他一会,咬了唇,冷不防狠狠扇了他一耳光,咬牙道,“若澄澈他日也像你这般要死不活没出息,不如索性给我一刀,来个痛快!”
“你出去吧!”绿扬背对着他,“我家医术不给外人看!”
夜犹寒征征盯着他的背,绿扬冷冷哼了一声。
众人见退出来的是夜犹寒,也都愣了愣,同时也都注意到他脸侧的红印,刚刚那一声,隔了门,他们也都是听到的。夜犹寒一身疲惫,身上仍是那日他们出游时的衣衫,也不等白蘋吩咐,下人早备好了浴桶的水。
夜犹寒沐浴出来,白蘋端上膳食,如同嚼蜡般胡乱咽下两口,就不再吃了。
四个御医也陪得过了一夜一天,想着了就研究,饶是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一个救得了燕隐栖的法子。现下都等着绿扬出来,不知他在里面还有什么回天之术?
夜犹寒就站在门外,想着绿扬赶他出来之前,最后背对他低低说过一句,“我尽力就是了。”
过了有一柱香,门吱得开了。绿扬开了门,刚迈出半步,也看不清前眼是谁,只觉得身子站不稳,直直往下跌。夜犹寒立在最前面,见势,一把搂住他。
绿扬脸色惨淡,身体发软,之前进去时虽是满身疲惫,但这模样竟像是去了半条命。
夜澄澈接过他,也不知他这是怎么了,心急如焚。低低唤他一声,“绿扬…”
绿扬微微睁了眼,心里想着给他一个笑容,偏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孙御医见状,帮他把了脉,神色疑惑。半响方向夜澄澈道来,“人体血气精神相互为用,是奉养形体,维护生命之根本。这位公子,脉象堪奇,是老夫生平未见,闻所未闻,正是这三样凭辜去半。”
夜犹寒将绿扬交给夜澄澈,便一心惦着去见燕隐栖。
燕隐栖半梦半醒,只是仿佛很难过,不由呻吟了声。
夜犹寒握着他的手,竟比出去之前有了些温度,又帮他小心擦拭额间渗出细密的汗。
羽睫轻微扇动了两下,缓缓睁了眼,周身三百六十根骨头好像都断过又被重新连接在一起,只怕再动动便会全散架,忍不住哼了两声出来。
夜犹寒知他难过,更不敢去碰他,就连握在一起的手,也只是亲密贴合,不曾用力。
燕隐栖平躺着,直直看着他,不肯错开眼眸,就算死,他也要记住他最后的容颜直到来生,到了幽冥地府,几世几劫,轮转往复,他也不允许自己忘掉这个人。
与他掌心贴合,夜犹寒望着他,眼睛里是海一样深一样复杂的情意。
两个人都不曾说话,只是这样默默相望。
便可心意相通。
夜澄澈守着绿扬,孙御医也道不明,只知道他的绿扬,等同去了半条命。想起那日按他抵在门上,求他救燕隐栖,眼睛倏地红了,“我不该…”
想他们相遇以来,终是欠他的多,不知道多少种情绪在心里转来转去。俯下身去,抱住了他,“绿扬,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知不知道?…”
孙御医探了探燕隐栖的脉,他身上那些硬伤暂是不能全好,但只要护住心脉不损,世上奇珍药物补给慢慢调养就是了。人还是免不了要吃些苦头,性命却是暂保住了。不由心里暗赞绿扬真是了得,还是不得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
香冷使劲拍在门上,大声嚷道,“太子!太子!三位御医都回来了!太子!你听见了吗!听见奴婢的话…”
千逸至那日回来,第一次开了书房的门,冷冷说了句。“叫他们来见我。”
三位御医都到了,只有孙御医还留守在齐王府,这些日都是精疲力竭。这会见了千逸,也唬住了,人憔悴得跟夜犹寒有得一比。
“宫里任何奇珍,凡齐王府用得上的,你们只管去领。”千逸不等三人开口,交待下去,“倘若宫里寻不得,再来告诉我。”
三人点头称是,千逸也不问他们话,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太子与太子妃情薄,自他们大婚以来便是如此,但至今日之后,更是再无夫妻情分。
燕隐栖虽然醒了,却比昏迷时还来得痛苦。夜犹寒亲自喂他汤药,燕隐栖怎么也咽不下,含在嘴里,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半会又全吐了出来。夜犹寒帮他抹了药渍,端了碗喝下一口,真苦!
低下头,堵了他的嘴,一点一点渡给他喂下去。舌尖抵上燕隐栖柔软的舌尖,从辗转开始,渐渐唇舌纠缠,连绵不绝,从那唇中传过来的气息。
燕隐栖一双眸睁了又闭,透过昏沉地眼缝看着夜犹寒,近入眼帘,多么想伸手去抚一抚清逸俊绝,高傲自负的容貌…
遂又闭了眼,整个身心都去迎接着他炽热的情感和深沉的爱意。
天下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