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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不受神祝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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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梦,太过清晰,也太过清醒,只是静静睁开双眸,一切就结束了。全身还残留着情热过后的无力感,闻人试着想坐起身来,手指却触碰到更柔软光滑的质地,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已被换成一袭上等纯白丝绢的裙子。
在桌子上铺好方格桌布,银器里面放的是高营养食品、以及容易吞咽的东西,还有温热的牛乳和盛放著果肉的盘子,并在水晶杯中注入红色的葡萄酒。
立在桌边,并不打算坐下,伸手拈了块杏仁片送至唇边,就在这时门再次被打开了。“这里的地板很薄,只是轻微的走动,都会听的到。”亚炼微微低了低头,瞬又直视着她,隐不下即使仅一分的温柔,“只是看到我,连咀嚼都不会了吗。”
闻人这才将杏仁片送至口中,慢慢吞咽。“有一天你回到我身旁,和我一起生活开始,我定会让人每天餐桌上为你准备一份杏仁片。”亚炼走近她身旁,为她拉开坐椅,“坐下来,你需要吃点东西。”
“准备送我走吗?”
“闻人你若这样问,我会改变心意的。但我绝对不能。”亚炼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我要你活下来。”
闻人直直看着他。
“可能汤有些冷了。”回避了她的问题。出乎亚炼的预想,闻人她根本看不出存在对自己的怨恨,及遭受侵犯的打击。她接受命运的绝对顺从,令人心寒。
全身酸软无力,每个动作都变得非常迟缓。把汤匙放入汤中后,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却毫无食欲
“汤是真的冷了,我帮你换热的来。”亚炼起身离开餐桌。
“想让我活下来,是什么意思?”闻人注视着他的背影
亚炼微微的笑了,这就是他的闻人啊,如此大胆而直接的提问。转过身去,“男人会因为想拥有你而变的更强大。”
迷离而清澈的眸,秀致直挺的鼻子,古典美的脸上毫无暇疵,薄薄的唇因为适才的震惊而微张。亚炼不得不感叹,她这样的表情会为她所带来的危险,无可抗拒。伸手抬起她的脸,“我们做个约定。”
“不,你没资格。”闻人躲开他的手。
有如恶魔般的邪气的笑容,“这就是无论我怎样对你,连半天憎恨都没有的原因?…”
一阵钻心的刺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清丽的脸颊有泪珠颗颗的滑下。“你从義晴手中抢来了我,就像任人摆布的娃娃,无论对我做什么…变得是…都应该如此。可是…送我去相叶…不然,请不要再把我交给任何人了…不要再让任何人…”
“你死都不要想着相叶的那人。”亚炼抓过她的手,用力拽至身旁,突然低下头攫住她的口唇恣意狂吻。闻人的态度、言语无一不更加煽动亚炼的怒火,令他无法收手。‘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所想要的一切,统统都给你…。力量、自由、还有这命运…和你在一起,如果在最初是带着爱幕的心情,没有半点强迫的与你结合…。可是,非是如此,我怎能安心,只有这一次需要放手。闻人,可以不原谅我,但再次相遇的时候,相信我。所有一切…’
亚炼怀抱着她,放松了力量,轻抚她的发,“能和我跳一支舞吗…”
闻人睁大双眸,瞬又垂下止不住跳闪,像个小孩般的不知所措。“你是第一位我想邀的人,也是唯一。再见面的时候,我要带你去个好地方,在那里将要和我补上今天这支舞…”亚炼真不舍得就这样松开这双手,但是时间到了,“闻人,是说再见的时候了。”
亚炼只身带着闻人离开,车辆还没驶出多久,已经察觉有好几辆车与他们保持着距离却始终追随着。亚炼看了看身旁的人,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短暂。“闻人,你听着。我会在桥上停下来,我们就从这刻分开。我会继续开着车子往前将他们引开。你找个地方藏好不要出声,无论听见什么也不要出来,只要十分钟,不,或许更快警察就会赶来。你就自由了…。”
“他们是相叶的人?…”闻人直直地望向亚炼。
“遇上你,使我更坚定了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因为这一切正是你需要的。”亚炼瞥了眼反光镜。
“你究竟是什么人?…”带着复杂心思重新省视着前面的男人。
“会带你走出上杉家的人。”亚炼突然踩下刹车,抓过她的手紧紧的捏了一下,迅速点水般啄了闻人的唇,“记住你是我的女人。现在下车,闻人。”
一秒也没有犹豫,打开了车门,朝着最近一处的可藏身的地方,不用回头都知道亚炼已经走了。
亚炼的计划并没错,有几辆车紧咬着他笔直追了过去。然而,却漏算了一点,仅一辆车在她藏身的不远处停了来下,下来的两个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夏日未破晓的黎明,天空凉薄且清明,连风也吹的寂静,舞动着的绢丝裙子,那令人膜拜的身影,目炫神迷。为能够不失去她那无与伦比的美丽,感谢神的恩宠。
倚靠着护栏,只需轻轻一松手,身下是川流不息的河水。和支笏湖冬季的湖面不同,它是那般安静温柔。如果躺下去,就可沉溺于柔软万分的怀抱。
“不要!”来人惊恐于她的举动,疑惑这或许是会展开一双羽翼的绝美生物。
纵然绝望如此,她还有一个心愿。还有一个想要再见他一面的男人。心痛的摒住了呼吸,夜空下柔亮莹动的双眸,让上杉聖律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对闻人来说是一场甜美的梦境。
紧密的枪响,惊碎长空,鲜血喷溅在闻人的身上,纯白的绢丝裙子印上朵朵点点。庞大的身躯在闻人面前倒下,一只手不甘心的朝着她的方向伸来,想要抓住什么。那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不肯闭去。
在男子倒下的刹那,他们重遇了。四目交会,他们刚分开不久。
那辆不久前刚经过激烈碰撞洗礼的车,车内坐着遥久凝视着她的亚炼。
闻人的心强烈地震动了一下。
她什么时候都那样美得勾魂摄魄,她的身上依然又溅着鲜血,…仍如此令人移不开眼。
想再次亲吻上那双绝底清澈,却流露不止孤寂的眸。
炽热的情愫,翻涌上来。
亚炼隔空抚摸了她的脸颊,驱车离她而去。
只是意识到,越来越多的车辆朝着她的方向靠近,叫嚣着黎明的警笛。然后心智混沌,超越语言,无从表达的心绪。
闭上流光溢彩的眼眸,双手滑了下去。
连地狱都不复存在的地方,我的故乡在哪里…
越过永恒的时光,与我邂逅、重逢的人,今生必不言去。
仿佛被割成千片万片,不要放手…闻人…
如果你一放手…我就会碎成千万片…一定…会死。
不能忘记,在那个黎明都不肯到来,时间如同定格一般的画卷里,有她存在的地方光彩夺目依然。实际亲眼目睹,人们才知道她长得如此美丽。只是绝望将她逼的无路可退,缓缓松开一双手,一场气绝而唯美的优雅坠落,就像是…现在即将发生的破灭与悲剧的序曲…
“闻人!”无论多努力,也捉不住那双手的绝望嘶喊。
还未等车停下,奋不顾身的跳跃下来。人类坚韧的内心有时胜过神赐的力量,那是因为,‘只有你,我绝不出让!’
追随了她的放弃,至桥面纵身跃下。
因为我心中的你,是只属于我的存在。
“逆!”
弦是第一个紧跟着她,跳下去的人。
男人的黑发在湖水中时隐时现,无法死心的寻找,她的身躯如同入水即化,消失不见。
在黑暗的水中世界,找寻的是比生命的还要重要的存在,逆无可原谅。
必须亲自了断自己性命的那一刻,如果这是对你最残酷的惩罚,请将这心情统统一并交由我来承担。闻人,如果非如此不可,牵上我的手,去哪都可以…
即使和你转生为不受神祝福的生物,也要彼此依偎。
冰冷而温柔的宠溺,丝滑的发如水草般缠了上来蒙住了整个视线,任身体摇摇欲坠的轻盈,渐渐献出了最后的意识。
弦抓住了她最后微微扬起的手腕,是同样冰冷压抑的温度,轻轻用力拉了上来,揽住她的腰。‘闻人你不该属于这里,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一起离开,回到那些等待着我们的人的身边。坚持住闻人。’
闻人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逆这时才显示出不一般冷静,侧于闻人的身旁,伸手托起闻人下颌,捏住她的鼻息,深吸一口气,是黎明的轻凉气息,向闻人嘴里缓缓吹气。待其胸廓稍稍抬起时,放开捏住她的手,任她自我呼吸,一手压在闻人胸部以助呼气。反复并有节律地进行。
仿佛时间都尽止于此…
“逆快让开,她连心跳也停止了!”弦一把推开她,右手掌平放在闻人胸骨下段,左手放在右手背上,缓缓用力。“闻人,你听着,我答应过今巿要把你平安的带回去,今巿他在等着我们。闻人,喜欢听今巿的声音吧…,我也…我也很…喜欢。闻人,明天,我们约了今巿一起…”
弦无法放手,她竟一点回应也不肯给他,“闻人,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闻人啊!你不能…这样受伤害的都是你最亲的人啊…”
逆彻底的平静下来了,缓缓站起了身,不得不承认闻人她即使睡着了也是这般貌美。“闻人,你说我该怎么告诉北静呢?…告诉他,他姐姐死了…”
体内的积水呕了出来。逆冲过去抱住了她,抱住那柔软白皙又复生机的身体,倚在逆的肩颈气若游丝般一声,“不要…”
闻人,就这么在乎弟弟吗…
“傻瓜”逆欲哭欲笑的搂紧了她。
弦征征的瘫坐在湖岸,看着两人,弦见惯了生死。有一天,他和今巿、逆和闻人也还是会死。只是突然而至的分离提前,翻涌所未有的惧怕,这一刻溢出不止的激烈情感,…想和今巿,在一起。
生命的全部美好…
“少爷”北川为来人打开了门,“我没听他说过你会来。”
“嗯”来人等了等北川,“还好吗?”
“还是那样,好着呢。”北川看了他一眼,“以后,还是不要来这里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男人居高临下,至二楼走了下来。站在他面前,深深的看了一眼,无可奈何,单手环拥了他,“不能再这样胡来了,今巿。”
“你受伤了?”
“只是擦伤。”男人轻描淡写的宽慰着他,“其实,我也正考虑着走之前是不是该去见你一次。”
两人移步书房,“我听到些关于你的消息,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啊,不过是些苍蝇。”男人仔细注视着今巿,“该说你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还是不失父亲的俊美好呢。我们家的少年,好久不见了。”
“外面都形容季史你冷峻、隐忍、决绝、不受牵绊,也不知道像足了谁?”北川刚好送来了茶果。
“那形容的还是人吗,怎么可能有谁真的能够做到不受牵绊。”季史向着今巿,“他不正是父亲放不下的牵绊。”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下来。今巿先开了口,“什么时候走,这个时候回日本,太危险了。”
“是时候,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了。我不会退却。”季史再次叮嘱今巿,“现在情况不同于以前,你千万小心。再别做出这样冒险的事了。要知道你和相叶一点关系也没有。”
心中□□,痛的有什么东西似要从眼眸溢出,怎么会没有关系…
季史明白说错了,“今巿,有一天相叶又回到我手中,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一起?…”
“啊?…”一时间没有正面回答,想到了弦。那个人也能一起吗。
“是不是回日本,是不是选择相叶,一切都由你。我只要你是安全的。”季史多少明白点他的心思。“哪怕以后,有让你为难选择的时候。今巿我不要你有所顾忌,本来就不应该把你牵累进来。不然,父亲他白费了心机。”
“哥哥…”
“和你不一样,相叶是我继承的责任,而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相叶的力量。”
因为相叶季史也非是一个不受牵绊的人。
因为我让她等我…
或许我们很快又能见面了,是要踏在鲜血淋淋的路上,还是遇到攸关命运的特别场合…即使那是一条毁灭之路,仍想与你冰冷如花蕾般紧握的手,十指相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