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普渡众生

19、启示

　　2015年

　　霆不是一个难爱的人。
　　他记得她的生日，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他总是可以在她沉闷时逗得她笑出来。一旦他决定了成为一个温柔体贴的人，麦琪就根本无法抗拒他的魅力。每当他的眼睛开始闪烁狡黠的光芒，麦琪就知道他又要用他的智慧和幽默打动她。
　　她总会在这时在自己身边建筑起一道防范的墙，但是她最终还是被霆逗得哈哈大笑，同时她又觉得自己要因为失落而呻吟出来，每当他抚摸她，深情地看她的时候，麦琪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决心在被融化，但是她还是努力抗拒着。
　　所有她作为女人的直觉都告诉她不要爱上这个男人，因为她知道他只是怜悯她。
　　他不爱她，而去爱一个不爱她的人实在是愚蠢的。麦琪已经在森身上犯了一次这样的错误，她不准备再重新来一次。她决心要空出一些距离，但是这个她尝试拒绝的人却是她的丈夫。她知道自己最终终还是会在他的魔咒下屈服的，那么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的抗拒他呢？
　　但是他不爱我----面对身体里不断唆使她屈服的小小声音----麦琪终于忍不住对它尖叫起来，
　　我不要在这件事上摔倒，霆他也根本不需要我爱他！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关系搞得复更复杂？
　　但是麦琪知道霆是喜欢她的身体的，他在他们结婚的四年里从来没有逃脱过他作为丈夫的责任。麦琪尝试过向他解释说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她是不会理怨的，但是霆眼睛里散发出的诱惑总是能说服她，让她以为他对此一点也不厌烦。
　　霆现在只是尊重你，不要做一个傻瓜了，保持现状就很好。麦琪最终下了结论。
　　可是她的行为，在她认为也是霆想要的，事实上把他逼得想跳楼。
　　他几乎确定这个与他结婚的女人是个瞎子。全世界所有的人，只除了她自己都可以看出他深爱着她。他做了一切他能想到的事情来告诉她，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但是她却认为这只是出于他的好心和礼貌！她到底可以笨到哪里去？
　　霆真是恼怒的想跳墙。
　　唯一使他能够继续坚持下去的是他知道素养琪已经不再爱森了。霆不知道他还可以坚持多久直到他会终于忍不住想要把他那无知妻子的脖子扭断。她就像骡子一样倔强，无论他怎样努力表示自己的心意，她还是不相信他。霆叹气，他真的是无法可施了。为什么在那么多女人中他偏偏爱上了这最不解风情的一个？

　　2005年

　　“我是为森而回来的。”
　　麦琪呆了一呆，但她很快便替乔感到惋惜，森不再想要乔了，麦琪尽量显得中立，“不要那样叫他。”
　　乔挑起一根眉毛，麦琪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跟乔刚才说的话毫不相关。但是麦琪看起来至少不再生气了。“我不明白。”乔缓缓的说。
　　“爱迪森不让任何人叫他森。”麦琪解释说。
　　“为什么？”乔仍然不明白事情的原因。
　　“因为，尽管他从来没承认过，这名字总让他想起你，他不想再在生活里有你的任何痕迹，乔，对他来说你已经死了。”麦琪看到乔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但乔很快便掩饰了自己的这种感情。
　　“我不是唯一叫他森的人，霆也是那样称呼他的。”乔静静的说。
　　“我知道，但是他却偏偏决定要把那名字和你联系在一起。这很奇怪，不是吗？”
　　乔微笑，“这一点也不奇怪，麦琪，这证明了他仍然爱我，我从来都没怀疑过这点。”
　　“甚至当你读到他跟那些女人的绯闻时也没怀疑过？”麦琪好奇乔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乔只是点点头。“他迷惑了，他不知道他想要或需要什么。我知道，而且我会让他也看清楚。”
　　麦琪大笑起来，她对妹妹一点怒意也没有了，乔会做到的，她再也不是一只需要人照顾的小猫，她现在是一只懂得追求自己所爱的老虎。
　　乔也对麦琪笑笑，尽管她不明白麦琪为什么会对她刚刚的宣言做出这样快活的反应。
　　“告诉我，这些年你都在哪儿？”麦琪问道，她现在完全放松了，准备好好地跟乔聊一聊。门铃却在这时候响了，麦琪无奈地朝乔耸耸肩，站起身来去看看到底谁是这位不速之客。
　　过了一小会儿，乔听到麦琪一声小小的尖叫，她飞快的跑到麦琪身边看她是否需要任何帮助。但是真正要帮助的是这个站在门口的男人，滴血的鼻子肿得像是平时的两倍。
　　不过乔还是迅速认出了他是谁。
　　同时霆也转过头来看到了乔，他呆住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麦琪，”他觉得在他现在遭遇的这一系列的事情后，声音还能这样平静真是不可思议。“她来了。”他想说的是一个问题，但是当他说出口后才发现这是一个陈述。
　　麦琪没有去看霆指的是谁，她正专心的给他擦试伤口，“是的，她会跟我们住一起。”她的口气像是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然后她又急切的问，“谁对你做了这些？你又跟谁打架了，霆？”
　　天哪，霆几乎要咆哮起来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多了，他完全接受不了。麦琪真是糊涂了，难道她不知道森会把他们全都杀了吗？
　　霆抓住了她的肩膀，“她不能呆在这里，麦琪，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她不会跟我们住在一起！”
　　霆松开麦琪，他转向乔。他可以看出她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儿，她已蜕变成为一个战士，浑身都像是坚强起来。
　　“你觉得你现在回来能得到些什么？”霆刻薄的问，说到底还是这个女孩儿让森受到了那么大的伤害。“你四年前是不应该消失的，但是你走了。那你为什么现在还要回来？你还没有害够爱迪森吗，乔？他给了你所有他认为是最好的东西，可是你连看都没看就跑掉了。你忽视了他的感情——深锁在心中的除了你之外谁都没得到过的感情。你真的刺痛了他，乔。他的父亲都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祝贺你，乔！”霆苦涩的说。
　　乔警惕起来了，她知道这里面还有另一个故事。那会是什么呢？她回忆起在另一个时空里，尽管森把她当做无活不说的好友，但他从来没有谈到过他的家庭。甚至在麦琪和他的婚礼上，乔也没能见到森的亲人。这中间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我不是他的父亲，我也不会故意伤害他。你知道我爱他，霆。”
　　霆不屑的哼了一声。“不，我不知道，乔。你以为你四年前像小兔子那样逃走没有伤害到森？森曾放弃他的工作来寻找你。而他的工作是他唯一可以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的证据，他在演艺事业上的成功简直就是他的命，然后你来了，你成了他的生命。你知不知道森对他的工作有多骄傲，对你有多骄傲？”
　　“他以为他终于证明了他父亲的错误，但是最后他父亲还是对的！那个混蛋告诉爱迪森无论他做什么，都永远不会成功。也没有女人会看他第二眼，因为他是一个废物。爱迪森不是一个孤儿，但也可以说是。他是一个私生子。他的父亲厌恶他，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的儿子。他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便把他丢给她的父母。而他们又把他扔给他的父亲。他的父亲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把抚养他的责任继续推给家里的拥人。”
　　“森在他成长的岁月中做了一切能使他父亲高兴的事，但是他的父亲却从来都忽视他的存在。当他7岁的时候，他要求一个老仆人教他雕刻。他的手因为练习而常常被刀滑得伤痕累累，但是爱迪森从来没有诉过苦。他真的认为他这么做便会使父亲爱他。”
　　“当他把他辛辛苦苦工做出来的礼物送给父亲时，那个混蛋竟嘲弄地大笑起来。然后他把他嫡出的儿子给他的礼物拿给森看——一个象牙烟斗。然后他又开始告诉7岁的爱迪森无论他做什么，他身上的羞耻都会一直跟随着他。没有人会爱他，因为他不值得。他不值得任何人去爱，他的父母尚不能爱他，更何况是佰生人？他的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混蛋。”霆的声间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栗。
　　“他相信了父亲的话，他没有选择，发生在他身边的每一件事都告诉他父亲是对的。然后当他16岁时，他离开了家并到外开始自己闯荡。我与他相交两后才使他打开心扉。但是你毁掉了一切，乔。你摧毁了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自信。你让他离开父亲后所成就的一切都作废。当你闯进他的生活，我以为你可以向他证明他父亲彻底的错了。但相反地，你告诉他他父亲的话是多么的正确。你告诉他他是多么的不值得人爱。你真得应该被奖励一个巴掌，乔，为你所做的一切。你是回来继续完成你的任务的吗？”
　　乔觉得霆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她身上打了重重的一拳。她的恐惧随着每个启示越积越深。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森在还是婴儿的时候便被抛弃了。她不知道森有过这样艰辛的童年。他的父亲是这样的一个混蛋，他怎么能够不爱森？
　　乔可以想像森在被他父亲拒绝及嘲笑后的心痛，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天啊！那个男人简直不是人，他怎么能够轻视森的爱？
　　你也这么做了。你自认为了解什么对他是最好的，你以为你比他更理解他自己。你所想的全都是为你自己。自从你被送回这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自己，你有真正为他想过么？一个小小声音质问着她。
　　你逃开是因为你以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你，你看轻了他对你的感情。而现在你却诅咒他的父亲，只因为他也做了同样的事？至少他从没给过森爱的幻觉，但是你有。你没有信任他会懂得他自己的感受！霆是对的，你不比森的父亲强多少，甚至比他更坏！乔握紧了拳头，想要反抗这个声音，但是她知道它讲的是真相，她的确是个自私的女人。
　　她痛恨自己，比痛恨世界上任何人更痛恨自己。这种深深的厌恶使她的心突然沉静下来，她终于弄明白了，明白了四件前她错在哪里，明白了自己在另一个时空所范下的是同样一个错误---信任。
　　他们之间总是缺乏一种对对方的信任。她感到自己的心正绞痛得滴血，这个她深爱的男人一直因为她对他的不信任而承受着煎熬！
　　“我是来道歉的，霆，但是看起来你又要再挨一拳了。”
　　乔的心痛加剧了，和他的声音所引起的思念混淆在一起。她呆住了，他平静的声音穿过她饥饿的灵魂。
　　房间里的3个人同时转过脸去看站在门外阴影底下的那个男人。他浑身散发出一种难以压抑的恼怒和威胁。
　　乔吞下了她的悔恨，她对自己的厌恶，她的痛苦和渴望，和她即将涌出的泪水。“你好，森。”
　　乔往前走了走，勇敢地抬头向他笑笑。她现在是信任他了，她希望这一切还不算太晚。